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族旗袍背后的故事
说起旗袍，很多人会想起电影《花样年华》，张曼玉在里面穿了几十款风情万种的旗袍，将女性玲珑与曼妙的身姿衬托得淋漓尽致，令人印象深刻。旗袍有哪些门派？满族旗袍有哪些特点？近日，我们走访了吉林市满族民间传统衣履制作技艺非遗传承人徐大航，听她讲讲满族旗袍背后的美丽故事。
民族服饰是一面镜子
徐大航回忆到，小时候，不论是上班还是在家，妈妈总是穿一身满族的旗袍，精致的盘扣、宽大的马蹄袖，看上去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等妈妈上了班，她就偷偷把妈妈的衣服拿出来，穿上妈妈的鞋子，学着妈妈的样子走路，把太姥姥逗得前仰后合。也就是从那时起，徐大航幼小的心灵种上了满族服饰的种子。
在徐大航的记忆中，每到春节或者有大型祭祀活动的时候，姥姥和妈妈都会盛装出席，满族旗袍艳丽的色彩、特别的样式，深深印在徐大航的脑海中。
长大后，她开始潜心研究满族服饰，没事儿就泡在图书馆里，一呆就是一天。为了采集民间的纹样，徐大航常常驱车几百里，从满族老奶奶的手中淘来宝贝。那些被丢弃在仓房里，蒙了尘发了霉的绣花纹样，在徐大航看来是如获至宝，全当宝贝收藏起来。
自2005年至今，她组织收藏的满族古书籍、满族枕顶、刺绣成品、花边、老绣片等共计千余件。2021年她参与编写了十三五国家重点图书《中国少数民族服饰文化与传统技艺·满族》，书中记载了她收藏的部分纹样，为满族民间传统技艺的传承留下了珍贵的原始资料。
2015年，她编著了满族特色文化书籍《旗服旗饰》，详细地记载了吉林乌拉地域满族服饰的历史演变。2017年，徐大航成为了吉林市满族民间传统衣履制作技艺非遗传承人。
民族服饰是一个民族特有的文化形式，它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每个时期的政治经济与美学内涵，为人类留下宝贵的精神财富。
她的启蒙老师
太姥姥经常说，格格（满族称未出阁的小姑娘为格格）呀，你要好好绣枕头顶，不然，等你嫁了人怎么办哪？
徐大航说，太姥姥是她人生的第一位老师。她常常缠着太姥姥一起做衣服，太姥姥也不嫌她烦，总是很耐心地教她，如何做鞋，做小袄，做长袄……每到新年，太姥姥都会给她缝制新的棉围脖。全新的棉花絮在围脖里，摸上去暖暖的，软软的，像太姥姥的手一样。围脖上还绣有芍药、蝴蝶等精美的图案，看起来漂亮极了。
太姥姥说，枕头顶是满族的女孩子必须会做的。出嫁前，挑几样送给要好的姐妹，留作纪念。其余的作为嫁妆拿到婆家送给姑嫂。如果做得不好，不仅会丢人，还会影响日后在婆家的地位……
徐大航把太姥姥的话记在心里，日日勤学苦练，为后来成为吉林市满族民间传统衣履制作技艺非遗传承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虎头鞋的故事
乌拉街是满族主要发祥地之一，清代十二任皇帝，有五任在这里留下过战迹、足迹、墨迹。被清王朝封为“本朝发祥之地”，有“先有乌拉，后有吉林”之说。
乌拉街的民间服饰很有特点，很多具有满族的文化传统，比如衣帽、鞋子、绣品、配饰，最有意思的是虎头鞋。
虎头鞋是中国传统的手工艺品之一，是乌拉地方一款意趣盎然富有传统文化意义的童鞋，世代被这里的旗人们所青睐。
这款鞋子的前脸镶嵌着不规则的虎头状饰物，有醒目的“王”字，还有栩栩如生的虎须，寓义虎头虎脑，虎虎生威。小孩子从出生到满月，都可以穿虎头鞋。人们笃信：孩子穿上虎头鞋可辟邪除崇，平安长大。
虎头鞋寄予了长辈们对孩子健康成长的美好祝愿。它不仅有使用价值，同时也具有观赏和满族习俗传承的文化价值。在满族的习俗中，二月二不能缝虎头鞋，因为不能动龙头。
2022年9月，徐大航制作的乌拉满族虎头鞋在吉林省民间工艺美术作品展中获得“第一届民间文艺奖”，作品同时入选“情牵黑土，以艺抵心”优秀作品展。
博物馆里的“赝品”
在吉林市博物馆陈列的“双人驭马铜饰-唐（渤海）”和徐大航工作室里摆放的一款盘扣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有一年，吉林市博物馆要去外地参加博物馆日的活动，邀请徐大航为其创作一款文创产品。徐大航就以吉林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双人驭马”为原型设计制作了一款盘扣，颜色古朴、技艺精湛，活灵活现地再现了文物的原貌，反映出满族祖先游牧民族的特点。这个文创产品在博物馆日活动当天展出，引起轰动。
在吉林市博物馆，每到周末，吉林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展览便吸引了很多成人和孩子前来参观。这里收藏了近百种国家级、省级、市级的非遗作品，徐大航制作的旗袍也曾在这里展出。
旗袍上的刺绣
说起旗袍，很多人会想起电影《花样年华》，张曼玉在里面穿了几十款风情万种的旗袍，令人印象深刻。徐大航说，那是海派旗袍的代表，非常地修身，将女性的玲珑与曼妙衬托出来。
而满族的旗袍更为宽松，多为宽袖宽身，体现了满族女孩雍容华贵的气度。更为明显的不同是，满族旗袍下面穿的是裤子，而不是丝袜。
旗袍是满族文化的的重要瑰宝，由于满族称为“旗人”，故将其所着之袍称为“旗袍”。满族旗袍作为具有民族特色的服饰是一种文化符号，传递着温婉大气、典雅端庄的气质。它的制作工艺源远流长，多以民间手工缝制为主，老艺人们或招徒弟、或子承父业，延续着这门独特的传统工艺。
满族旗袍在制作工艺上采用的是中国服饰独有的十字整衣型的裁剪方式，多用丝绸、花缎或棉麻衣料制成，运用独特的隐形针法，如倒针、平绣、纳纱、打籽和盘金，加之精美的镶滚刺绣为饰，工艺繁复、精致，使满族旗袍具有独特的艺术风格。
为了让旗袍更出众，徐大航喜欢在纯色真丝面料的旗袍上用金线在正面、背面、袖口及领口等部分绣出精美的图案，满族的纹样十分丰富，有上千种寓意吉祥富贵的图案，有动物如蝙蝠，寓意多福，有花卉，如石榴，寓意多子，徐大航在传统纹样的基础上进行了传承与创新，让它看上去更灵动、更时尚。
一般来说，一件旗袍的制作要经过选料、量尺、剪裁、绘制纹样、手工刺绣等几个步骤，一件旗袍大概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完成。每件旗袍都有它独特的故事，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了设计师的情怀和心血。
如今，徐大航制作的旗袍多用金线，绣出来的图案更尊贵、豪华和隆重，更适合现代女性出席会议、沙龙、晚宴等重要场合，凸显女性高雅不凡的气质。
非遗技艺历久弥香
有人说，非遗传承人是孤独的，这条路越走越窄，早晚有一天会走不下去。徐大航也曾一度怀疑过，甚至想过要放弃。
在雪博会上，一些80后、90后对带有满族刺绣的靠垫、荷包和牛仔裤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这让徐大航看到希望。
早在2016年，徐大航就开始与东北电力大学合作，参与了学生毕业展的创作，在毕业展中融进了满族服饰的元素和符号，在北京时装周演出，惊艳全场，非常地震撼。她希望，未来能与更多的院校合作，让满族服饰走向更大的舞台，甚至出现在巴黎时装周的T台上，吸引全世界的目光。
这些年，徐大航做了一系列大胆的尝试，将时尚的元素融入到满族服饰的制作中，不仅创办了吉林市乌拉格格满族服饰设计有限公司，还注册了商标“乌拉格格““乌拉绣娘”，其作品在国内各种大型展会、博览会、博物馆内等展出，并代表吉林的名优产品在上海、北京、广州等地参展并获奖。
此外，徐大航在吉林女子学挍和乌拉街满族中学，建立了两所小型的少数民俗展馆，让学生了解少数民族非遗文化和非遗手工技艺的乐趣。她还走进社区，多次为下岗女工、残疾人提供培训，鼓励她们创业。
徐大航发现了满族民间传统服饰的独特魅力，那是经过一代一代人的努力，在岁月中沉淀下来，经过时间的发酵，散发出来的醇香。她相信，改良后的满族旗袍会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喜欢并热爱，满族民间传统衣履制作技艺这枝瑰丽的非遗之花也会从博物馆走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绽放出愈加璀璨夺目的光彩。
文：李冰
图：付力仁、李超群、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