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元共读 |《同一性:青少年与危机》第3章(8)

  原标题:贞元共读 |《同一性:青少年与危机》第3章(8)

  导言

  周五共读开启《同一性:青少年与危机》,江子校长的解读给大家带来了深刻的启发。他认为,做教育的需要从各家各派的心理学里面汲取营养,但是不能仅仅停留在心理层面。

  埃里克森通过对“同一性危机”的梳理,与弗洛伊德进行对话,他认为一个儿童的人格发展是否健康应该从弗洛伊德所关注的生理层面的健康与否,提升到关注心理层面的、人格发展的健康与否。潜在的机制,也就是说要从弗洛伊德所关注的性压抑、用力比多来解释一切的精神分析心理学提升到人格发展是否健康,主体能否与环境良性互动层面,而不是只关注生命内在的因为潜意识的、本能的、力比多的压抑所导致的各种各样的问题。

  埃里克森在跟弗洛伊德对话的过程中同时在给自己的学术划界,他的创造性的梳理给大家启发。江子校长在此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他认为今天说一个儿童的人格发展是否健康,仅仅关注人格的健康是不够的,或者说仅仅关注个体与环境怎么样良性互动是不够的。也就是说一个人健康与否,只提心理是否健康是不够的,还要提精神上的健康与否。就是要关注生而为人的价值、意义,人之为人的潜在的可能性,关注个体价值与社会价值之间的和谐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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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儿童期与角色预期(上)【王校解读】P81-86

  在这一部分中,埃里克森主要是跟弗洛伊德对话,他试图超越弗洛伊德,但是在很多地方又留下了弗洛伊德的痕迹,我简单帮大家梳理一下。

  我们在梳理的时候肯定是不完全停留在精神分析领域,因为我们学校教育或者家庭教育,除了有一个完善的道德人格的发展,其实发展孩子的认知也是非常重要的,或者说是教育的一个核心目标。当然,从人的一生来讲,道德人格的健全发展肯定是更处于根基性的地位。所以,我会分成以下几个问题,帮大家梳理一下。

  第一、皮亚杰和维果斯基是如何理解3~6岁阶段的儿童的发展规律的?

  皮亚杰和维果斯基主要强调的是认知发展,他们跟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派相似的地方是他们都共同接受了达尔文进化论思想的影响。所以,从弗洛伊德开始都是要把儿童的发展从出生开始分成一个一个的阶段,也就是儿童发展阶段论。皮亚杰的哲学根基主要是康德的学说,但是皮亚杰也知道弗洛伊德的学说,曾经在巴黎还听过相关的精神分析学派的一些课程。所以,皮亚杰潜在地受到源自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派的影响,皮亚杰把这个阶段定义为自我中心阶段,或者我们用皮亚杰经典的四阶段理论, 0~2岁的感知运动阶段、 3~6岁的前运算阶段、 6~12岁的具体运算阶段,以及 12岁以后的形式运算阶段。

  对应着埃里克森所讲的 3~6岁这个阶段的命名,埃里克森命名的是“主动性与罪疚感”,皮亚杰把它命名为前运算阶段。前运算阶段最典型的特征就是自我中心,自我中心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儿童已经有了相应的认知能力的发展,但是这种认知能力相对于 6岁以后而言,它处于非逻辑的状态,或者叫单向逻辑的状态,所谓的单向逻辑就意味着他不能在他的思维活动当中,从起点走到终点,再从终点回到起点。

  这种特点进一步表现在认知方面,比如说他把一个彩泥球捏成了条状,孩子会不会认为两个东西的体积是一样的呢? 3~6岁的儿童他就会认为发生了改变,即便他能够把条状的彩泥再捏成跟最初一模一样的球形的形状,在动作当中他可以完成这种可逆性,但是在思维当中他不能够理解这种可逆性。再比如说把一杯水,倒进了一个更细、更高的量筒当中,水位变高了,儿童可能认为水变多了;如果他聚焦量筒更细了,他也可以能说水变少了。在操作当中,他把量筒当中的水倒回来,跟原来还是一模一样,操作当中这种可逆性是可以完成的。但是在思维当中,他仍然认为是变化了的,这就叫思维的不可逆。这是 3~6岁阶段,皮亚杰通过大量的实验所得出的这种特征,我也做过很多的实验,很显然,皮亚杰的认识是非常富有洞察力的,是没有问题的,基本上就是这样的。

  那么这个阶段的儿童他的社会化的活动,需要有同伴,有同伴就会有游戏,有游戏就会有游戏规则。所以他们在游戏活动的过程当中,一方面认为所有的游戏规则都是不可更改的;另一方面,他们又各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去理解规则,所以一场游戏没有失败者,只有胜利者。因为每个人都用自己理解的规则去玩这场游戏,但是他们认为他们都遵照了来自于哥哥、姐姐、成人的不能改变的游戏规则。这就是最典型的皮亚杰所讲的自我中心阶段,皮亚杰的洞见很显然给了我们很多的启发。如果大家有正好有一个 3~6岁的儿女,千万不要试图时时刻刻给他讲道理,因为讲道理是一种可逆的思维,是逻辑思维,从严格意义上讲,如果你要试图讲道理,让孩子明白什么,你可能就不理解这个阶段的儿童。不能讲道理,是不是就意味着孩子可以不讲道理?可以胡作非为?很显然也不是,用皮亚杰的方式,就是你要跟他一起游戏、玩游戏。所以为什么这个阶段的亲子游戏是如此地重要,孩子懂得游戏规则,不是你用言语讲明白的,而是他在游戏活动的过程当中体验到的,这是皮亚杰的洞见。

  维果斯基借用了皮亚杰的自我中心阶段的说法,但是维果斯基认为皮亚杰的解决方案过于消极。在维果斯基看来,自我中心阶段充满了大量的自我中心的言语,但是自我中心言语并不是因为它不好,发展着、发展着它就自动消失了。而是当孩子在游戏过程当中,如果他遭遇到认知冲突,那就意味着他的思维是不是可能得到发展?当遭遇认知冲突,他的思维可能得到发展的时候,他的自我中心言语不是减少了,反而是增多了。维果斯基也用了一系列的例子,其中特别是有一个例子,说一个小孩他在画画,画着画着,笔一下子就折掉了,他本来是在画画,也是一场游戏,折了之后他就自言自语,折了怎么办?我从哪找或者怎么样,他看起来是在自言自语,但是,事实上他也遭遇到这种认知上的冲突,他试图解决这个认知冲突,他的自我中心言语的增多,正好是他发展认知的台阶,而不是说认知发展了,自我中心言语就消失了。我也做过实验,事实上维果斯基讲的也是真的,的确如此,他反对皮亚杰的地方也是这个,就是这样子。

  这样一来的话,维果斯基给我们的启发是我们不仅要陪孩子玩游戏,而且在游戏过程当中一定会遭遇到麻烦、冲突。孩子跟其他的伙伴在玩,包括跟父母在一起玩,特别是跟父母在一起玩,就比较麻烦,因为父母总是容易真理在握,但是跟同伴在一起玩的时候,没有哪个同伴是真理在握。所以他们一定会遭遇冲突,有时候会哭、会闹、会打、会抢等等,所有这一切其实都是认知上的冲突,这些认知上的冲突对于儿童来讲非常重要,他们在这个过程当中会发生很多言语上的自说自话,好像是偏自我中心这种言语,但是对维果斯基而言,这是好事,没有冲突才是坏事。所以这个阶段的儿童需要游戏,在他们游戏的过程当中,需要我们有意识地去利用这些冲突,如果能更好地利用这些冲突,就可以更好地发展儿童的认知。

  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讲,维果斯基强调了教育的价值和意义,强调了父母和幼儿老师的教育的智慧。同样是 3~6岁的阶段,两个人的观点好像是相反的,但是它们就像一个硬币的两面,正好构成了一个完美的整体。皮亚杰强调的是教育要基于发展,就是说教育的前提是必须要了解这个阶段儿童的认知发展水平,不了解这个阶段儿童的认知发展水平,就没有办法教育,大家想想这是多么地重要!如果我们不了解这个阶段的儿童,只是按照自己的臆想、臆测强行地灌输,把儿童当作傻瓜,当作瓶瓶罐罐。所以,皮亚杰的价值就在于我们在教育之先,必须要了解儿童的已有经验、认知发展的水平和规律。维果斯基的价值是,当我们了解了儿童的认知发展水平,了解了儿童脑海当中的已有经验,就要积极主动地通过相应的教育的策略和方法,促进儿童获得更好地发展。他强调有意识的、有计划的、有目的的教育的价值和意义。很显然,维果斯基也是个天才,我们熟知的就是他的最近发展区理论,维果斯基强调我们需要发展孩子,但是所有的发展都必须处在儿童的最近发展区之中,也就是儿童在一定的协助之下,自己踮踮脚能够得着,能抵达得到,大家想这种创建是多么地伟大。

  对于我们的教育来讲,如果我们能够同时领会到皮亚杰和维果斯基的智慧,中国的教育和世界的教育肯定翻天地覆。今天这个时代,教育发达国家的教育之所以能够做得比我们好,不是他开的课程有多么地新鲜,不是他的信息技术设备有多么地先进,学校的大楼盖得有多漂亮,跟这一切毫无关系,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父母和他们的老师,他们的整个教育系统背后的教育观念,有深厚的心理学背景,特别是基于皮亚杰和维果斯基的认知心理学的背景,这个差异决定了今天世界各个国家教育最本质的差异。

  贞元的道路,实际上这也是我们选择的道路,这条道路不好走,是因为我们整个的大环境还离关注认知心理学、基于认知心理学去做教育还很远,那更不用讲基于哲学去做教育,就是这么个问题,这是我想强调的第一点。在我看来,如果从学校教育的角度而言,首先要了解皮亚杰和维果斯基,这是第一个问题。

  第二、贞元的道德人格图谱的部分解读

  我想稍微地谈一下,今天为什么把贞元的每一间教室道德人格图谱调整了,对于新教育过去的“三境界六阶段”的道德人格发展图谱,我们做了一点调整,调整的原因是什么,跟我们这里这本书讲的是密切相关的。

  “三境界六阶段”最下面那个阶段是一个自然功利阶段,自然功利境界包括两个小阶段,“我不想受到惩罚,我想赢得奖励”。然后再到 6~12岁,第二个境界叫社会习俗境界,它又包括两个小阶段,第三个小阶段是“我想做个好孩子”,第四个阶段是“我要捍卫游戏规则”。再往上是第三境界,对应的是第五、六阶段,那就是恕与爱,儒家的恕,不欲勿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希望别人怎样对待我,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去对待他人。我觉得我们今天这个世界严重缺乏恕的精神,恕的精神是很高的一个境界。再往上,儒家不仅要有恕,还要有积极的爱,所以叫仁爱。那也就是“己立立人,己达达人”,这是第六阶段,叫三境界六阶段。

  这个说法整体来讲的话,是非常有洞见的,结合了各家各派的心理学,特别是哲学方面的洞察。我们对此做了一个调整, 3~6岁的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调整为“我乐于模仿你们”,再往上第二个小阶段叫“我喜欢探索世界”,大家可以体会一下调整前后到底有什么不同?“我不想受到惩罚,我想赢得奖励”,这是不是都有一个外在的标准?背后的逻辑还是认为这个阶段的儿童需要教育、需要规范、需要引导,但是所有的规则都来自于外在,这就跟过去通常所强调的人的发展应该从他律到自律,有这么一个成长境界,但这里面很显然充满了矛盾。如果一个人在最初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他只能够通过严格的他律来成长,那么请问何以可能发展出自律?这是有矛盾的。

  而我们今天的这种心理学,包括哲学方面的洞察,都让我们意识到儿童最初并不是一无所有,儿童在最初有他自己的情感上的需求,有他自己的意愿,有他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甚至包括对于自己的最初的认知,也就是说儿童是有自我的。只是说相对于成人而言,儿童最初的自我比较弱小,不过从教育的角度讲,弱小并不是一个不好的词,强大也并不是一个好词,因为教育归根结底要引导一个人朝向我们的可能性,朝向未来的可能性。如果用这样的一个价值来衡量的话,暂时的强大其实是最糟糕的地方。我们经常讲优秀是卓越的天敌,你觉得你很优秀,你可能就停止了发展,这也是我们很多成人的思维,觉得自己好像都挺好,恰好阻碍了自己发展的这种可能性。对于 3~6岁的儿童来讲,他表面上看上去很弱小,但是其实恰好意味着他有更强大的这种发展的意愿,具有更大的可塑性,更大的潜力。

  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我们要认识到这个阶段儿童最独特的价值,这就像我们的周三晚上读的《园丁与木匠》那本书里面反反复复地讲,一个最优秀的园丁,不是像我们通常讲的拿着大剪刀咔嚓咔嚓,而是首先要意识到花园里面的每一朵花、每一棵草、每一棵树它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它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生命,它具有它自己独一无二的生命发展规律。一个最优秀的园丁要做到怎么样让它能够以它的本性,如其所是地获得最好的发展?一句话就是,我们人类的教育,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最初都是没有能够认识到儿童的存在的,眼中是没有儿童的。但是我们今天的教育一定要眼中有儿童,我们要认识到儿童是非常非常独特的存在,是跟我们不同的独特的存在,他具有他自己独特的价值,要认识到这一点。认识到这一点,我们才能够想我们怎么样做一个更好的园丁,怎么样能够基于他,然后发展。基于他的本性、基于他的可能性,帮助他、协助他获得最好的发展。

  那么这个阶段的儿童,在我看来就是他愿意模仿,他更愿意探索,他在模仿中探索,探索中也有模仿。儿童在这个阶段的生长,以及在这个阶段的创造,在这个阶段的发展,他就是模仿中探索,探索中模仿。对于我们而言,就是能不能提供一个好的环境,让儿童能够如其所是地发展。这是我们调整了教室内的道德图谱的一个根本性的原因。但是,仅仅调整一下肯定是不够的,我们要真正能够活出来。

  后面的几个阶段我不多解释,关于第三阶段我简单地带两句,第三阶段原来是“我想做个好孩子”,我觉得这句话是非常具有歧义的,好孩子的标准是什么?我们的传统教育认为,科科都考 100分才叫好孩子,不惹事、不闹事,在家听父母的,在学校听老师的,听话乖巧,这就叫好孩子。然后给予好孩子的发奖状、贴大红花、竖大拇哥,是不是这样的?我想我们今天肯定要重新定义何为好孩子。也就是说从一个外在的标准,要转向一个内在的标准,外在的全都是土壤,是土壤中的营养,一定要转化成生命内在的标准。

  所以,我们今天要想,一个孩子要成为一个好孩子,最起码的要具备哪几个条件?在我看来其实条件不要多,有两点就足够了。第一点,他怎么样用一种适宜的方式、适当的方式能够跟同龄的伙伴一起学习、一起生活,这是需要发展,这种能力我觉得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到了学龄期,他要到学校来上学了,他要过一种集体生活,跟过去不一样的集体生活。那么在这种集体生活当中,他首先要发展他的社会性的互动交往能力,这是非常重要的。

  第二点,我上次强调过,也是这本书后面要强调的所谓的勤奋,何为真正的勤奋?我们能不能说为了达到一个外在的目标,头悬梁锥刺股,这叫勤奋吗?不是。对一个孩子而言,真正的勤奋一定是内在的,我有兴趣、我想、我愿,他可能受到同学的影响、老师的影响,只要是人,谁不受环境的影响?没问题,但是他一定有一个转化。而我们知道,越是小一点的孩子,他的兴趣不是越少,而是很多,他的兴趣非常容易发生改变。昨天他还对数学讨厌得要死,对于吹口风琴讨厌得要死,但是今天只要上一节数学课,上一节器乐课,他就有可能有兴趣。所以,对于一个小孩子而言,我们要做的就是怎么样基于他的兴趣,让他在兴趣的驱动之下,通过自己的努力,通过自己的练习,在这个过程当中找到成就感,找到“我能行”这种感觉,这就是勤奋,这就是我们用勤奋来定义的一个好孩子的形象。

  至于第四个阶段“我捍卫游戏规则”,那是教室内的民主生活的问题,就是我们每天的暮省要关注的问题。最上面那两个阶段,恕与爱,那是不仅仅跟心理学,一定要跟哲学、跟生命的价值和意义、个体价值与社会价值的合一,跟这些问题的探讨是有关系的,这是我想讲的第二个问题。

  前面这两个问题是对弗洛伊德对 3-6岁阶段是怎么定义和理解的,做一个简单的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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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字整理|赵格芳

  视频剪辑|高彬老师

  编辑|吴延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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