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礼物

  2019年,从武汉市黄陂区一个偏远地方,结束了五天义务劳动。在返程的路上,望着风景从车窗一帧一帧划过,仿佛电影。而每次坐在车厢里,习惯了注视过道的门框上,闪出的“祝您旅途愉快”的字样,感到:这一期,孑然一身来到,随即,独自告别的过程中,除了在烦恼丛中应接不暇,解决了旧的问题,新的又马上生长出来,而真正能以愉悦的心情,认真观待自己的似水流年,拥抱一去不返的光阴,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人总是健忘的。在遗忘与拒绝遗忘中,完成自我的代谢。等到有一天,那些能够证明着我们来时的路的往事,熟透了,随岁月,一同落下时,也许,恍惚才能真正明白:光阴之于我们,意味着什么?

  生命的开始

  我出生前不久,母亲搭乘一辆公交面包车回家时,发生了意外。因为生活清苦,虽然是即将临盆,但看去却是极瘦。司机猛刹车的时候,母亲不慎扑倒在车厢内。站起身时,周围人才注意到母亲是位孕妇。妈妈就这样摔罢,起身,回到家里一如往常地给学生上课,下班回家后,忙家务。除了第二天,身上渗出青一块紫一块的瘀斑,倒是没有其他异样。

  三天后的早晨,妈妈做好饭,送走了上班的爸爸。不多时,便感到腹中阵痛,随即联系到住在不远处的舅舅。舅舅和舅妈安顿好了比我大几个月的姐姐,便忙活起来,跑前跑后。没多久,我们娘俩被护送到妇幼保健院,爸爸得到消息便很快也赶到。

  当时,外婆生病住院,爷爷奶奶在老家务农。爸爸妈妈白手起家的光景使得他们的生活十分艰辛。我叫王喆,出生时,臀位,脐带绕颈三周。这种情况在那个年代,医院是直接要求爸爸签字,决定保大人还是保小孩儿,没有剖宫产的选项。因此,父亲选择保住我的母亲。

  对我们这个小家来说,妈妈生产的那段时间,确是生死存亡之际。爸爸焦灼着,左右不知产房里的情形进展如何,心上心下不得安乐。爸爸刚好去楼下想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竟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爸妈最值钱的家当—凤凰牌自行车,当时就停靠在医院楼下。可巧的是,小偷只顾作案,哪里晓得不远处乱入画面的家伙,居然是车的主人。待小偷蹬车起身,飞奔而去时,爸爸晃过神,上前去追,已然是“望尘莫及”。丢了值钱的家当,却迎来“母女平安”,这对我们来说是双喜临门的好事。于是,爸爸妈妈便给我取名“喆”,希求吉祥。

  我很小的时候,小到父亲可以轻松把我抱在怀里。

  那时,每天下班回来,我们就去遛弯。爸爸一张嘴:“路边过来拖拉机—”,我便说:“突!突!突!”他又说:“小汽车—”,我就接:“滴!滴!滴!”爸爸一提“顶头头—”,我的小脑瓜便伸向爸爸的硬脑壳,使出蛮力,憋红了小脸蛋,要和爸爸一较高下。每每这时,他总是乐得前仰后合,像个孩子。有时,坐在他的怀中,用细弱的手指帮他掏耳屎,爸爸欠着身子,静静地仰着,心里很满足。所谓天伦之乐,大抵如此。

  那时,时光很钝,每天走不过方寸大小。所以,记忆里,总好像待在爸爸怀里,暖暖的,香香的,底盘很稳,宜安睡。

  有一回过年,一大家亲人聚在二伯的修理厂,聊天,吃饭,看《春节联欢晚会》。我和兄弟姊妹们玩了一圈,回来小憩,屁颠颠地蹭到“爸爸”怀里,安稳地坐下,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忽然转头想要告诉爸爸一件好玩的事情,才惊觉自己坐了半天,是坐在了二伯怀里。二伯平日里,惜疼我,并不似对待哥哥姐姐那般凶神恶煞,许是因为我并不调皮,还认真学习。可是当时,尽管他慈祥的微笑挂了一脸,我还是吓得像只兔子,拔腿就跑。慌张着找爸爸,终于在烟雾缭绕和一片嘈杂声中,寻到了,便跳进他怀里,才算踏实。

  想想,二伯那么好,那时我怎么就吓成兔子了?去年年末,二伯突发心梗,当时我正好赶去了医院,站在监护室外静候时,想着那些不曾被重温的细节,已经枯槁在那里,心里酸酸的。我已经长大,而彼时的我,代表着对世间的疾苦,一无所知。

  童年里,爸爸带我和妈妈、奶奶爷爷去过许多地方。虽然大部分已经忘记,可是这种引发过内心波动的“风景”,大抵是不会消失的,可能是内化成为一种别的什么,新的鉴赏力抑或审美?

  记忆里,能够抓取的只是些破碎的印记,比如石家庄的空气质量从那时起就没好过;北京的天安门还是老样子;兰州依旧朴素,黄河母亲的雕塑风姿绰约又不失端庄大气;比我大好几倍的骆驼不屑一顾地被各种游人坐来坐去;飞机上的餐饮实在较现在的丰盛百倍……这些花不少钱才可以获得的经验,在那个年代,确实不是每个小孩都能品尝到的“真知棒”。我感恩父母经受过白手起家的日子,为我带来的富足,也因此,我会认为抽取人生的任意一次际遇,它都将作为一种添加剂,被兑进你的调味包里。所以,你的人生是什么味?是可以想到的。这并不意味着苦味或是甜味,而是属于你的独家秘制。

  小学阶段的记忆相对少,比较深刻的是有一回过六·一儿童节,爸爸陪我去南门坡的游乐园玩。进去转了一大圈,爸爸觉得哪个项目似乎都没多大意思,倒是碰碰车还不错,可以去玩,而我坚持要玩跳跳床。爸爸说:“跳跳床有什么好玩的,就是在那儿一个劲儿地跳。”我心想,“碰碰车还不就一个劲儿地碰”。最后,还是被老爸“强行”拉去了碰碰车那边。

  现在依稀能够浮现出爸爸玩得酣畅的模样,“好吧,是我陪他补过了一个儿童节。”但当时我很不懂事,一直摆着扑克脸,内心愁苦成一团,随时准备揭竿而起。直到最后,终于按捺住自己的性子,无声地坐在爸爸身边,被车子载着,碰过来碰过去,看着似乎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场景,心想,“大人的乐趣真是奇特”。

  结束了一轮,爸爸开心地问:“儿子,好不好玩?要不要再玩一轮?”还没等我应声,爸爸又开心地将我抱进另一架战车,欢畅地放飞起自我。我继续煎熬着。回到家以后,我跟妈妈偷偷吐槽爸爸,满是埋怨地说:“再也不要爸爸陪我玩了!坐在车里,快把我摇散架了。”奇怪的是,如今,我若是去了游乐园,碰碰车是最能勾起兴味的。或许,因为我已经是“大人”了。

  关于成长

  上寄宿学校之前,吃饭成了我人生中,极要我命的事。每天,一碗米饭可以拖拖拉拉吃一个小时,一碗面条磨叽两个钟头。我并不是故意要折腾,而是对吃饭毫无兴味。说到“吃”,实则是极其痛苦煎熬地捱着。等到大人又气又无奈地说:“行了,饭都凉了,不想吃算了,饿着!”我便欢喜雀跃地结束了“吃饭”带来的折磨。

  有一回,爸爸盯着我磨磨叽叽吃了快一个钟头的面条,简直要爆炸了,那次是真的忍无可忍,便走上前两三脚把我踹懵了。我感觉自己飞了起来。随后,呵斥我站在门外。我记不清是什么时节,爸爸妈妈回忆说是冬天,外边还挺冷的。没等爸爸踹完,我的牛脾气也上来了。于是,光着脚站到院子里,浑身紧绷起来,一脸愤怒,似表示强烈不满。

  过了一阵,妈妈拿着一簸箕的炉灰出来,和声细语地跟我讲:“快去给你爸认个错,就没事了。”我一句不吭,一动不动。又过了一会儿,妈妈端着一簸箕的炉灰出来,说:“快去认个错,别拗了,你爸不生你的气”,我依然不吭声也不动弹。没过多时,只见妈妈拿着一簸箕的炉灰再一回出来,好生无奈地近乎央求我,说:“你看妈妈都搜不出炉灰了,赶紧回去给你爸认个错吧,就没事了”,我一听,顿觉妈妈的良苦用心,便转身回家,刚说完:“爸,我错了”,只见爸爸早已气消全无,着急过来抱起我,仔细检查被踹的铁青的屁股,难过了……

  多年过去了,爸妈只打过两次,还有一次动用武力,是我把母亲气炸了,她才动手的。

  那天,太阳把地面晒得滚烫。午睡起来,我赖着不走,非要坐公交去学校。其他伙伴都已步行去了,我还赖着不动。妈妈已经说了:“时间来得及,现在走还不晚。”可我就是横在那里。当时心里就想:母亲舍不得让我受苦,肯定会顺着我意。现在反顾当时的情形,我是非常理解母亲的。因为在我看似偷懒的行为背后,是贪图捷径以及由此而生出的骄慢心。

  那天的日头,简直是加一把佐料就可以躺在烧烤炉上的光景。而我的顽劣也终于使母亲的耐心,被挥发得几近于无。于是,母亲在操场上随机抡起一根柳条,着身就打。我跪在地上,满地乱窜。后来回想起,我感念母亲的教诲。她作为我的母亲,不愿看到我对于拥有的相对优渥的生活条件,心生骄慢,并且以此为自己“开绿灯”。许多年过去了,每忆及此事,她比我难过,后悔那天打了我……

  有阵子,我的地理学得不够好,自己很担心。于是,妈妈就借用下班时间为我补习。每天,她载着水果和饭食从A站骑车到N站,等在校门外。我下午放学后,和保安师傅签过到,便从校门出来,与母亲躲进门房侧面的墙头下。借着极少的一片阴凉,开始“小灶”。我吃着水果,听着妈妈讲解地理知识。一个酷暑捱过去了,迎来新的学期,我的地理成绩顺利冲进了班级前三。写到这里,特意用“易公交”查了。那段路程,须途径11个站点才可以抵达学校。因为是封闭式管理,整个学期,妈妈每天骑着自行车过来,给我讲完,便又骑回家。我却不知道,她在路上要骑多久?雨天或是沙尘肆虐的时候,她又是怎样在风中雨中奔驰着?

  我已为人母,时时想念灯灯。夜里陪他睡觉,须一直警醒着照应,白日里吃喝拉撒,样样是辛苦。但是,我依旧不能理解母亲,她哪来那么大的心力,为我,寒来暑往。

  就像《海上钢琴师》里说的,“妈妈是一匹好马,你赌她,一定赢!”

  这几天,各地下着雨,氤氲着的,还有人们心里的惦记。想起高考前的某个午后,也是这样的天气。父亲带来妈妈做好的饭食,驱车到临近郊区的校舍,一则给我送饭,二是看望考前的我,能给一些鼓励便是一些。妈妈当天下午有课,没有跟随着一起来。我给门卫师傅打好招呼后,出了校园,钻进开好冷风的车里。饭已张罗好,冒着腾腾热气。我一边吃,爸爸一边帮我搅拌着,让热气,快些散去。

  我和爸爸呆在车厢里,极安静,好像周身被一个大小适中的透明玻璃“锅盖”罩了起来,抬头,便可以望见窗外一束一束高挑的青草,颇有风骨地竖立在荒地上,并不孤单。我看着风轻抚着草,蝴蝶不时飞来,落在桔梗花瓣上,不久,便又飞去。同时,和父亲有一句没一句地对答着,没有热闹的气氛。殊不知那一次没考满意的测试,让我在消受眼前这一切的时候,倍感惭愧,强忍的泪水终于没有流出,只是注满了眼眶,也不知,爸爸发现了没?

  那天,就这样淡淡地过去,如今回想的时候,感慨自己背负的更多的不是苦难,而是爱与善意。这种既不会捧杀我,亦不会挟我堕入混沌无明的爱,它让我在合适的位子上,刚好能够落脚,刚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应该做什么。

  所以,究竟还是在寻找自己此生要走的路,而以感恩的心情前行,路也许会走得轻快些。

  万物有灵,万物生长

  初中以前,我们还住在窑洞里。那个年岁,住在窑洞里简直太适宜。出门就是大院,可以随时呼唤伙伴。说起玩耍,便可以“同去同去”的光景。

  有次,我同院子里的伙伴,一起去山上玩。那是果实亟待丰收的时令。我们来到一片苹果地,大伙儿散开,悄悄地窃别人家的苹果。我在树与树之间寻觅着,居然瞧见了一颗,极大,是其他苹果的三倍。它端坐在树杈间,像尊弥勒佛。我欢喜得不得了,直奔过去,摘下,抱在怀里,视若珍宝。结果,被小伙伴发现了。他们轮番要来抢夺,一路上,从我手里拍掉,又被我抢在先,捡回来,又拍掉,等到了山底的时候,青苹果真的已经“鼻青脸肿”,使我怏怏不快。说来,那时候小孩儿并无“窃”的罪恶感,好像世间的东西,都是供人免费享用的。待到大了一些,才发觉正是这样不现实的考量,却曾经带给我们,一片桃花源。

  诸多玩耍嬉戏的场景里,我时常想起一幕:夏日里,落日余晖,院里的小伙伴们三三两两,沿着河堤边的路,蹦着跳着。忽然,莫名地我就想停下脚步。当时我背对前方,面向伙伴。回过头的瞬间,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因为再多走半步,就掉进了河堤上的方井中。里边全是竖立着插起来的钢筋条。那年,我才十岁。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感受到万物有灵,似乎只要足够单纯、赤诚,便会得到万物照拂一般。

  小时候,我十分亲近动物。有回,和闺蜜放学回家,途经一片菜地。地里有三头奶牛和两只小羊。走近时,小羊正十分专注地吃着青草,全然不惧怕我,我便抱起它,想要带回家豢养。就在此刻,婶婶像是天外飞来的道人,大喊一声:“喆毛!你在人家地里,做甚?”我理直气壮地应声:“婶婶,你看这只羊多可爱呀,我想把它带回家。”婶婶忙不迭地制止:“不怕主家找上门!?那你把牛也带回去,看你爸管你不!?”于是,被深深教育后,只好不舍地离开了小羊。

  一次,在大姨家的院子里发现了一窝老鼠幼崽。我挑选了一只可爱的鼠崽,央求大姨帮我找好容器,把它装进去。正兴致盎然地要带回家时,由于情不能自已,急迫地敲门呼喊妈妈:“快开门,妈妈,我带了一只小老鼠,特别可爱,您快看呐!”,隔着门,听见:“什么!儿子你说什么!快扔出去,扔了才能回家,不然就别进家门,太吓人了!……”我一脸懵,怏怏地,想再争取一下。可还没说全一句,得到的依旧是反对。现在想来,确实是吓人的,一旦登堂入室,估计它的世家也要在此开枝散叶了。

  有回,叔叔给我和妹妹一人买了只小兔。尽管那是夏季,可是第二天它还是冻死在鸡笼里,倒是木板隔着的另一边,我喂养的小鸡,已经长得肥硕。那天,我在操场的角落埋葬了它,带去一些红萝卜和白菜,立好墓碑,凝视之间,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现在,偶尔还会流连那些有小动物陪伴的时光,庆幸,如果没有父母为我提供自由宽松的成长环境,我很难有机会亲历动物的生与死,更不会感受到我与它们之间隐隐说不出的联系。也或许是这些经历,助养了我善良的品格与孩童般的性情。

  肉身与心灵

  初中以后,我以每年10斤的速度屯肉,体重从七十斤迅速飙到百余斤,俨然是泡了水的面包。但那时,每天过得无比欢畅,对自身的吨位,毫无察觉。不过,父亲大人会觉得我又壮又瘫,该劳动劳动,学会吃苦,顺便减个肥。

  如此,暑期来临的时候,爸爸会像载着一只小毛驴一样,把我拉回老家—那个真正堪称穷乡僻壤,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磨砺我。

  烈日当头,面朝黄土,背朝天,躬身种地。终于……这事没有在实际操作中实现。现在记起的,只剩爸爸叫我从山上挑着一支担子,去山涧的小河里打水。这个号令一颁布,简直是五雷轰顶,可是我会按耐住自己的情绪,心里一万颗要死的心,如羊驼奔腾在草场上,而实际的表情十分淡定,也暗含出“可以接受这个工作量”的意思。

  下山,大约需十多分钟,到了山涧,清水流过的时刻是波光粼粼的透彻的画面,令人欢喜。可是填满两只水桶,挑起担子的那一瞬间,就要溃崩了。根本就挑不起,担子两端的水桶像树根,深扎进大地,表示誓死不从的决心,反正是不让我走起来。就这样,调整了好一阵子,勉强可以“起驾”,真是感觉抬了两尊老佛爷,上一架山头。我就这样一步三摇,摇到了半山腰,发现桶里的水在行路的过程中,被泼洒出去,所剩几近于无的瞬间,有种西西弗斯就是我,我就是西西弗斯的感觉。

  我并没有返回去重新打水,站在院子外的父亲大人检查水桶的时候,哭笑不得,以笑为主,是那种聪明人理解不了笨瓜呆瓜的感觉。

  ……转眼间,我长大了。

  出嫁那天,我问爸爸:“什么感觉?”

  爸爸说:“时间走得太快,脑海里还是你小时候的模样”,不禁泪目。

  从小到大,我之于这个世界,如同一粒种子落地。遇到了善良正直的两个人。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经年累月,浇水施肥。如此,不知道耗去多少光阴。日子如同盆里的流水,如同碗里数不清的豆子,就这么自顾自地流淌着。

  太阳出来了,他们就将我端出来放在和煦的日光下,照拂着。除却那些不适宜的天气,等到风轻日暖的时候,又将我置放在这样的空气里,用爱的目光,温柔打量,陪伴我无忧虑地度日。

  每天,想到爸爸妈妈,想到灯灯被善待,心里除了亏欠,还有难过。这次去湖北一个偏远地区,参与了为期五天的义务服务活动。每天,我以短小的信息“直播”着自己做义工的内容,与爸妈保持着联系—

  今日,擦洗锅碗瓢盆若干;

  今日切菜,西红柿、茄子、山药、莴笋、红枣、青椒若干,洗菜若干;

  今日,铲土若干,搬运物资若干……

  这五天,每日的睡眠时间不足五小时,除了三餐,其余时间都在劳作中度过。身体产生剧烈的反应,像被丢到砧板上用木棍棒打过一样,碰哪儿,哪儿疼,手上起了水泡,又磨破。

  学校收假时,我要离开了。对这里生出的感激之情,却难以言表。

  返程途中,我在想:人为什么烦恼?又为什么感到幸福?为什么我们克服了肉身的困难以后,就会距临自己的本心,更近一点?

  生活在都市的人们总是烦忧着,却无从知晓自己的来路和归处,感慨:“这城市空荡的总是人,又拥挤的没有你”。

  以前,我会因独身子女的问题而感到无助。可是,如朋友所言,独生子女怎么会惧怕孤独?我们从生下来就浸淫在孤独中。别人有兄弟姊妹帮衬,我们靠的是父母朋友;靠不了父母兄弟的时候,我们就靠自己。如果说,明天将要死去,那么今天,多几个人陪伴,抑或是独自面对,会有多大的区别呢?

  那日,看到朋友发表的一则善言:

  “没事,儿子,不管考多少分,我都知道你尽了力。你是儿子,永远不会成为我的面子。记得,只要肯学,总有一天,会学会的”。

  于是我想到了我的父亲母亲。想到他们希望我生而为人,是足以照亮自己也照亮他人的,同时,不为任何人或事浪费珍贵的似水流年。

  是啊,那些光阴里的故事,终究因为那里的人,让回忆成为礼物。

  而时间,是个尤物,别看它像暗流一般,日夜不绝,好似静止不动。但是,人的变化,就已经完成。

  作者简介:王会青,88年生人,延安大学老师,目前在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修学。自知无知,但求精进。

  举报/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