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_高中散文1500字

我已安然睡下。在万物沉眠的冬,我渺小如细沙。——题记

在霏雪覆盖过的江南小镇,乌篷船栖息在温柔河岸,涧溪冰结成的水晶般剔透映着发出嫩芽的树枝模样。北归的雁群扑闪羽翅,寻找着温暖的方向。

我循着青石铺就的狭长甬道,期待湛蓝苍穹被日暮昏黄笼罩时的烧云团。却见朝霞粉饰了天边一道光亮,云朵被撕扯得破碎柔软。露珠凝聚在睫毛上的微小重量,在垂眸的瞬间,应着大地急切的召唤,迅速坠下,被拥入尘土的怀抱。冰雪上蒸腾起薄弱的雾霭,小心翼翼地模糊了远处的物景。不经意撞见一朵白洁如玉的花朵因蝶绕飞舞而绽放,它那样美得如同曼妙婀娜的姑娘。

我满心欢喜地伸出手指去抚摸它,竟未有任何感触,刹那如同春雷乍动,惊醒了蛰伏安眠的动物。具象消失,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时候。于是我失落地醒来,茫然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外面有汽车来往的声响,嘈杂而喧哗。

我的记性不好。几秒过后,脑海再也回忆不起那幅景象。如果再次睡下,我还能继续浏览这样的梦境,我想这应当是我的幸运。我睁着眼,一直思忖到天很亮。

显然,我是无法继续安睡的。时间催促,还有父亲忙碌的身影,噢,差点忘记,今天是要上学的。我承认,我的记忆常常抛锚。它无法乖巧地让我拥有毫无瑕疵的回忆。以至于我必须从父母的口中了解我那些遗忘的过去。

我记忆是零碎的,如同缺损了许多的拼图。需要借助他人给予它重生的力量。我甚至是在初中光年里才记得清自己的生日究竟是在几月几日。我没有婴孩时代的相片,那是一场洪涝剥夺的痕迹,年幼的我抓着仅留一只的心爱拖鞋,不知疼痛的哭泣。这也只是父母常年在我耳畔不休的话题。我却回想不起半分。

上了车,父亲专注前方,谨慎地操控方向盘。一路向学校奔驰。熟悉而疲乏,我依旧记不清以往校园的分分秒秒。哪怕仅是一天的回忆,我都不得拼凑完整。也罢,定是那些都不足以在我心上烙下痕迹。所以我才会淡忘得那样快。就像文件被点击删除,就彻底消失不见。

已是三月春,桃花笑,棠梨甜,蔷薇绕过三圈迎新节。恹恹坐在车上的我,望着窗外不觉已是新绿的枝丫,天似冬冷,“啾啾”雀鸣倒提醒了春来万物苏。我突然想起“惊蛰”二字。春雷乍动,惊醒了蛰伏安眠的动物。

蛰是藏的意思。

长久以来,我活在他人叙述的生命里。我承认,在他们瞳眸闪烁着过去自己清明的印记时,我是那样的欢喜。朋友会在第一时间对我说生日快乐,父母会年年月月乐此不疲地讲述我的童年。搁浅在时间飞速的隧道上的记忆,我偷偷将它埋入青春的冬季,沉眠于幻梦里的积雪之下。

记忆是细碎的沙砾,可以堆积成童话城堡,可以被镌刻成漂亮的沙碉,可以自由地沉浮在空气之中……不断飘摇。而现在却被我掩盖得很温暖,很忧伤。一直以来,它都在安睡。在他人为我吟唱摇篮曲时,它是在梦乡度过以往的夕阳西下。

我幡然醒悟,原来自己不曾忘记。我的记忆完好无损,它伸了懒腰,终于醒来。

闭上眼,迅速扫射过记忆影像里的点点滴滴。许多过往清晰明媚地呈现出它们的姿态,我看见家,学校……我日夜更替居栖的地方。

孤单而温暖的是家。我一辈子愿意蜗居的地方。

学校是欢笑的殿堂,人一辈子无法忘怀的另一个家。

我终于想起梦境中,那文雅典美的江南古镇,我似乎真的踏过池塘上的曲桥水榭,看过乌篷船停歇过后便重新漾开水面的涟漪。冰雪已消融在春暖,溪水欢淌着唱出轻泠的歌。

陡然间,回忆起旧年即将期末的夜晚。笔直高大的树干上随风摇曳的枝条,以及纷纷坠落蝶舞般的枯叶。暗淡路灯下映出梦寐的修长身影,阒静漫长的街道,有冰淇淋甜腻冰冷的香气。

时光的罅隙绽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我看到那些深埋在我脑海里不曾珍存的影像剪辑。并非记性作祟,我曾以这样畏缩的方式,好让他人记住我卑微的年岁。天真的我贪婪地痴念,那些拥有我身影的年华,他们都能记得深邃。如果记忆只有自己霸道独占,那么会有多少孤单的恐慌?我说自己记不得,他们定会替我收藏那些珍贵旧相。我却遗忘,他们的路,他们的梦,他们要我记住的那些过往。这使我心生愧疚,没有挽留下他们的我,亦无法去要求他们再次查找我的过去。未料相遇之时,岁末年间,他们不约而同地讲述起关于年少的种种往事,那是一次次的春花绽放,没有特意的指名道姓,却依旧被我发现记忆的屏幕里时常出现我的身影。心中盛满了他们欢笑的模样,不觉间,我的满足已湿润笑如弯牙的眼眶。泰戈尔说,要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我牢记生命每一次的花开嚣艳,猛然醒悟这已足够到无以复加。

我站在十九岁的末梢上,终究懂得了如何成长。尘埃落定的时节,瑞雪开出漂亮的花。

回忆起早晨与父亲道别的场景,他眼角皮肤褶皱的痕迹,铭记于心的疼惜……微寒的夜风吹拂起衣袂轻扬,我孑然一身,却不觉任何的孤寂悲凉。

我在等待,一辆车,能够带我回家。

作文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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