至味在人间

前几日,在亲戚家的喜宴上,一道酒酿圆子汤摆上了桌。稀薄的米汤中半浮着一颗颗小小的圆子,汤上飘着几颗红枸杞。我赶忙盛起一大勺放入碗中,凑近鼻尖,细细一闻,清香中带着甜甜的醋酸味儿。我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细细品味,柔绵中带着香甜,香甜中泛着醋酸,可这酸味——

我的眉头微微蹙起,不禁感叹:和太奶奶做的甜酒酿比,还是少了点什么。

说起太奶奶做的甜酒酿,那可是堪称一绝。从我有记忆开始,甜酒酿就成了我们家最受欢迎的小点心。太奶奶做甜酒酿的画面,在我脑海中慢慢浮现。

记得那是八月的暑期,天气非常炎热。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树上的知了也在扯着嗓子叫。满头银发的太奶奶,用她那粗糙的双手,从墙角的一堆杂物中,掏出一个黑不溜秋的容器。它既不像盆又不像碗,看起来又丑又笨拙。太奶奶说这个叫钵头,是做甜酒酿的最佳容器。这么个怪东西还能做出美味来?我疑惑不解,却又欢快得像只跟屁虫似的,围着她转。

只见太奶奶迈着蹒跚的步伐,先用清水把钵头刷洗干净,放在太阳底下暴晒。接着她把称好的三斤圆糯米淘洗干净,放在旁边湿润着。趁着等待的间隙,太奶奶告诉我:“糯米淘洗不干净,做出来的酒酿汤就会浑浊。”

太奶奶从里屋拿出一块灰不拉几的东西,让我用木锤子把它敲打成粉。看着我满脸的疑惑,太奶奶神秘地说:“这可是宝贝东西,是酒糟,是阿太问酒家要来收藏起来的。”说完,她又小心地把糯米和水放进铁锅,用柴火煮了起来。

不一会儿,屋内飘出阵阵糯米香。看到此种场景,我馋得直吞口水。太奶奶不紧不慢地把米饭盛出晾凉,又把刚才我捣碎的酒糟粉,充分拌进米饭里,拌匀后全部放入小钵头里。最后在糯米饭中间挖了个洞,再在钵头的上面盖一张荷叶和一块毛巾。这一连串娴熟的动作,在年老的太奶奶的手里却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太奶奶把钵头放进橱柜的角落里,让我静静等待着美味的产生。

两天之后,阵阵的酒酿香味从橱柜里飘散出来。太奶奶又把整个钵头,放进冰箱冷藏起来。

我在边上焦急地等待一段时间后,终于到了可以品尝美味了。此时的糯米饭已经变成了米白、汤清、味醇、甘之如饴的酒酿。我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大勺,送进嘴里,一股甜丝丝,香喷喷,凉嗖嗖的味道一迸而发。一口咽下,嘴角还留有余香,那满足感让人忍俊不禁地赞叹:真是人间美味啊!太奶奶在一旁眯着眼,看着我狼吞虎咽,那布满皱纹的脸,欣喜地笑成了一朵绽放的花,嘴里念叨着:“慢点儿,没人抢。别呛着,吃饱了,和小朋友伴们玩起来才有力气。”

太奶奶的甜酒酿醇香甘甜,吃过总让人念念不忘。记忆中,太奶奶还会用甜酒酿做酒酿圆子、酒酿桂花糕、酒酿莲花羹之类的美食。每次玩累回到家,我就会向太奶奶讨要好吃的点心。太奶奶不爱唠叨,总是移动着她那双三寸金莲小脚,踩着小碎步,移向厨房,步伐缓慢但仍很稳健。不一会儿一碗浓稠的酒酿圆子就端到了我面前:乳白色酒酿汤中,浮潜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圆子,一丝丝乳白色的蛋花飘在碗里,再点缀上几片翠绿的小葱叶儿。这样的人间美味,我要连吃了两大碗才过瘾。

今年开春后,太奶奶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需要卧床休养,吃上美味的甜酒酿竟成了我的心病。爸爸为了给我解馋,陆续在超市给我买过几次冷藏的酒酿和冰冻的圆子,可每次我都嫌弃,不是清汤寡味,就是烂米糟糟,总少了太奶奶的味道。

平凡的糯米、粗劣的钵头,常见的圆子在太奶奶的手下,竟能做出如此神奇的美味。这悠悠绵长的香气,这记忆深处的美味,真是人间至味。每次忆起,都会让我垂涎三尺,难以忘却。

作文话题

1300字 人间 酒酿 奶奶 圆子 糯米 美味 放进 淘洗 酒糟 放入 醋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