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雷朋友
8月11日,第七届鲁迅文学奖揭晓,著名作家李春雷的报告文学《朋友——习近平和贾大山交往纪事》名列榜首,这是他第二次获得此项殊荣。对于报告文学的创作,李春雷认为,报告文学的时代正在到来。报告文学要报告,但更要文学,更要反思,更要担当,使读者从中能听到真理的声音,能看到文明的亮光,能感受到文学实实在在的力量。
李春雷,男,1968年2月生,河北省成安县人,国家一级作家,毕业于邯郸学院英语系和河北大学中文系。主要作品:散文集《那一年,我十八岁》,长篇报告文学《钢铁是这样炼成的》《宝山》《摇着轮椅上北大》等21部;中短篇报告文学《木棉花开》《夜宿棚花村》《朋友》等200余篇。曾获两届鲁迅文学奖(第三届、第七届)、首届全国“五个一工程”奖、徐迟报告文学奖(蝉联三届)、河北省文艺振兴奖(蝉联四届)、河北省“五个一工程”奖(蝉联五届)、孙犁文学奖等。系中宣部确定的“文化名家暨全国四个一批人才”,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现为河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被邯郸学院聘为“终身教授”。
□本期嘉宾 李春雷 青年报特约访谈人 雷鸣
1、我相信自己内心澄明清白,我知道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我就是要为真善美而写作。
雷鸣:春雷老师,你好! 首先祝贺你的报告文学《朋友——习近平和贾大山交往纪事》(简称《朋友》)获得第七届鲁迅文学奖,也祝贺你成了为数不多的第二次荣获这项文学大奖的作家。时间过去一个多月了,回首一下你刚得知获奖消息那一幸福时刻吧。
李春雷:谢谢你的祝贺! 自从《朋友》被提名的消息公布之后,我就不断收到预祝获奖的信息、电话。11日中午,我是通过朋友的祝贺信息知道获奖的。当天,我正在塞罕坝一线采访,为自己关注了十多年的塞罕坝题材补充第一手资料。为了这次采访,我费了不少周折才把十几位塞罕坝林场早期建设者们聚到一起,非常不容易。他们有的已经七八十岁了,采访时间比较紧张,我们中午也没有休息,一直忙到晚上9点才结束,所以,当时很多祝福信息和电话都没有来得及回复呢。实在抱歉,谢谢大家的祝福和关注。
雷鸣:面对获奖,你本人表现得异常淡定。请问,你是怎么想的?
李春雷:谢谢你对我观察得这么仔细! 作品获奖,是每一位作家所期望的,值得祝贺。但是,我一直在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获奖了也便过去了,自己不能沾沾自喜,更不能生活在过去的光环、鲜花和掌声之中,“乱花渐欲迷人眼”呐。自从11日以来,我的电话、微信不断,祝贺的、约稿的、采访的、邀请讲座的,等等,一个接一个。我必须要跳出这种表象的“热闹”,做一个作家该做的、更有意义的事。当然,得知获奖后还是有些激动,这对提振河北文坛信心,特别是对河北报告文学的创作也是个极大的鼓舞,所以大家兴奋,我也兴奋。
雷鸣:值得一提的是,2004年,时年36岁的你凭借长篇报告文学《宝山》荣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成为鲁迅文学奖史上最年轻的报告文学作家。第一次获奖的感觉又是如何呢?
李春雷:怎么说呢,人的心态也是与年龄段有关的。
《宝山》的主题是通过宝钢建设反思中华民族工业化道路。这是继2001年写邯钢的长篇报告文学《钢铁是这样炼成的》之后创作的第二部长篇。正是凭这部作品获得了第三届鲁迅文学奖,那一年,我36岁多。当时获奖的兴奋心情,至今仍记忆犹新,真的好像从梦中走来一样。曾经做过这个梦,但没有想到能实现,果然梦想成真,年轻的自己真有些心花怒放的感觉。当时我还在邯郸日报社从事新闻采编工作,并不是专业作家。《宝山》也是在当年鲁迅文学奖截止报名的前一天,在朋友的劝说下,我抱着去报名试一试的心态参与的。也正是那一次的获奖,更加坚定了我走文学道路的信心。
雷鸣:回到这一次的获奖作品上来。请你介绍一下《朋友》创作的背景吧。
李春雷:现在说起来,感觉我和“朋友”是有缘分的。2013年末,河北作家康志刚在其博客上贴发了一篇1998年刊发在《当代人》杂志上的时任福建省委副书记习近平的文章《忆大山》。文章经多家报刊转载后,引起强烈关注。当时的河北省作协党组书记魏平找到我,希望深入采访,创作一部报告文学。于是,春节之前,我便赶到正定进行实地走访:认真走访了当地与习近平总书记一起工作过的老干部,采访了贾大山的家人,与当年的知情人一起坐下来认真回忆,多方考证。采访的最后一天夜里,我还特地沿着习总书记当年拜访贾大山的行走路线,又细细地走了一遍,寻找感觉。后又多方查找资料,依据被采访的知情人的口述或文字,进行交叉印证,基本还原了当年的真实面貌。
雷鸣:创作《朋友》时,你赴正定进行了深入、扎实地采访,现在想来有何感触?
李春雷:通过采访,我进一步受到触动。从习近平1982年到正定上任后的第一次登门拜访,到1997年贾大山人生最后时刻的最后一次病中探望,这个故事真实、感人且完整,是任何天才作家也虚构不出来的。而且,它拥有独特的现实意义和永久的历史价值。
雷鸣:《朋友》的内容非同寻常,在创作时,你有压力和顾虑吗?
李春雷:压力太大了,顾虑太多了。遇上这个特殊题材,写不写? 一时心中很矛盾。不写吧,有负重托;写吧,害怕过于拘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下了决心,写! 我相信自己内心澄明清白,我知道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我知道人类文明的高度在哪儿,我就是要为真善美而写作。赵瑜先生说得好,作家与题材是有缘分的,碰上“朋友”这个题材,任何一个作家都会尽心为之。机遇落到我的头上,我感到幸运,应该紧紧抓住把握好。
雷鸣:你遇到的最大困难和挑战是什么?
李春雷:《朋友》中所再现的习近平和贾大山交往的情谊是真挚的,真挚的情谊需要依靠真实的笔触来叙述。报告文学的生命是真实,这是它最首要的品质。于是,我决心打破传统,用纯正的文学笔法去书写,为历史留下最真实、最精美的记忆。但是,当真正动手创作时,却发现困难如山。这是一个全新课题,主人公又是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
过去,对于领袖人物,我们总是不自觉地习惯于“高大全”,写他们的伟岸与光辉,而恰恰是这种写法,让很多作品脱离了群众,淡薄了人气。所以,创作之初,我就决定从人情人性的角度切入,写出生活中、工作中本色的习近平。他与大山是朋友,与我们也是朋友。他的微笑和真诚是面对大山的,也是面对大家的。所以,在文中,除了必要的时候,我大都直呼其名:近平。
说到纪实文学的真实性,虽然很多时候都是相对的。但在《朋友》里,不能有任何虚构和想象。比如习近平与贾大山第一次相见的地点和在场人员,现有报道中众说纷纭,有说在贾大山的家,有说在文化馆,有说习近平独自寻访,有说在座者许多人,也有说在座者只有李满天。采访时,我反复考证,最后确认:习近平请李满天陪同,一起去寻访大山。先是去家里,不遇,后又赶往其供职的县文化馆。
作品写出来后修改了好几遍,确保准确无误。可以说,文内每一句话,都进行了反复推敲。不能模糊,不含虚浮,都要言之有据,准确适当。
雷鸣:关于《朋友》的艺术表现,你刚才谈到“打破传统,用纯正的文学笔法去书写”,请具体说一下!
李春雷:在表现手法上力求体现自己的语言特点,去“新闻体”,采用春秋笔法,稳健用笔,举重若轻。具体有这么几点:用“鹰眼”敏锐捕捉亮点题材;用特写小镜头反映人物思想境界;五官并用观察发现人性本质,用多重主线交叉推进叙事。
关于作品的语言,我尽力汲取中国古典诗词的营养,在古风古韵、入情入理、可咏可诵上下功夫,增添语言的意蕴和张力。习近平和贾大山之间的这种君子之交,体现了中华民族纯粹的传统美德。如何反映这种真情友谊?难道用欧化语言和魔幻结构? 必须符合中国绝大多数读者的阅读心理! 所以,我只有借鉴中国古典诗文,提炼语言,多用短句,注重造境,融情融理,古香浓郁,氤氤氲氲。至于结尾部分的系列短句,更是古典散文的笔法,精心设置“意象”,从而触发“象外之境”,给读者以无穷的回味。
2、“做一位真正的作家,创作优秀的乃至传世的作品”,这一直是我的追求,激励着我前行。
雷鸣:你经常强调报告文学的“文学性”和“思想性”,上面简单谈了《朋友》的文学性,请就作品的思想性谈一下自己的认识!
李春雷:说到《朋友》的思想性,我确实“别有用心”。
作为一个现实主义作家,我试图通过习总书记当年与贾大山的“正定之交”给社会,特别是官场提供一些思考。无论从尊重文化、尊重人才的角度,从勤于读书、善于学习的角度,还是从勤政廉政、干事创业的角度,抑或从端正友谊、完善人格的角度,习近平总书记都为这个时代做出了榜样,具有特殊的现实意义。
雷鸣:《朋友》连创“第一”:新华社历史上以通稿形式发表的报告文学,这是第一篇;全国各大网站以头条推荐的报告文学作品,这是第一名;被全国千余家报刊转载,这是报告文学历史上第一次。这次《朋友》获鲁奖,又是鲁迅文学奖历史上惟一得奖的短篇作品,而且,你还是近三届鲁奖作家中惟一“梅开二度”的作家。可是,《朋友》获奖,有人说是沾了作品题材的光。对于这种说法,你有何看法?
李春雷: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一篇作品见仁见智,无可厚非。这篇文章题材的确非常好,“习贾之交”的真实、感人事迹给我提供了很好的素材和机会。从文学的角度,我也做了一些探索和创新。此外,我刚谈到了作品的思想性,正是这样的特殊题材,才彰显了作品的社会价值和现实意义——这,可以说是其他作品所不能替代的。
《朋友》产生的社会影响,主要不是我创作得如何如何,而是习贾二人真挚友情和他们的人格魅力深入人心所导致的,是作品题材真实感人,也是时代的需要使然。
雷鸣:谈谈你的文学启蒙。
李春雷:我出生在河北省邯郸市成安县的一个普通农家,兄弟四个,我排行老大。小时候,家境贫寒,红薯和萝 卜是每天的主食。整个童年记忆里,我甚至没有吃过一个完整的鸡蛋。我的父亲是一位在当地较有声望的文化人,在很大程度上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
真正给我播下文化种子的,是从北京来村里下乡的知识青年从维雄,也就是著名作家从维熙的堂弟。他与父亲同岁,是好朋友。由于这层交往关系,从维雄便经常抱着我玩耍,时常讲述北京城里文艺界稀奇的故事,这便在无意中把作家梦的种子,植入了我幼小的心灵。
雷鸣:听说,你在中学时代就喜欢上了文学,《笑笑饭店》还获了奖?
李春雷:是的。1979年,我考入成安一中读初中。有一次父亲到安阳出差回来,买回一本刚刚创刊的《小说月报》,我如获至宝,因为这是我接触到的第一本文学刊物。正是这本杂志,让我彻底迷上了文学。我开始去图书馆看名著,逃学厌课,荒废学业,以致在1982年中考时,名落孙山。我7门功课总共考了155分,其中英语只考了7分。 因为喜欢文学,有幸遇到一位改变我命运的“伯乐”袁克礼老师。虽然我没有考取高中,但袁克礼老师多次找校长说情,硬是把我招收了。于是,我奋起直追,刻苦努力,自上了高中以后,各门功课竟奇迹般地追了上来,尤其是我原来基础最差的英语,后来竟在全班和全年级名列前茅。1985年高考时,我如愿地考上了大学,而且录取的专业竟然还是英语系。
谈起中学时代,不得不提那一篇改变我人生命运的文章《笑笑饭店》。1984年9月,正在成安一中读高中的我,写了一篇纪实散文《笑笑饭店》。本文曾获1984年邯郸地区中学生国庆征文比赛一等奖第一名,发表于《邯郸日报》和邯郸地区教育局联办的中学生报纸——《读与写》(1985年3月号)。发表之后,引起了关注,又被《散文》《散文家》等报刊重点推荐发表。1987年9月,我因此被河北省作家协会推荐进入河北大学作家班读书。
雷鸣:关于你在文学创作上取得丰硕成果的秘诀之一,有人说是从初中开始日复一日和持之以恒地写日记。是这样吗?
李春雷:是的,那时自己像着了魔似的。每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去县城的图书馆看书,开始大量阅读中外名著,特别是在中国古典文学上,用功尤勤,背诵了许多古诗文名篇。为了锻炼文笔,坚持写日记,把所见所闻所感所悟用散文的笔调记下来,每天3000至4000字,从未间断,一直坚持到大学毕业,积攒下七八十本写得密密麻麻的日记本,累计上千万字。可以说,正是这些坚持不懈的“童子功”积淀,使我能够娴熟地表达情感,在用词上也有了许多讲究,为以后的文学创作打下了基础。
雷鸣:是否可以说:酷爱写作,改变了你的人生轨迹和个人命运?
李春雷:是的。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圆梦的过程。青春,不是用来浪费潇洒、随意挥霍的,是用来筑梦、逐梦、圆梦的。小时候懵懵懂懂地喜欢,中学时的写作尝试,大学时不间断地阅读、写作与思考,的的确确改变了我的一切。“做一位真正的作家,创作优秀的乃至传世的作品”,这一直是我的追求,激励着我前行。
雷鸣:因为在学生时代便开始在散文写作上崭露头角,引起河北乃至全国 文坛的关注。1989年你大学毕业之后,顺理成章地进入了邯郸日报社工作。可喜的是,在报社新闻写作上,你同样显示出 自 己的卓越才华。其间,《他捧出一颗真诚的心》《“金种子”下凡》等一系列通讯、消息、特写频频获奖,先后荣获河北新闻奖、中国新闻奖,收入人民大学新闻系主编的全国通用教材。请问春雷老师,散文写作与新闻写作的成功,是否为你下一步的报告文学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李春雷:是的,确实是这样!报告文学是一种独特的文学体裁,笼统地说,介于散文和新闻之间的一种文体。我的报告文学创作的确得益于自己在散文与新闻上的成功实践——散文创作,让我学会了文学表现;新闻写作,让我学会了亮点发现。好的报告文学,需要作家在现实生活中去发现好题材,也就是用一双记者的“鹰眼”去敏锐捕捉亮点题材、去发现题材中有价值的东西;有了“发现”,接下来就需要作家去“表现”好,就是用文学的手法去表现你的发现,充分体现作品的文学性和思想性。
正是有了这些积淀,当年,年轻气盛,不甘平庸的我,开始挑战自己、证明自己——创作一部全景式记录邯钢经验诞生全过程的报告文学。这就是我的第一部长篇报告文学《钢铁是这样炼成的》。
雷鸣:《钢铁是这样练成的》虽然写的是邯钢经验诞生的全过程,却从历史、经济、文化等视角,多侧面、大跨度、全景式地记述了中国国企波澜壮阔的大变革,反思了中华民族工业化进程中的教训和遗憾,展示了突破重围的契机和出路。《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求是》等权威报刊纷纷发表评论,称此书是“本世纪第一部震撼人心的长篇纪实文学”,是“钢铁奏鸣的交响曲”,是“我国报告文学创作的重大收获”等等。关于这部作品的创作,你遇到了意料不到的困难和挑战,请分享一下自己的经历和心得。
李春雷:1999年,正值“全国学邯钢”的高潮,全国的一些知名作家、大报大刊的记者蜂拥而至。当时,我还是《邯郸日报》一名年轻记者,也想写邯钢,没有得到邯钢的重视,去了几次,对方都不接待。但是,我认定的事情总是铁心前行,决不退缩。于是,我先写出创作提纲,到邯钢、出版社和省委宣传部游说。多方努力下,邯钢勉强答应了我的请求。
3、讲好中国故事,报告文学是最佳文体,从某种程度上说,它肩负着中华民族新时代“新史记”之重任。
雷鸣:当时你又是如何深入采访,获得第一手资料呢?
李春雷:我出身农村,对工业不熟悉,对钢铁冶炼更是一窍不通。没有办法,只得买来几十本工业管理和钢铁冶炼方面的书籍,日夜苦读。厂区负责人不接受采访,我就骑着自行车采访退休老干部、老工人,每天与厂区工人一同工作,一同生活。差不多有一年时间没怎么回家住宿,其实我家距离邯钢骑自行车也就半个小时。为了体验钢铁工人在特殊时间段的心境,我经常与工人们吃住在一起,甚至当年的除夕夜,我也没有回家,而是在炼钢炉旁与工人一起吃饺子值班。当天深夜,遭遇钢包大喷事故,钢液飞溅,极其危险,我躲避不及,左手小拇指被钢液烧伤,鲜血淋漓,至今仍留有白花花的伤痕。正是这些亲身体验,正是这次剧痛,把我与工人兄弟之间的情感彻底打通了,也打通了我创作的信心通道。
由于厂区的核心人物没有接受采访,许多故事细节都只能间接得到,要用报告文学的笔法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十分困难。我前后苦战近一年,四易其稿。完稿之时,我的眼镜增加了100度,体重却下降了10公斤。历经百般周折,《钢铁是这样炼成的》终于在2001年出版了。
可以说,正是破釜沉舟、攻坚克难拿下了这部“钢铁”作品,才使我真正体悟到报告文学这种文体的创作之道。
雷鸣:《钢铁是这样炼成的》让你一炮走红,名震文坛。一年之后,你又出版一部《宝山》,被李炳银老师称赞为“堪称当代纪实文学的一部史诗性佳作”,引起社会各界广泛关注,并获得第三届鲁迅文学奖。在“两钢”之后,你于2007年出版了一部轰动全国的长篇报告文学《摇着轮椅上北大》,此作至今仍风靡全国校园,得到好评如潮,被全国上百所中小学校指定为必读教材。2008年,你突然一个华丽转身,连续发表温婉嫣红的“两花”,即《木棉花开》和《夜宿棚花村》两个短篇报告文学。《木棉花开》发表后,在全国引起强烈反响,被300多家报刊转载和选载,被公认为当代报告文学的名篇;《夜宿棚花村》入选《大学语文》课本,并入选20多个权威读本,荣获多项大奖。这些都是你的代表性作品。不过,关于《摇着轮椅上北大》,你多次强调这是你的“转型之作”。请谈一下它的“转型”之处。
李春雷:《摇着轮椅上北大》一直是作为励志图书而畅销十年不衰的。其实,如果仅仅把该书看作是“励志读物”,那就大大低估了书的真实价值:它在让读者开卷有益,励志上进的同时,会潜移默化地受到文学的熏陶,乃至喜欢上读书写作。这部作品,是我追求作品风格转变途中最关键的一部,也就是在“两钢”作品“天翻地覆慨而慷”般的宏大叙事之后,向精致温婉转变,向纯美艺术转变。2006年写出这本书后,才有了2008年的《木棉花开》《夜宿棚花村》等,以及后来的《我的中国梦》《朋友》等作品,直到现在。每每想起这本书的创作过程,我都会有良多感慨!
雷鸣:提到这些作品,我认为你的许多作品都具有了获得鲁奖的实力,但是能否获奖,应该受到许多条件限制。我感觉你的《钢铁是这样炼成的》好像是在为《宝山》的获奖“热身”,《木棉花开》好像是在为《朋友》的获奖“热身”。关于《木棉花开》未能获得“第五届鲁迅文学奖”,前段时间,第一至三届鲁迅文学奖报告文学奖评委、第四届评委会副主任李炳银老师在接受某报记者采访时还表示对《木棉花开》落选不能理解,认为有失公允。你怎么看?
李春雷:首先感谢李炳银老师对拙作的认可! 几十年来,李老师殚精竭虑,为报告文学的创作、批评,繁荣和发展,奋力鼓呼,为年轻的报告文学作家奖掖提携,倾注心血,孜孜不倦,为新时期以来中国报告文学理论的构建、廓清、拓展,作出了特殊的贡献。应该说,在报告文学创作的道路上,李老师看着我一步一步走过来。我能取得今天的一点成绩,是与李老师的指点、提携分不开的。至于作品能否获奖,见仁见智,各有所取,那是评委的事,与我无关,我只管写好自己的作品。
雷鸣:有人说你是“短篇报告文学之王”,你怎么看?
李春雷:近些年,我在短篇作品上有所追求,这是大家对我的厚爱与鞭策。其实,各有千秋,没什么王不王的。对报告文学,我倒是一直心怀敬畏,特别是短篇的创作,特别用心。从采访到确定主题,选材;语言、结构、意境的构建与营造;新闻、文学、思想的融汇与贯通,每一个环节都比较讲究。写好一篇文章如雕刻一尊精美的佛像,需要反复打磨,使其内里和表面都达到珠圆玉润。
雷鸣:作为青年报告文学的领军人物,你对报告文学未来的发展有何认知与期许?
李春雷:报告文学本身就是有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的文体,参与时代变革,记录现实生活。伴随着中国梦的实现,脚踩大地寻找生活中的亮色,讲好中国故事,报告文学是最佳文体。从某种程度上说,它肩负着中华民族新时代“新史记”之重任。
司马迁和他的《史记》是纪实类文学作家学习的榜样。今后的创作,应该本着对历史负责的精神,深入生活,创作出更多叫得响、传得开、留得住、有温度的好作品,由“高原”到“高峰”,真正谱写新时代之“新史记”。
报告文学的时代正在到来。报告文学的繁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报告文学要报告,但更要文学,更要反思,更要担当,使读者从中能听到真理的声音,能看到文明的亮光,能感受到文学实实在在的力量……
(雷鸣,文学博士,河北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在《文艺研究》《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小说评论》等核心刊物发表论文50余篇,主持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等10项。多次获河北省文艺评论奖特等奖。)
■0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