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薯干的记忆
医院的消毒水味,让我不愿再多呆一刻。
走廊的冷清,配色单调,向窗外望去,一片苍白,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老人,不禁让我想起他健壮时的快乐时光。
我十分清晰地记得,在我上幼儿园的时候,经常去找他玩。那时的他,高大,年轻,健壮。他有大大的眼睛,他站起来比我要高出一大截,然而他很瘦,瘦得像一层皮包着一堆骨头。
小时候,我每次去找他,他都会像笑开了的花一样欢迎我,他的口袋里也总是装着我爱吃的番薯干,犹如宝藏一样取之不尽。几亩良田像是他的宝盒,在这个宝盒中,每天都要除草、灭虫、浇水、施肥……几个月下来,这个“宝盒”里的宝就变得应有尽有。有时我也会被他拉到地里干活,干完一件,他就会给我奖励。夏天,我和一些小伙伴们和他在河里抓虾、鱼,回到家他便会烤了给我们吃。有一次,我伤心地走到他家门口,他把门用手迅速关了上去并挡在我面前。他问我:“怎么了,怎么又不开心了”,我很委屈地跟他道明原委,他把门打开让我进去看看他的院子,满院子的蕃薯干,那一个个金黄的蕃薯被挂在杆子上,接受太阳的照射,经过吸收日月精华,没几天就能变得又香又甜了。瞬间,我所有的情绪好像随着味觉的打开而得到了释放。
但随着我的长大,他的变老,我们之间的交流也变得越来越少了,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在七年前他得了与邓小平爷爷一样的病,是医治不好的,医生说他最多只能再活六年,接下来的几年他的腿开始不能走,生活不能自理,脑袋也不清晰了,有时还会做噩梦,有时会记不起身边的人,甚至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他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越来越深,瘦得只剩下了骨头。在去年十二月份下旬,他住进了医院,全家人放下工作陪着他的身边,我一放学就往医院跑,看他只能靠营养液来维持能量,话也说不出,只能睁开眼睛看看我们的样子,实在是心疼极了。
但病魔最终还是没有放过他,在今年的一月份,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周末,他看向桌子上的袋子示意我打开,我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我最爱的番薯干,我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
外面的风呼呼的吹着,树叶从树上落下来,我的心也随着光秃秃的枝干一样瑟瑟发抖,当我从学校被一个从来不会来接我的人接走时我便清楚地知道他永远离开我了—我的外公。
现在我再也吃不到那味道独特的番薯干了,我的手机里仅剩下两张他的照片,那独一无二的蕃薯干是世上之最,那味道永远尘封在了我记忆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