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房子-散文1000字
空房子原是住了人的,那人是我奶奶。
奶奶离开这房子时,我不知情。我回来时,那里已经空了。奶奶去了江西,这是爸爸告诉我的。我站在房子前的空地上,却找不到奶奶离开的方向,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取出房门钥匙,打开门,恍惚觉得原来住在这里的人依旧还在这儿。房子里很乱,一些不用的东西散落了一地,而奶奶平素是那般整洁,看着此景,我的心里也很乱。
奶奶的房子是土坯垒的,灰褐色的泥土被压成粗糙的方块,其中还混杂着稻梗。我没见着这房子是如何被一块块土方堆砌起来的,但我却是看着奶奶搬进去住的,而一齐搬进去的,还有我的童年。房子的一角,会在冬天来临时燃起柴火,奶奶坐在柴火边上,脚下蜷缩着那只黑猫。火堆下的草木灰中,总会埋着几只红薯。在草木灰的烘烤下,红薯总会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让人垂涎。我通常是坐不住的,幻想自己是侠客,操着竹片满屋子跑。我乐此不疲,不停地砍。奶奶是看不懂我在做什么的,但她很愿意看到自己的孙儿这般活泼。奶奶一边用木棒侍候着柴火,一边喊道:“来吧,停会儿,我给你隔隔汗,别着凉。”我停下来,奶奶在我背后塞条毛巾。我问:“红薯烤好了没?”“不急,不急,多烤会儿才好吃咧。”奶奶安慰道。我安静地坐在火堆旁,望着火苗吭哧吭哧蹿得老高;奶奶的脸让火光映得通红,那一道道皱纹里漾满了笑。
奶奶离开后,那只黑猫被留了下来,只是它固执地守着那个空房子,我也便不再打算将它圈进我屋里来。起初还记得给它添些饭食,而后却因时间渐长忘了这事。再则,每天取钥匙、开门关门也着实是厌烦了。总之,黑猫是被遗忘了。那房子,不觉又空旷了许多。
我渐渐长大了,也习惯了少些什么的日子。曾有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是彻底死心了的,然而,当见到那只消失了很久的黑猫时,我还是被记忆狠狠地甩了个耳光。我匆忙地取了些饭食,虔诚地捧了碗,奉到它跟前。它瘦削了许多,也冷漠了许多。凝视它的眼睛时,我竟是这般怯弱。终究,它还是跑开了。我以背叛者的姿态,目送它灵巧的身影消失在空旷的房子里。
这儿是彻底空了的。
我坐在曾经的火堆旁,看着墙上被烟熏得漆黑的印迹,无端地心酸,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背叛了曾经的回忆。那些时光是回不去了,黑猫是知道的,所以它也没能一直守候在这寂寥无人的房子里。
那天,我在空房子里坐了好久,往事历历在目,只不过一切都已不再是原来那般模样。后门已被杂草、荆棘封住,这些野生的玩意儿,此刻该是如何的骄傲,毕竟没了人的地儿,它们可以肆无忌惮地高笑。望着它们趾高气扬的模样,我也只能掩了门,离开这只属于回忆的地方。
奶奶回不来了,妈妈说,奶奶是希望在那边终老的,她老了,不能再折腾了;而黑猫,是野了的,它宁可一直野下去,也不愿和我一起,守着那逐渐被时光褪却的回忆。如今,房子仍是空着的,而我也愈发没了时间再去那儿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