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阿兰山谷的越野逆袭｜体育·新城市
作者|黎双富
刚过去的这周，西班牙阿兰山谷里最忙碌的人，非Xavier Pocino莫属。
从选手接待、起点发枪到现场组织、冲刺颁奖，以及赛道临时雷暴后的决策和应对，发福的身形丝毫不影响他穿梭各处，以让赛事平稳进行。
他是UTMB阿兰谷越野赛的创办人。仅仅三年时间，这项赛事已能吸引来自全球的5400名跑者参加，成为UTMB全球每年仅三站的大师赛（Major）之一。
Xavier也曾是越野跑者，2018年到法国参加UTMB总决赛，除了赛事本身，赛场之外的体验让他觉得非常震撼，他当即决定把这个赛事带回家乡。
一晃5年过去，他手腕上依然保留着当年参赛的黄色腕带，从未摘下——尽管它早已掉色发黄。“这根带子一直给我力量，也给我提醒，要把最好的赛事体验，带给全世界的跑者，”Xavier边给懒熊体育展示边自豪地说。
一次源自热爱的冒险
如今，UTMB就是顶级越野跑的代名词。这个由法国夫妇米歇尔·波利提（Michel Poletti）和凯瑟琳 ·波利提（Catherine Poletti）于2003年创办的赛事，初衷是将环勃朗峰的景色和越野跑结合，在下个月的总决赛期间，它将迎来20周年庆。
已经68岁高龄的米歇尔，今年在阿兰山谷继续参赛，而且报的是CDH组110公里。夫妇俩几乎出现在阿兰山谷赛事的所有出发点和结束点，为选手们加油打气。
“越野跑就是我的一生所爱，我会跑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米歇尔跟懒熊体育说，“希望全世界有更多的人，包括中国的朋友，能有更多机会体会到这项运动的魅力。”
凯瑟琳几乎不跑步，让她有更多时间打理赛事，她目前依然担任着UTMB的CEO一职。当懒熊体育问她UTMB成功的关键是什么时，她说：“UTMB是一种体验，不是一个简单的比赛，必须跟当地文化深度融合，不仅让跑者，也让他们的家人和朋友得到丰富的体验。”
UTMB创始人凯瑟琳。
UTMB早在2018年就在中国办了高黎贡山径赛，至今仍让很多越野跑爱好者怀念，受疫情影响，今年大陆还只恢复了宁海一站，香港站将于11月举行，当地赛事负责人告诉懒熊体育，2000个比赛名额早已售罄。凯瑟琳透露，中国有很丰富的赛道资源，文化历史更不必说，“我们在跟很多潜在合作伙伴谈，希望将来把更多赛事带去中国。”（延展阅读：越野跑进入巨头时代，跑者们却开心不起来）
按照凯瑟琳的预计，一个赛事要想真正做出名头，大概需要培育5-10年，中国目前越野赛如雨后春笋，但真正做出名堂还需要时间检验。
而同样作为新赛事的UTMB阿兰山谷大师赛，或许能给我们一些经验。
“UTMB远不只是一场越野跑比赛，它强调和当地的自然景观、人文历史、美食住宿等自然融合在一起，第二，不仅要让专业跑者满意，对业余跑者也一样，还有陪跑者一起来的家人和朋友，都要有足够好的体验，”Xavier说，“今年我们设在巴奎特滑雪场（Baqueria Beret）的冲刺点，安排了音乐会、游乐场等丰富多彩的活动，就是要让大家爱上阿兰山谷，将来一定会再回来。”
Xavier 2018年在法国参赛完，回到西班牙就开始设计比赛路线、准备赛事方案，当他把方案报给当地政府时，他的热情感染了管理者们，其中包括维耶拉镇长Juan Antonio Serrano Iglesias，该赛事原本计划2020年落地，因疫情耽搁，2021年首次亮相，次年就升级为大师赛。
“当Xavier来跟我们提UTMB前，我们对它一无所知，但他方案准备很细致，让我们都很快就相信他，这事可以办，”Iglesias镇长告诉懒熊体育。
具体有多细致？冲刺点的一个独到设计可以说明。因为阿兰山谷有30多座历史悠久的教堂，Xavier就把当地教堂常用的敲钟挪到了冲刺拱门下，每个完赛选手在领取奖牌前，都能使劲摇钟来庆祝，持续响起的钟声在小镇上回荡，完成古今交融，成为很多人的经典打卡照。
这是阿兰山谷越野赛进入UTMB系统后的第三年，继前年2500人、去年近4000跑者参赛后，今年参赛人次突破5000，加上家属朋友，赛事预计共吸引游客约1.2万人。
“阿兰山谷在比利牛斯山脉南侧这边的旅游地位没得说，独特人文和滑雪度假一直都是金子招牌，现在通过UTMB等顶级赛事，就是想加强淡季的运营和人气，用赛事来带动旅游和消费，把淡季做成平季甚至旺季，”加泰罗尼亚旅游局中国代表李鸣对懒熊体育说，“而且疫情之后，消费者更加关注与大自然的接触，比利牛斯山区迎来了一个新机遇。”
据Iglesias镇长的测算，为期一周的UTMB赛事，给当地带来的直接经济拉动超200万欧元，Xavier则推测，加上各种间接拉动以及赛事产生的媒体推广价值，一周的总经济效益或接近900万欧元。
体育成为城市增长动力
赛事之外，阿兰山谷是另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体育城市样本。
阿兰山谷西班牙语是Val d'Aran，阿兰本意就是山谷，名字可以理解为“山谷！山谷！”或者说“山谷中的山谷”，它位于加泰罗尼亚东北部的比利牛斯山区，因为山脉在欧洲山群中罕见的朝北，所以降雪丰富，冬季是西班牙乃至整个欧洲的滑雪胜地，同时接待游客上万，每年总滑雪人次在百万以上。
远眺阿兰山谷的小镇。
阿兰山谷的独特人文还有两个重要因素。一是陡峭的地形，某种程度上限制了日常交通和人员流动——没有火车等大公共交通，最近的机场是法国图卢兹，开车过来需要2个多小时，如果从巴塞罗那过来，车程接近4个小时，所以地理位置在某种程度上阻碍了当地人和外界的沟通。
另外，阿兰山谷有自己的地方语言阿兰语。西班牙宪法承认三个少数民族语言的官方地位，分别是加泰罗尼亚语、巴斯克语和加利西亚语，而在加泰罗尼亚自治区的基本法里，除了通行西班牙全国的普通话——卡斯蒂亚语和加泰罗尼亚语，还承认阿兰语为区内的第三个官方语言，经常使用阿兰语的当地居民大约1万人，三种语言、三种文化相互交织。
已在阿兰山谷生活27年的美国人Keith Kirwan，之所以选择在这边定居，一方面是因为他喜欢单板滑雪，另外就是看好这里的环境，他告诉懒熊体育：“1万居民配了约100来位警察，但不用担心治安，犯罪分子不敢来，因为山高路远，没法及时逃出去。”
以上两点让当地形成了独特的、延续至今的人文体验，比如山谷中有30多座教堂，几乎每一座都有其独特故事，给城市平添了很多艺术感和神秘感。
Keith亲眼见证了山谷这些年的变化。他说以前一到夏天，山谷中300多家特色餐馆大多都歇业关门，因为西班牙的有钱人大多数选择去海边，只有少数人会愿意长途舟车来避暑，但最近几年，包括越野跑一些体育项目的兴起，开始改变这种局面。
“我生活的维耶拉镇上，已经开了10多家电动山地自行车店，山谷骑车有门槛，一般都是相对专业的人才过来，但有了电单车，全家老小都能玩，很多有钱的家庭开始选择来这过周末甚至度假，”Keith告诉懒熊体育，“越野、爬山、徒步（Hiking）也一样，越来越多人在夏天把这当目的地，小镇上的餐馆，在夏天也开始开门迎客。”
维耶拉是阿兰山谷首府，当地有自治政府，类似这样的小镇山谷里共有33个，大多数都有自己的特色。一个叫雷斯（Les）的小镇上，每年会有个Haro节，当地人去山上砍树下来，立在镇中心广场上，树干上还会打入很多木钉，到夏至的时候，当地人和游客欢聚在一起，很多人会争先爬上树顶，尤其是结婚的人，把鲜花放到树干顶上，祈求幸福，到晚上大家会围着起舞，最后将树干点燃，能烧到第二天早上。UTMB今年110公里的出发点，就在这根树干下，这个节日也通过MC的讲述为更多人知道和传播。
“我们对体育赛事特别欢迎，任何机构来办赛，我们都会全力配合，”Iglesias镇长告诉懒熊体育，“如果中国公司想来山谷办赛，我们也一样全力支持。”据他透露，维耶拉镇上，夏季的酒店预订量已经超过冬季，“体育赛事在里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当户外和夏季赛事活动渐成气候，新的商业机会已经出现。Keith就正在策划在此成立一个越野跑训练中心，专门服务来自全球的跑者；渣打银行前高管、中国跑者李小祺和妻子Vicki已在维耶拉买房定居下来，这次比赛前就专门提前两个月来进行专门训练。
“这边的赛道比阿尔卑斯山更有野趣，整体技术难度要强很多，而且周边群山海拔都在两三千米，可接近性很强，周边有数百条越野赛道，所以特别适合我们进行专业训练，再加上这边物价相对较低，可能是欧洲发达国家里面最低的，交通上又四通八达，所以等于是一个最优的选择，”李小祺告诉懒熊体育，“另外西班牙还有黄金签证（Golden Visa）政策，只要一次性购买超过50万欧元的房子就可以申请居住权，无需再申请申根签证，也更适合我们去全球各地比赛。”
李小祺还透露，除了他们夫妇俩，已经有不少其他中国跑者在做类似的训练计划。
Xavier自然也不想错过这波机会，他向懒熊体育立下了UTMB阿兰山谷越野赛的目标：“我们现在应该是世界前十的越野赛，三年之后，我想成为前三，如果一切顺利，到时的参赛选手人数将突破7500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