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灵魂深处的色彩｜江花

　　不知道是野三关神奇壮美的景色，感染了成君忆的文字，还是成君忆优雅清丽的文字，感染了野三关的景色。在《你好，优诗美地》一书里，文字美与景色美已经紧密地融合在一起，在读者面前展示了一幅鄂西山区雄奇俊美的“优诗美地”画卷。在这部斑斓绚丽的自然文学著作中，成君忆以“野三关”为圆心，通过大跨度的时空辐射，其缤纷摇曳的艺术触须，牵引出浸透政治、经济、社会、历史、文化等诸多信息的社会场景与人物光影，使读者看到了一个苍茫混沌又秀丽奇绝的山野世界。作品中创造的温暖气氛，给人以强烈的身临其境的现场感。于是，读者不能不被作品中那种直抵心灵深处的温润和柔情所感染，自然而然地对“优诗美地”产生一种缠绵悱恻的亲切与感动。

　　面对浩瀚博杂的大千世界，“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让心灵的幽深曲折与自然遥相呼应，因为感动而放逐心灵，把某种期待和联想与自然交融一体，通过对象借题发挥，创造出一个独一无二的审美世界。追逐古典与现代，在独特“小说体散文”艺术的支撑下，借助于传统和经典，寻求历史的厚重与沧桑，从鄂西地域的人文地理中，寻找自己的情感认同，也让如诗如画的文本，透显出生命的质感。于是，满纸有生活，字字见真情，就成为《你好，优诗美地》的重要文学特征。

　　在成君忆笔下，崇山峻岭千姿百态、人文故事文采斐然，字字珠玑总是能够触摸到人类灵魂深处的色彩。那是一种生命的暖色，在成君忆的文本里，又常常表现为一种禅性、一种佛理。让读者看到了生命的圆润与平和，体会到了超越世俗的胸襟与无所顾忌的自由的人生态度，抑或说是一种天真烂漫的童心与童趣。亲历的闻见，过往的生活，历史的追忆，现实的经历，世相的描摹，情感的展现，都融入了浓厚的深情、悱恻的诗性、旖旎的韵味。

　　细读《你好，优诗美地》，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作者不只是亲切放歌“野三关”的自然形态，更重要的是他还将自己的视线，投射到了鄂西地区的人文领域，打破了以往 “地理话语”的那种单调、沉闷的叙述格局，将外部景观内化为主观意象，而不是一些零碎、浮表观感的自然风光的简单扫描。由于作者对一直耿耿于心的人文地理，进行了深入考察，走出了个人的直觉世界，大幅度地描绘了个人置身于文化景观中的思考，作品中静态历史和地缘资料，也就更加鲜活生动具有强烈的感染力量。

　　值得注意的是，不论是对历史的深度挖掘，还是对周遭现实的细致描摹，作者都自觉回避了那些被不断符号化了的“中国表象”。他胸怀苍生万物，参悟天地人心，以严谨的史识为依托，以浓郁的人文情怀为基调，用饱含深情的语言，在静静地体悟历史与现实的过程中，不断寻找这片土地上的另一种生命情态，重新审度人们对于“野三关”文化的定位，也使我们从中掂量出鄂西地域文化的丰厚与深邃。他对于历史细节的打捞乃至深度透视，总是能在幽微之处，捕捉到静水微澜；在细节的衔接与迂回之中，窥见人性幽深处的别样风景。

　　“优诗美地”奇美灵秀的山水，与成君忆的情感和意趣相契相谐。人与自然契而为一，物我达到高度融合，自然也因此有了人的情感。成君忆放笔写来，任意驰骋，呈现的是一种原始的冲动、神秘的幻觉、复杂的感受、丰富的联想。我观察、我理解、我感受、我质问，在表现真实的人生经历中寻找自我，在喧嚣浮躁的社会生活中，保持一种理性而又冷静的思考；以执拗的探寻姿态，默默地守望着我们人性中最根本、最美好的品格。与此同时，阅读成君忆的《你好，优诗美地》，我们还能体会到作者字里行间，蕴含着的那种沉郁感伤却满怀希望的情感力量，品味出他那殊异的思想锋芒。特别是那些他与大自然对话的篇章，最能体现作家的个人素质与秉性。也就是说，成君忆在文章中遍布的忧伤和诘问、痛苦和愉悦，都是那么具体、灵动、周至、雍容、自由。

　　《你好，优诗美地》充溢着清澹旷远的诗性，它是创作主体与大自然之间的深情对白，是成君忆在大地两隅之间的行走与奔突，在斑驳人世之间有意无意的体验、发现与思想的结晶；是作者用文字筑垒起来的个人精神与灵魂的宫殿，而这个精神与灵魂的宫殿，不在于它能覆盖多远，而在于它的根基有多深，光亮是不是锋利而辽阔。我们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成君忆对美的感觉潜力简直就是一种天生禀赋，他那双心灵的眼睛，与外物一经接触，马上就能辨认出其结构美、形态美、色调美和线条美之所在，进而抓住不放，把个别性转化为特殊性，再把特殊性转化为整体性，自然地重组大脑中贮藏已久和眼前触媒引发的审美感觉，复合为艺术的生命结构。物中有我，我中有物，物我同一，融汇交合，解衣磅礴，健笔凌云，驰骋纵横，不是刻意描绘，而是含道应物，重构一个意味无穷的“优诗美地”艺术世界。

　　远离那些尖锐的孤愤，成君忆并没有停留在个别的、零散的人生小感触层面上，而是在无限拓展的时空中，展现“智慧的凝聚”，追求一种深度模式，而将自己的生命融进自然的本体之中，并在心灵的漫游中缓缓地释放和参悟；在普通的意象上，进行广泛的联想，进入悠远的哲思空间，带给人无限的遐想，从而使思维的空间显得立体而丰富，使读者在不动声色的文字中，感觉到一种厚重的力量；在精心描绘的背景下，对话天地，对话神灵，对话自然，让泛着时光印记的质感，凸显岁月剥蚀痕迹的文字和清冽、古典的色调。成君忆笔下的文字，是他与大自然之间情感交融的故事，是他们彼此间情感的互相投射。

　　在“野三关”的那些日子里，成君忆始终与当地的生活保持零距离，既无所不能，也无远弗届。对“野三关”生活面貌林林总总，对山区社会世相的驳杂斑斓，作者都较为深入地呈现在作品中。作为一个客居“野三关”的武汉作家，成君忆对“优诗美地”的真诚和热爱溢于言表，同时也在鄂西风光旖旎的人文地理中，寻找到了自己的情感认同。凭着对永恒的人性和“人性的历史”一颗赤子般真诚的心，他用伸张的生命去感受生活，用纤细的感觉去领悟存在。因此在《你好，优诗美地》中，作者对人生、对世界的精细观察和独到见解，都在无拘无束的议论和兴之所至的文字中，凝固成了启迪心智的话语符号，从而让读者与作者一道在恬淡的心境中，共同把玩哲理的碎片，一起分享思维的快感。

　　《你好，优诗美地》的美学姿态是温和的、古朴的。作者所建构的文字世界也是未经污染的、健康的。他的文字始终植根于鄂西地域真实的质朴语境和情境之中，没有矫饰、没有阿谀、没有媚俗，更没有文过饰非，而是朴拙地忠实于自己的感觉。于是，从容的文字、细腻的描绘、深情的叙事以及对于文学的勤奋与执着，便成为一幅不可多得的潺潺清泉抑或迷人风景。于是，“优诗美地”也便具有了大自然的诗意色彩，这种色彩既与作者平和、温暖的美学思想和审美趣味有关，也与这些具体场景、细节的运用并让其成为主体性的存在密不可分。

　　成君忆的字里行间，蕴含着无比丰富的言外之意，语言中总是潜伏着一种朦胧的悬念；在探究人类灵魂的深度时，过去的时间以一种似曾相识感与现时的经验交会，在无意识的潜流之中弥漫开来。书中的山水，景物绮丽、清新隽永，世俗剥尽，始露真纯，余韵悠远，别具一格。不论是云中飞鸟、月下岭树，还是潺潺溪流、悠悠河水，莫不意态安闲恬静，体现出成君忆清澹的文风。每一个读者，都会跟随成君忆的讲述，在一次又一次的怦然心动之中进入自己的直觉世界。感叹成君忆的文字之美，竟然如此真诚、如此深邃、如此激荡人心。

　　（黄自华 作者系作家、文学评论家）

　　【编辑：张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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