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狂想曲

生活狂想曲
那是一张老照片,照片上一个穿着毛衣,戴着厚框眼镜的年轻人,笑的有点憨,眼睛眯起来了,鼻子也笑扁了,抱着一个裹着棉衣的女娃。照片的色彩像是蒙了一片毛玻璃的彩色的糖果,模糊着,感觉离我们远远的。那是那个男人还在设计院的时候,和妻子带着女娃去当年市区里唯一一个公园照的。野草,芒果树,酸嘢,石椅,石狮子,就是那个年代的记忆。
那个男人来自喀斯特地貌的群山深处的一个穷村,那地方在行政规划上叫屯,旁边两个县都是中国的边境县。上天赐予了他一点聪明,他就考出来了,成为了那个年代,周围几个屯里唯一一名大学生。
那是他们第一次搬家,他离开了设计院。新家不同于千篇一律的公务员大院:房子是独栋的,墙上的油漆是清新的浅绿色,阳台有欧式的奶油白露台。小区里有孩子们最爱的滑梯和秋千,草坪上一直很热闹,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在晚饭前出来玩。他接受了眼部手术,摘下了象征知识分子的厚框眼镜,穿上西装,打上领带,提起了公文包,竟然还买了一辆小汽车。安稳到近乎停滞的生活结束了,世界仿佛一幅的画卷,此刻才缓缓向他展开,闪烁着无穷无尽的魅力。
命途多舛,才三十多岁,他就因大病住进了医院:腰椎间盘突出。压迫的神经无休无止地榨取他生命的快乐。不愿相信,不能屈服,那有怎样?没有什么比真真实实的痛苦更让人折服。或许就是在那时,他开始唯心了,内心渴望向“神明”屈服,祈求宗教的庇护。那段令他痛苦的时间有长?记不清了。事情过去很久以后,一次他拉开衬衫,露出肚皮,一道丑陋的疤痕横亘在他的腰间,女儿问他,那是什么?他说,你猜。
奔波是商人的宿命。寒暑假的时候,女儿来到他和妻子奋斗的城市,每次都是在不同的小巷的不同的房间,没有电视,没有家具,空荡荡的屋子,只有走出门才能看到的与以往经验中完全不同的风景。
在他漫长的奋斗中,有些东西却变了。他做的是公司的市场部,公司就算有技术,也得有项目才能开工,他就是为公司四处奔波找项目的。每天请客人们吃饭喝酒,身体也快喝垮了。饭局上,不能冷场;领导面前只能笑不能哭;可以被责备,不能责备人。他的内心应该是不平衡的吧。其实我以为,对大人而言,这本该不算什么的。可是,每个人是不同的。两条道路,两种人生。他是不是有点后悔了呢?可他还能后悔什么,离开设计院吗,还是卧薪尝胆般努力地不断壮大公司的规模呢?这条路,一旦选择了,必须要做什么,自然而然就浮现眼前了,其实除了坚持或是放弃,他没得选。
他倦了,累了;他得了抑郁症。他的脸僵了,他笑不出来了。回到家,他像一个木头人,眼睛只会直勾勾地看,里面凝固着质疑和厌恶。不论女儿和妻子说什么,他都不理不答,不闻不问。他吃治疗抑郁的药,嗜睡,食欲消退,想自杀。那真是一段痛苦的时光。压抑,压抑。可是时间是向前的,自强之人不会轻言放弃,更不会坐以待毙:妻子比以前更忙了,为他撑起了一片天。
而现在呢?你猜。
他可以振作的起来的。因为挫折只是挫折,困惑只是困惑,这些都不是生活的全部。
更何况习大大来了,中国的腐败可以少一些了,他们这些和政府打交道的生意人也应该可以轻松些了吧。
生活啊,世界啊,一直在变,相信他也发现了吧,不管走哪一条道路,在时代的洪流中,自己都是那么微不足道。他一定能学会淡然。
回顾过去,或许根本不是我们变强大了,而是国家变强大了呢?可正如大海是如一滴滴水而组成的,每个人不同的意志组成了这个社会。所以我们更应该坚持自己的存在,好好活下去才对。我们的成长,也是这个国家的成长。而我能感受到,是他那颗不变的,渴求明天的心。这应该也是我们每个人共同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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