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嘉宾|从水稻田到德寿宫,周华诚说,这都是“大地上的写作”
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孙雯
周华诚的计时方式很特别。
别人以秒、以分、以时,而他则用500字、800字、1000字来计算——随时随地,如果正好有一点需要等待的时间,他会打开笔记本电脑,把所感所思写下来。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一年他在写了一部《德寿宫八百年》的同时,还能非常密集地在诸多报刊发表文章,组织作者全浙江采风,出版一部又一部可以美好形容的书。
2014年,周华诚从“父亲的水稻田”出发,开启“大地上的写作”。
由故乡衢州常山,他走入不同山野、文化,以及人群——周华诚的文学行旅与很多作家不一样。
2022年的尾声里,由中共浙江省委宣传部指导、钱江晚报主办、绍兴市阅读联盟特别支持的“书香迎新 读以致远”TALKSHOW,再次如约而至。
如果你想知道周华诚的“不同”,12月30日下午,关注他在杭州蝴蝶剧场黑匣子剧场的演讲。
周华诚作家、出版人、稻田工作者浙江衢州常山人,出版有《素履以往》《一日不作,一日不食》《草木滋味》《一饭一世界》《下田:写给城市的稻米书》《造物之美》等众多作品,曾获三毛散文奖、草原文学奖等奖项。在常山老家,他创建了“父亲的水稻田”项目,将文学创作与大地连接在一起。
【1】
最近,周华诚的名字和德寿宫紧紧联系在一起。
一个月前,伴随着德寿宫遗址博物馆的开馆,周华诚的新作《德寿宫八百年》(浙江人民出版社)也同步出炉。这一段时间,有机会“进宫”的小哥哥小姐姐们在晒出“宫里的日子”的同时,总会捧一本《德寿宫八百年》。
的确,像他们说的那样,要看懂这座宫殿,读《德寿宫八百年》是最好的功课。
在2022年冬天一场早来的大雪中,德寿宫成为“网红”。事实上,《德寿宫八百年》的第一章,周华诚就写下了两场大雪。
一场雪下在2022年正月初七,其时,德寿宫项目工地上,几幢高大的建筑已经立起,但有几片屋顶因为大雪不得不暂停施工。但它的建设者们没有停下来,一场场会议,一次次人员调度,亟待天晴复工。
另一场雪下在841年前的淳熙八年(1181)正月初二,那场雪后的种种细节,让人读出了南宋皇室的欢喜和忧思,发生在德寿宫的前尘往事,也在一场雪后被历史清晰记叙。
雪落德寿宫 吕之遥 摄
《德寿宫八百年》出版之后,热度很高——先是被评为“浙版好书”,又入选“2023宋韵书单”。但是,直到前几天,周华诚才在一次《德寿宫八百年》新书分享会上,公开与读者分享写作背后的故事。
那天,周华诚就从开篇的两场大雪说起。
周华诚和读者分享《德寿宫八百年》
《德寿宫八百年》围绕南宋“北内”德寿宫的历史变迁和当下的重建过程,以娓娓道来的叙事,串联起不同时代的动人故事。八百年是一个从古至今的过程,所以,周华诚说,《德寿宫八百年》并非再现历史,而是讲述两个时代的人的匠心。
周华诚说,《德寿宫八百年》的写作要面临三种艰难:
第一是如何去理解南宋这个朝代,这个问题贯穿了写作的整个过程;第二是如何去考证相关资料,因为德寿宫涉及很多考古、建筑等方面的专业知识;第三是如何去将内容传达给读者,这部作品不是专业的历史著作,而要写当下的人和过去的人在这片土地上所建立的幽深的联系。
即使如此,历经一年以后,《德寿宫八百年》以18万字成书——周华诚在纸上建造的德寿宫,与德寿宫遗址博物馆同步面世。
“正因了德寿宫项目,让我有机会近距离观察探访当下的一些人与事。每一个不同岗位、工种,每一个专业领域、专项技术,对于我来说都全然是新的,都需要去学习。而当我弄明白这些之后,我发现了一个基本事实:每个人手上的事情,都那么艰巨;即便如此,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事情,干得那么好。”
周华诚说,过去与今天,时隔多年,不同的人其实在做着同一件事:“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在这一点上,我想,我们跟南宋那批人并没有分别。”
其实,《德寿宫八百年》的产生有些偶然。最开始,只是德寿宫项目需要周华诚为其创作展陈纪录片脚本以及遗址解读稿。但是,在作家、出版人,以及各个方面的努力之下,一本书的出炉把偶然变成了必然。
【2】
与八年前发起“父亲的水稻田”项目,并由此开启的写作一样,周华诚觉得《德寿宫八百年》同样也是“大地上的写作”。
“水稻和德寿宫一样重要,《德寿宫八百年》是重现了八百年前的南宋历史与宋韵文化,‘父亲的水稻田’是在文化意义上恢复传统耕作方式的实践,两者其实都是在写‘大地上的故事’。”
2014年,周华诚在网上发起了“父亲的水稻田”众筹项目,邀请生活在城市的人和他一起,走进稻田,感受春种秋收。
八年后的今天,基于那片稻田,很多美好的事情得以产生。
“父亲的水稻田”
对他个人而言,最直观的是一本本书的诞生;由此汇聚的一群人,又让写作和文学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围绕“父亲的水稻田”,展览、研学、各种文化体验活动,纷至沓来。显然,今天来看,“父亲的水稻田”已经不单单属于父亲,也不单单属于周华诚,而是属于无数热爱生活的人。
四年前,周华诚与父亲将家里的宅基地升级为一个“大谷仓”,他和中国美院建筑系硕士赵统光共同商定了它的造型。“大谷仓”被命名为“稻之谷”——出门沿路西行200多米就可以走到稻田中间。
提到自己的身份,周华诚时常把“稻田工作者”放在第一位,与他的父亲一样。
然后,他才会说,自己是一位作家。
周华诚的电影蜜蜂父亲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是乡村里少有的高中生。他做了大半辈子电工,同时也一直在操持自己的稻田。
种田会不会成为一位农民的人生骄傲?周华诚的父亲没有想到,在60多岁的时候,他找到了感觉。这几年,他一直感慨,在浙西山乡种田的自己,竟然能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而且,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稻友们,亲切地称他“校长”——那是大地上、稻田中的心灵师者。
周华诚的父亲在稻田间
水稻,让作为作家的周华诚找到了自己的表达方式。
最初被稻田“点燃”灵感,周华诚写下稻田的四季,这是一种自我的记叙。到后来,他策划出版的一系列稻米文化图书,则可以称为文化现象。
2014年以来,周华诚单单围绕稻田,就写有《草木滋味》《下田:写给城市的稻米书》《一饭一世界》《草木光阴》《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他鼓励稻友们写书,帮他们寻找出版机构,又去各地为稻友的新书分享站台。他愿意为之奔忙,因为,稻田聚拢起来的,都是兴味相投的人。
【3】
稻田的生产力,足以超越稻米本身。
11月20日,围绕周华诚作品举行的一场研讨会也说明了这一点。
那天,来自全国各地的散文界大咖汇聚常山,大家围绕“文化根植生活·文艺助力乡建”,对周华诚的散文作品进行研讨。参与研讨的嘉宾,都是来自各大散文名刊的主编。
目前,周华诚已有美丽常山“陪花”三部曲出炉,包括:《陪花再坐一会儿》《陪花再醉一会儿》《陪花再睡一会儿》。
在稻田里,周华诚为水稻留下生长的瞬间
周华诚的散文对读者意味着什么?
“以审美的眼光来看山水草木,以审美的经历来享受我们的日常生活;在与天地精神的往来中,超越个体生命的有限性。”
——这是研讨会上的共同声音。
大家觉得,“周华诚把散文把散文写在纸上,也写在大地上面,这是一个飞跃。把一种写作方式变成一种人生的审美方式,然后再变成一种人生的审美的路径,给现代人一份精神与审美的参考”,而且,更难为可贵的是,他的语言“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腔调”。
写与读,当然不可分割。
这一年,周华诚读了很多书,其中很大比重与“宋韵”有关。
前不久在杭州举行的悦读宋韵节上,很多作家、出版人推荐了自己在读的宋韵之书,而周华诚的推荐,可以放满了一个书架。
因为要写《德寿宫八百年》,这一年,他不断以阅读与历史对话。在他的书单中,可以看到《南宋陶瓷史》《大宋楼台》《说南宋》《龙飞凤舞到钱塘》……而他尤为推荐宋史专家何忠礼写的《宋高宗新论》以及展现宋代社会生活史的《风雅宋》。
即使在写书之外,阅读也是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
这些年,周华诚不断在杭州和故乡常山那片“父亲的水稻田”之间往返,返乡的后备箱里,最少不了的就是书。
四年之前——疫情没有来的那个春节之前,我们“突然袭击”了周华诚的返乡行李箱。其中,书占了大半。有他第一次读的《中国艺术教育大系·美术卷·书法篆刻》(王冬龄 编著,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味水轩日记》(李日华 著,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也有重读《幸福的建筑》(阿兰·德波顿 著,上海译文出版社)、《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埃特加·凯雷特 著,上海文艺出版社)等。
记得周华诚说,读一本严肃的书法教材书,是因为他“想认认真真,仿佛坐在课堂里一样,上一堂书法基础课”;而翻检李日华的日记,则是要借此走进一个明末文人品茗、会友、作文、赏画的闲居生活;至于那些要一遍又一遍再读的书,源自“重读旧书,如晤旧友”的内心需求。
“读以致远”,可远至何处?周华诚有他的答案,而新的一年,哪些书又将进入他的阅读与推荐?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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