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_3600字
遥遥巧笑着告诉凌想念,知道吗?咱们教学楼下的丁香树开花了。有没有心思去碰碰运气?
凌想念回答,如果只是靠一朵花就能达成期待的话,人们为什么还要那么努力呢?
遥遥一嘟嘴,哪有你那么较真的啊!一个人没有期待多没意思!偶尔有一些不是很好吗?
凌想念说,我的期待很多啊,也曾经那么相信过。只是到最后全部,是虚无了……
遥遥轻轻按住凌想念的肩膀,怎么?还是没有办法逃离那个阴影吗?
——发生在3月的一次对话
传说中,如果一个人找到五瓣的白丁香,就能够得到幸福。
每一次经过校园里那棵丁香树的时候我都会看一眼,或许是因为曾听过这个传说吧。而这棵树因为三月未到便一直不开花,我知道,有好多人已经开始期待自己能遇着五瓣丁香了。尤其是那些天生喜好浪漫的女生。
有个词叫做春暖花开。那么春临前的那段乍暖还寒的日子就是在期待花开了。花开,到底还是幅很美丽的图画。
然而虽然花期未至,我一直隐隐盼望的她却站在了我面前。
或者是对她三年多的牵念终于可以让我见她一面,在这场以我们学校作为唯一考点的竞赛里,另一个学校的她也踏入了这方我每日生活,学习的领域。每想起来,就会有发自内心的喜悦。
竞赛安排了两天。第一天的我几乎是在焦虑中度过,然而往来的人太多,我确实难以找到她的踪影。
晚自习之前的那段时间,M突然跑到我面前,对我调皮地一笑,听说QQ跟Y都在十七考场哦!
我一惊,不会吧?这么巧?
M说,我也纳闷儿呢。太幽默了!
我心里却一阵欣喜,我一直想知道却无从获得的讯息居然以这种方式让我得到。我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明天我去找找Y!
M的脸色一变。
我立刻改口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为了去气QQ!
M却转过身,不再说话。我知道,M是生气了。
第二天早上第一场考试结束之后,M下了两层楼来到我的考场找我。说,带我去见见Y吧。
我沉静的心一下子飞扬了起来,什么都抛在了脑后,一心向着那个我已经想了好久,计划了好久的教室飞奔。跑到一个拐角的时候,我听到M问我,我跟过去不太好吧?一连问了几次,我才想起来要回答——不知道。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距离十七考场越来越近的时候,我突然顿了一下,转过身去对跑得气喘吁吁的M大声说,你能不能慢点儿!谢谢!然后我转身继续跑向我的目的地。我的心早就放在了那里。
又过了几秒的时间,我在十七考场外面停下。那几秒感觉起来却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我推门,环视,叫出Y的名字。她抬起头,然后起身出来。
十七考场在走廊的尽头。我们站在窗边,我突然感觉到阳光变得明媚灿烂。
心里面积蓄了几年的话,却无从说起。我决定还是用了自己的风格,就那么问了一句,你来了怎么不找我?
她的性格仍旧没有变,依然是开朗的活泼的,她瞪我一眼,说,这是你的学校你怎么不来找我?
我无奈地一笑,说,我这不是来了嘛?
沉默了片刻。都不知道再如何开口。我低头看着地面,发现地板砖的一处花纹没有拼凑完整。然后听到她说,我学习去了 !
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说,再见。
转过身,意识到下一场考试就要开始,便跑向自己的考场,我的心情也变得无比悠扬。这样的快乐,一直持续着。
午休醒后,那份喜悦依然存在,尽管那么短短的几句对白,却似乎给予了我无穷大的魔力。我感到周围的每一寸空气都那么美好。
感到口渴,在考试开场前买到了两瓶百事。最快的速度,未经任何思考到大的是十七考场。
我在门口伸手把百事扔到Y的桌上,她似乎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看见是我,她问,谁的?我装作若无其事,满不在乎的回答,我的啊,自己的!而后转身跑回考场。嘴角飞扬,如同了却了一幢缠绕经年的心事一般。
我相信因Y而带来的欣悦会影响我很久,很久。
全部考试结束后,在马上就到自己教室的地方我看到了M。从背后的右面拍她的肩喊“白痴”,然后躲到左边,看她向右后方转头却什么都看不到的样子很可爱。
她看到是我之后一笑,却什么也没说地进了教室。
我突然有种失落,说不清为什么。
寒假来临了。自二月初开始,二月中旬结束。
M跑前忙后地分发英语作业,并谢绝一切我的帮助。但在布置一项作业的时候,她循了一下小小的私,减少了数量。那是一项我最讨厌的一项。
我心里有莫名的感动,也有些许疑惑。疑惑她为何表面上对我如此客套与生硬。
收拾书离校的时候我趁机到她的座位那里找她,却不知该怎么说话。
她仍旧微笑着,跟她那些朋友们互道再见。然后她看我一眼,那种眼神好……沉寂。转而她又露出笑脸,一歪头问,你跟Y挺浪漫幸福的吧?!
我本能地说,不是啊,就是上午见了次面说了几句话。
M说,是吗?互诉衷情了吧?看你这么开心!
我心里一紧,回去上qq,我把我们说的话都告诉你好不好?
M浅浅一笑,又马上低下头,收起表情,绕过我走了。背影很,忧伤。
我愣在那里。
我最喜欢的是樱花,更喜欢站在树下看繁花飘落时的美丽。我并不觉得那是悲怆。反而会为花朵们终于融身于故土而高兴。
很羡慕花仙,因为徜徉于花朵之间该是多么快乐的事情。
芬芳入脾,醉人久久。
哈哈。我朋友们都叫我久久。
十几年的岁月里我长成了这样一个女孩儿——心思细密却不具繁多愁绪。
想念说这是最理想的境界,也是她达不到的。她总是细致入微地体察一切,不放过任何真相,最后反而会弄得自己满身是伤。
每次她说这些的时候都是满脸怆然,我明白,她的心里也是。
她心里系着一个永远解不开得结,很紧很紧。生生地磨砺着她柔软的心,时刻疼痛。
看到她躲起来偷偷流泪的时候,我都会好心痛。我不知道该如何帮她,该如何制止她的难过。
又过了几个月,又是一次竞赛的前一天晚自习,课间她突然失踪了。我明白她又是受不了那个阴影的折磨了。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在教学楼空荡荡的顶层(低年级的都放假了),她靠在一间教室的后门上,满脸泪痕。
我很郑重地问她,怎么了?
她笑着说,没怎么啊。
我很佩服她,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她心里有多么伤心难过,都能笑得出来。我盯着她不放,她终于拗不过我。
她低下头,眼泪直直地击在地上,在空旷的楼层上产生了耳可以闻的声响。
我按住她的双肩,感觉得到她压抑的颤动。
“我知道,我终于知道那天全部的真相了。比解释和隐瞒更加残忍,我受不了,久久,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终于放声哭了出来,而我站在那里,忘记了该怎样开导。
不过看到她终于把心底的苦用眼泪诠释,我感到了安心。我太害怕脆弱的她会憋出什么来,好在,她以孩子的方式排解了心里的不满。
可是有一点是明确的,她心里的伤再难抹却了。
相识数年,从未见她对什么事这样在意过。
我轻轻开口,想念,回去吧。他也在找你,估计急疯了。
她苦笑,他真的会急吗?他才不会在乎我。他在乎的,是那个人。
我急忙打住,瞎说什么!他满世界找你呢,跟我回去!
她的悲伤让她没有大的力气。她机械地任由我拉着走。下了一层楼,看到四处张望的他时,她却一把挣开转身就走。
他赶紧追上,让她无路可进退。
我无奈地对他摊手,“交给你了。”
我一直能够强烈地感觉到想念心底的伤痛。因为每日与她寸步不离,关于自己对她的了解我很自信。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避开有关那件事的一切,不走南楼,不触百事可乐,一向习惯慢跑的她也开始改掉这个习惯,她说她在也不想没头没脑地跟着别人瞎跑了。她宁愿自己迷路。她害怕了那种跟随的感觉。
就这样,她谨慎地生活着。
偶尔的一次牵手让我不小心触到了她左腕上的一道浅浅的伤疤。我惊愕了。那是新增的。我就在那一瞬间了悟伤害的深度。怕疼的她居然……
我们的想念一直是那么单纯,那么相信一切美好的事物,虽然也曾受过打击,可她从来不灰心,也不沮丧。
我曾经很崇拜她这一点。不错,是崇拜。
可我知道这次不再相同。那件事彻底的改变了她,在她一如既往的善良单纯中,却也学会了退缩和逃避。不再是那个勇敢的她。
我很不喜欢这样的她。
很清晰地记得有一次我耐不住情绪冲她大喊,凌想念!你怎么可以这么懦弱!我看不起这个你!
她的反应是自嘲一笑,喃喃地说,我有什么可看得起?我注定是败者。有人会看得起败者吗?呵,我都看不起自己。
我抬手想把她打清醒,她猛地抬眼正视着我的眼睛,就那么一瞬间,她的泪珠划过脸颊,跌碎。
就这样,我亲爱的死党,曾经无坚不摧的凌想念,完全变了样。
我仍旧能想起她的笑脸与阳光相映生辉的画面,她在草地上轻轻慢慢地旋转着,旁若无人地大喊,I’m super girl!
而那个她,仿佛再找不到回来的路。
我恨那些伤痛。
我,久久,想念,我们三个的情绪互相关联,而今……仿佛缺了一角……
曾被我们看作是快乐化身的想念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倔强地用笑容掩饰脆弱的人……
我真的很怀念那个远远地看到我就会不顾一切大喊着“遥遥”向我扑来的她……
我经常会猜想自己的前世。有时候还会做梦一样地盼望有个仙人到我面前给我指点迷津,从而解开我所有的疑惑和心结。但是我知道那不可能。
所以我只是等待。等待时间伯伯匆匆的脚步可以携带走我的忧伤。哪怕是一小部分。
他终于不再继续对我隐瞒。他告诉我,那天不是像他一开始说的那样,一见到她就没有感觉了。而是仍旧想见她一面,于是下午就又去了,瞒着当时正在伤心决裂的我,或者说,他当时根本就忘记了我的存在。
我知道这些的时候,听见自己胸腔里碎裂的声音。一点,一点。
我们的教室在北楼,我却总是经意不经意地看向南楼的那个位置,那个他和她笑容盛开的位置。然后一阵阵的难过。难以抹却那个影像。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脆弱了,或者,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他开始对我很好,但是坚决不允许我提她,也不允许我提那件事。依照他的道理,是不想再伤害我。
而我的想法呢?反正,不是这样……
久久和遥遥很细心地陪着我,我有时候会笑她们傻,把我当成一个易碎品对待了。可是她们仍旧坚持着她们的作风,我知道她们是怕我做傻事。可是,我真的不会了。
长久的伤痛与折磨,灌注给我了不同于以往的力量。
传说凤凰总是在一堆灰烬中重生的,想必她在化作灰烬的过程中的疼痛难以言喻吧?可是好在,一切过后她获得了新的生命。也能够飞出新的记忆和力量。
后记:
远远地看着安静地坐在那里的M,我突然很想叫一声她的名字——凌想念?
她飞快地抬起头,粲然一笑,然后一挑眉——嗯?
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