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艺术》|群体行为能驱散孤独感吗?

  在原始社会里,群体较小,它是由血缘关系和同一地域里的人们组成的。

  

  随着文化的不断发展,群体扩大了,变成了城邦的市民,变成一个大的国家的公民和教民。

  即使生活贫困,古罗马人也会因他能说“我是罗马的公民”而感到自豪;罗马和罗马帝国就是他的家庭、他的住所、他的一切。

  

  在当代西方社会,群居也是盛行的克服孤独感的方式。这是一种使个人自身融于更大范围的结合,目的在于融于群体之中。

  假如我同每个人一样,假如没有使我区别于其他人的情感和思想,假如我在习俗、衣着、观念上与群体的模式一致,那么我便得救了,从可怕的孤独感中解脱出来了。

  

  独裁制国家用威胁和恐怖达到这种一致,民主制国家则主张倡导和宣传。的确,这两种制度间存在着极大的差别。

  在民主制度下,不一致是可能存在的,但决不意味着绝对缺少这种一致。在极权制下,只有少数几个英雄和殉道者,可以期望他们拒绝循规蹈矩。

  但尽管这样,民主制社会却代表一种极高度的一致。原因在于这一事实:对摆脱孤独的结合的探讨必须有个回答,假如没有更好的方式,那么这种民众一致的结合便成为主要的方式。

  有时,这种对不一致的恐惧,被作为足以构成对不一致者的实际危险的恐惧而合理化。但实际上,人们愿意在高得多的程度上达到一致,而不是被迫一致,至少,在西方的民主制下是这样的。

  

  雷同一致型结合并不热切、强烈,它是平静的,照惯例行事。也正因此,这种结合常常不足以弥补分离之忧。当代西方社会酗酒、吸毒成瘾等现象是这种民众一致相对失败的象征。

  民众一致仅有一个优点:持之以恒,从不间断。个人在三四岁就被引导到一致化模式中来,因而从没有失去与群体的联系,甚至作为他最后一件重大社会事件的葬礼,也严格地按照这种模式进行。

  

  除了把一致作为一种解脱分离带来的焦虑的方式外,还必须考虑当代生活的另一个因素:工作程序化和娱乐公式化的作用。

  人变成了一个“朝九晚五工作者”,人成了工具,他是劳动力的一部分,或是职员和经理等官僚势力的一部分。

  

  他没有积极性,他的任务由劳动组织机构规定,甚至最上层和最底层的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差别。

  他们是以规定好的速度和行为方式执行整个组织机构安排的任务,甚至被规定了情感:神采奕奕、宽容大度、忠实可靠、胸怀大志以及和每个人友好相处。

  按习惯相似的方式进行娱乐,但不能太过分;书籍由书刊索引选择,电影由电影院和剧院老板选择,并由他们支付广告费;其余活动也是如此:星期日的驱车外出、电视节目时间、玩牌、社交聚会。

  从生到死,从这星期一到下星期一,从早到晚,一切活动按部就班,都预先规定好了。

  

  陷入此种循规蹈矩之网的人应该怎样才能不忘记他是一个人,一个独特的个体,一个只被赋予一次生命机遇,带着希冀和失望、悲哀和恐惧、爱的渴求、对空虚和分离的畏惧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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