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初中时光(文:雷龙华)

  

  初中时光

  回老家翻看旧相册,竟然找到了初三时的毕业照,我惊喜地抽出这张发黄的照片,顿时勾起了我对初中时光的回忆。随后又和初一时的同桌通话聊天,我们共同追忆了初中三年的美好时光,许多学习生活场景在脑海中逐渐明朗起来,许多老师、同学模糊的面孔也逐渐清晰起来——

  

  我的老师们

  我小学毕业,录入庾岭中学就读。当时初一四个班,我分在二班。班主任是王百成老师,他给我们带语文课。王老师仪表堂堂,待人热情,为人和气。在我们学生心目中,他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他常常找学生谈话,了解家庭情况、住宿条件、学习状态等,对于经济上有困难的学生,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同学们都很尊敬他。王老师写一手好字,粉笔字工整规范,坚实有力,流畅自然;毛笔字端正严谨,圆润清秀,功底深厚,班级文化布置、光荣榜、条幅等都是班主任王老师写的。王老师的儒雅温润,就像一滴滴甘露,滋润着每一个学子的心田。我大学毕业回庾岭中学教书,我们又在一块儿共事,王老师待我格外好,在生活上多有照顾。后来我调入县城工作,每次回老家经过庾家河,王老师总是热情招待,问长问短。忽闻王老师离世的噩耗,我非常难过。我最敬爱的老师就这么匆匆地走了。

  给我们带数学课的是杨元琪老师,他还有另一重身份----庾岭中学校长。他高长大个子,关公脸,待人和蔼可亲,讲课幽默,说话生动有趣;有时却很严厉,眼神冷峻,批评学生不留情面,我们都怕他。例如有一次,我表弟上课迟到,杨老师问情况,表弟谎称上节课拖堂,下课后上厕所了,所以迟到。老师脸一板,崩出粗话:“你尿长江啦,还是尿黄河啦?”表弟一阵脸红,默不作声。教室后面罚站,半节课后,老师再问明情况,他说了实话,下课贪玩,虽然已经上课,还想多玩一会儿。老师耐心讲道理,然后让表弟回到座位上。我还发现杨老师很凶,他常常在校园巡视,一旦发现那位老师不认真上课,或者上课迟来早走,必定叫到面前,一顿狠批,丝毫不讲情面,所以学校老师都怕他,见到他像见了猫似的。记得有一次,我们的英语老师工作敷衍,十分钟把课上完,刚溜出教室,就遇到杨校长,劈头盖脸一阵猛批,教室里的学生听得清清楚楚。杨校长又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记得一次开师生大会,高中部一男生耷拉着脑袋站在主席台上。杨校长主持大会,他言辞凌厉,说明了该男生拦路抢劫过程,鉴于恶劣表现,宣布给予开除处分,移交派出所处理。随后杨校长借此事件,给全体师生进行了法制道德教育。

  庾岭中学,地处偏僻山区,条件差,师资力量薄弱,缺专业的英语老师。我们的英语的老师,名字记不清了,老牌师范毕业,经过短期英语培训,来到山区教英语。城里人来山区,相当于古代京官发配到边疆一样,情绪大,牢骚多,工作得过且过。他给我们教英语也马马虎虎,一上课就教我们读英文字母,教课本上单词,教完后就无事可干了,无事可干就想走,想走又怕撞见校长,常常偷偷摸摸溜出教室。

  历史是张山虎老师,年轻英俊,活泼开朗,洋溢着青春气息。他知识渊博,才华横溢,讲课口若悬河,我们都崇拜他。音乐是杨青山老师,他一表人才,精通乐器,上课时挎着手风琴,一边弹奏,一边教唱,他嗓音很好,唱歌好听。给我们教过《送别》、《牧羊曲》等。

  政治、地理、生物课经常换老师,要么是老教师带,要么请代教带课,专业不对口,上课基本上读课本,画重点。几十年过去了,真的记不起来这些老师了。

  初二一年,没有多少记忆,班主任是李老师,给我们带物理,他从不和学生交流,与班级学生关系疏远。他妻子周老师身板敦实,黑胖黑胖的,给我们带几何。她上课思路清晰,思维敏捷,讲解到位,对学生要求严格,我很敬重她。记得前年我母亲住院,同病房住着李老师,我们寒暄了几句,都没有提起师生的事情,彼此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对他来说,教书就是谋生的手段吧。其他代课老师,都记不起来了。韩愈说过,“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我想,“道”,相当于古代儒家“治国齐家平天下的传统思想,相当于现代的传统美德,“传道”的目的使学生形成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授业就是传授知识和技术;解惑就是帮助学生解决生活中、学习中的困惑。我想,“教书育人”中,育人是第一位的,“身正为师,德高为范”,用自己渊博的知识、高洁的品德去影响学生,去关心爱护学生,帮助学生学会做人做事,学会生活学会学习,为他们指明人生方向。做到这些,学生会感激老师一辈子的。

  上初三时,班主任张学文老师给我们带语文,他特别敬业,每天早读时检查背诵,每天中午饭后,立即进班布置作业。那时条件差,资料很少,老师花时间找练习题,及时抄在黑板上让我们做,他批阅作业认真仔细,基本都有评语,每次作文,都要评出优秀作文,及时表扬,而且当堂阅读。老师上课很有特色,几乎每堂课都讲一个小故事,许多故事能启迪人的智慧,规范人的行为。现在回想起来,很有教育意义。也是上初三时,我喜欢上语文,学到许多成语,了解许多课外知识。可以说他是我语文启蒙老师。数学是张文有老师,一直蹲守在毕业班,经验丰富,但我对他没多少印象,至于怎么上课,我一点都记不起来。可能老师只顾上课,不善于和学生交流吧。理化老师都是勤快人,上课爱好做实验,用事实说话,例如物理中热学电学实验,他演示,让同学们观察,然后提问,学生都有些怕他的问题,例如他让我列举热传递例子,我结结巴巴列举了几个例子,本以为他会批评我,但让我意外的是他竟然满意地点点头。化学实验更多,老师演示,让学生观察,然后又让学生动手操作。记得有一次老师用启普发生器制氢气时,出现失误,导致爆炸,玻璃器皿及稀硫酸溅了一地。清理后继续做,终于成功了。英语老师上课一如既往地迟来早走。上课老一套,教单词,读文章,翻译。第二学期,学校买来英语试题,学生根本不会做。我干脆丢下试题不做,熟读初中英语课本中所有单词短语及课文,没多长时间,竟然全部背过。初三毕业考试,英语竟然考出了好成绩。

  庾岭地处偏僻落后的山区,自然条件差,教育资源有限,对老师来说没有什么升学压力,有部分优秀老师扎根山区,兢兢业业,为人师表,在教书中育人,在育人中教书。虽然三十多年过去了,但是仍然能记起来,他们高大伟岸的光辉形象让人肃然起敬。还有一部分教师随遇而安,得过且过,他们在家门口盘起小灶,在学校里开荒种菜,周末上山砍柴,下河摸鱼,一日三餐,自给自足,空闲时间,三五成群游山玩水。当然还有个别县城教师吊儿郎当,偷鸡摸狗,吃喝嫖赌。

  

  初中生活和学习

  离开了家,离开了父母去庾家河求学,就像小鸟离开了安乐窝,一时难以适应。初一的时候,吃住在学校。家里磨好苞谷糁子,亲戚帮忙运到学校上交学生灶,换取饭票,一日两餐,上顿糊汤,下顿还是糊汤,酸菜或咸菜下饭。开饭时全校学生像潮水一样拥进学生灶,手里拿着洋瓷碗或洋瓷盆,叽叽喳喳,小小院子热闹拥挤。只两个窗口,打饭时,在监队老师的监督下,排着歪歪斜斜的长队。有时监队老师疏于管理,就出现插队现象。如果长期没老师监队,就没有人愿意排队了,大家都拥挤在窗口处,两个窗口围得水泄不通,乱做一团,争着递碗递票,打饭的师傅按票面斤两打饭,打好后饭碗放在窗台上,学生端饭碗从人逢中挤出来,有时候饭碗没端稳,糊汤饭就会泼溅到其他学生身上,往往就会引起口角。学生端着饭碗回宿舍吃,每人有一只木箱子,放碗筷、饭票、菜桶等。糊汤饭端回宿舍,开箱子,揭开菜筒子,就着咸菜或酸菜下饭。那时没有自来水,吃完饭,又拿着空饭碗,穿过后门,去院墙外的小河里清洗。

  由于缺油少盐,清汤寡水,每天只感觉饥饿。庾家河街道有饭店,卖烧饼、面条,而且可以直接用饭票购买,家庭条件好的同学就可以去小饭店打牙祭改善伙食。

  学生统一住宿,大宿舍,大通铺,两人搭伙,一人带被子,另一人带褥子,两人滚一条被桶睡觉,共同御寒。宿舍离厕所远,夜晚尿急,许多人光着屁股站在门口撒尿。冬季的时候,尿水顺着台阶流下来,经过一晚上冻结,早已结成坚冰。第二天进出宿舍上下台阶,不小心就摔跤。夏季的时候,尿水在门口及台阶肆意横流,宿舍里臭气熏天。宿管员想了很多办法,也无法解决学生出门撒尿的问题。宿舍又阴暗又潮湿,卫生条件又差,臭虫、虱子肆虐,周末回家,妈妈给我洗衣服,翻看衬衣,发现衣缝间爬满了恶心的虱子,挤满了白色的虫卵。宿舍流行疥疮,许多同学手足生疮,上课挠痒,疥疮就在教室传播开来。到初二时,爸爸调回庾家河工作,我搬回到爸爸单位居住。单位在上河蚕厂里,废弃的蚕场有成排成排的空厂房,茂密的绿植,芳草萋萋,环境幽静。放学回来后,徜徉在空旷的场地上,一边散步一边看书学习。爸爸单位属水利部门,器械室有水平仪、望远镜、三角尺及卡尺等工具,趁爸爸外出,偷偷拿出这些东西把玩;爸爸收藏有《民间故事》、《今古传奇》等刊物,趁爸爸下乡不在单位,我看完了刊物中所有的故事。爸爸回单位后,请来炊事员给我们做饭改善伙食。回想自己初中生活,除了初一寄宿学校外,初二初三吃住在爸爸单位,条件大大改善。但是绝大多数同学就没有这样的好条件,仍然生活在艰苦的环境中。

  我上初中时,还是实行六天半制,即就是一星期上六天半课,星期六早上两节课后放学,学生回家,星期天下午来校。庾岭中学生源来源有庾家河乡、炉道乡、石门乡、蔡川乡这四个乡。经济条件好的家庭,学生骑自行车,其余大多数学生步行回家。我离家二十来里路,步行回家需翻过炉道岭,走七里阴,沿着炉道河走两小时才到家,到家后,妈妈必做好吃的饭菜为我改善伙食,然后烧水洗头洗脚,脱下脏衣服由妈妈浆洗。星期天时间紧,吃过下午饭就得动身上学。早饭后,妈妈就开始忙碌起来,先和面烙馍(当时条件差,一天两顿糊汤饭根本吃不饱,需要带干粮充饥,妈妈烙了黑面锅盔馍,就是我一星期的干粮了)。然后装腌菜,做下午饭。吃过下午饭丢下饭碗,出发上学,背起黄跨包,包里装干粮;提着提兜,兜里装着瓶装腌菜。妈妈一直送我到村口。

  

  亲爱的同学们

  庾岭位于丹凤北部边陲,地处高寒山区,自然条件差,文化、交通落后,信息闭塞。中小学师资力量薄弱,生源质量差,所以教师信心不足,学生及家长看不到希望,往往中途辍学。记得当时初一四个班,每班四五人,全年级200人左右。由于家长普遍不重视教育,又由于生活条件艰苦,到初二变成了三个班,到初三缩减成两个班,可见生源流失是多么严重。

  每年初三进行预选考试。所谓预选,就是全县统一命题,统一考试,划定分数线,上线的学生才有资格参加中招考试,线下的学生初中毕业,或继续上普通高中或毕业回家。庾岭中学每年参加预选人数约100人左右,预选后还剩20多人继续复习参加中招考试。中招考试在7月中旬,科目是语数英,理化还有政治。成绩优秀的学生录入初中专或初中师范学校,能上中专或者师范学校,就意味着鲤鱼跳龙门,端上国家铁饭碗,草鞋换皮鞋,毛粮转商品粮。庾岭中学每年只有两三个人能被录取,其余的学生可选择上省重点高中---丹凤中学。有些学生及家长,为了端上铁饭碗,脱掉农民皮,想尽办法转学补习,费劲了周折,甚至有些家长铤而走险,通过不正当手段,为孩子改名换姓,目的只为考上中专或师范。有不少转学补习的学生,通过努力复习,终于上线,嫉妒者暗中告发,事情败露,鸡飞蛋打。我通过三年的努力,平时成绩名列前茅,但中考中失利,竟然未能上中专线,我不想折腾,果断选择了上高中。回想我初中的同学,个别同学通过各种渠道考上了中专学校,现在应该混得不错;少数和我一样选择了上高中,通过高考这个平台上了大学,毕业后又回到山里的机关单位工作,端着铁饭碗,拿着死工资。同学中的多数人或中途辍学,或初中毕业拿到了毕业证,他们离开学校,回家务农或者外出务工经商,混得好的真的不多。

  配图 |?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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