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少年被冤枉奸杀，一年后连环杀手落网才还他清白
这是一道难以抉择的人生难题。
如果你曾经历过被违纪警察刑讯逼供蒙冤入狱的厄运，在冤案昭雪的时候，处在人生十字路口的你还会选择警察这个职业吗？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很难作出肯定的回答，但一个中学生却恰恰作出了这样的选择。
他叫张晓磊，现为黑龙江司法警官职业学院的学员。１９９９年７月２８日，他因涉嫌强奸杀人被捕，而后被判处无期徒刑。在蒙冤入狱４６０多天后，真凶终于浮出水面，违纪警察也受到了处理，可他的心灵却因此伤痕累累。面临考学，他居然出人意料地选择了警官学校，他的话语里透出噩梦醒来的坚忍与善良：“我不希望自己的悲剧重现，我要让别人对警徽多一分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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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９９９年７月７日晚，正在黑龙江省北安市第四中学读初二的张晓磊接到他一个辍学在家的女同学王淼打来的电话，说她妈妈今晚到齐齐哈尔做生意去了，自己一人在家很孤单，想找几个朋友来家里跟她做伴。张晓磊放下饭碗告诉妈妈一声就去了王淼家。
在王家，同时被邀来玩的还有王淼的男友常光的弟弟常磊和师东东、赵彪义、姜洪波等五人。次日凌晨，师东东、赵彪义、姜洪波三人各自回家，张晓磊和常磊则没有离去，在王淼家的前屋睡下了。
早晨８时５０分许，常磊起床上卫生间，发现睡在里屋的王淼躺在血泊中，他吓得大叫：“不好了，王淼死了。”熟睡的张晓磊惊醒后，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不知所措，立即拨打１１０报了警。
９时许，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祁艾良带领民警迅速赶到了现场。经勘察，发现被害人王淼背部两处刀伤深达胸腔肺部，颈前方有一长１８厘米的切口，右侧乳房被切除。警方认为，被害人系锐器刺伤颈部、背部致失血死亡。随后，警方在距案发现场东４５米的一女厕所内发现了一黑黄相间的皮兜，内有一女性乳房；后查知，王淼的三枚金戒指、一对金耳环遗失。于是初步认定此案系抢劫强奸杀人，作案人数为一人，作案工具是单刃尖刀，犯罪嫌疑人心狠手辣，可能有变态心理。
由于张晓磊和常磊最先发现案情，警方把他俩带回公安局协助调查。然而，在对张晓磊进行询问时，警方发现他的衬衫上有血迹，经鉴定与被害人血型相同。转眼间，询问变成讯问，张晓磊成了犯罪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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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磊在后来的控告材料中描述了当时的情景：“他们对我毒打一天一夜后，把我带到北安市看守所审讯室。他们让我光着脚站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不让我穿衣服睡觉，轮流对我审讯、毒打。他们反手给我戴上手铐，并用塑料袋套在我的头上勒紧，两个人站着按住我的手，看到我憋得要没气了才放开我。我难受得大哭，他们不让，打我的耳光，打累了就让我头朝下弯腰９０度，两手向后像飞机一样做起飞的姿势，手稍微往下放点儿，就用脚踢我的手，我的手、胸、脸全被打肿了。我瘫倒在地上，有人便把我从地上拎起来，不知道用什么把我的头打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不止。我哭着喊，叔叔别打了，人确实不是我杀的，请你们相信我。但没有一个人相信。在连续五天五夜的车轮式审讯中，他们一口水也不给喝，一共给了两顿饭吃，每次还不让我吃饱。我被折腾得精神恍惚，甚至连他们说什么都听不清了，也不知道笔录上的手印是怎么按上去的……”
审讯完张晓磊，公安局立即宣告案件成功破获。当地某报还刊登了题为《我市７·８特大抢劫强奸杀人案侦破纪实》的通讯，张晓磊旋即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
１９９９年７月２８日，张晓磊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当检察官讯问张晓磊时，张晓磊见他们跟公安局的人一起来的，他害怕再次遭到毒打而没敢推翻自己在公安机关的供述。２０００年１月３日，黑河市检察院指控张晓磊犯故意杀人罪、盗窃罪，向黑河市中级法院提起公诉。因张晓磊案发时仅仅１６岁，法院进行了不公开审理。开庭时，张晓磊及其辩护律师赵连荣提出公安机关的讯问有违法行为，法院建议检察机关进行补充侦查。同年３月２５日，检察机关再次向法院提起公诉。
法院开庭审理时，张晓磊的辩护人赵连荣提出了此案的１０大疑点：一是杀人凶器的来源问题。张晓磊在公安机关的供述中，先说刀是从王淼家的抽屉里拿的，后来又说是从他当晚住的床垫子底下拿的，前后供述自相矛盾；二是张晓磊说在被害人的背部扎了三刀，而实际是被害人背部只有两处刀伤；三是张晓磊先说割了被害人的左侧乳房，后来又说是割的右侧乳房；四是张晓磊说将割下的乳房装在一个透明的澡巾兜内，而物证是一个黑黄相间的革制皮兜；五是张晓磊说将割下的乳房扔到了男厕所，而实际上乳房是在女厕所发现的；六是张晓磊说刺杀被害人时，被害人穿着内衣内裤，但最后公安机关也没能证实被害人是否穿了内衣内裤，也没能证实内衣是否被扎坏、是否有血迹；七是张晓磊先是说金银首饰放在了被害人家的家具下面，后来又说放在被害人家大墙的缝隙中，但金银首饰至今没有找到；八是证人常磊说，后半夜他听到被害人屋中的电视声音大了，后来又小了，被告人张晓磊在供述中没有提到这一点；九是作案凶器是一把有刀鞘的刀，证人常磊证实张晓磊有一把刀，但没有刀鞘，张晓磊却否认有这把刀；十是被害人身上的刀伤问题，经法医鉴定，被害人背部的一道伤口外口２厘米、内口１．７厘米，深达胸腔，而被认定为凶器的尖刀其宽２厘米至１.７厘米之间的长度只有１厘米，这么短的刀不可能造成被害人深达胸腔的伤势。
然而，法庭并未调查这十大疑点。最终，法院称“被告张晓磊欲和王淼发生两性关系，遭王淼拒绝，被告人张晓磊便产生杀人之念，遂取出携带的尖刀，刺击王淼背部两刀后又割其颈部一刀，致王淼当即死亡。此后张晓磊将王淼右乳房割下，并将王的金银首饰及耳环摘下窃为己有……”法院据此判决张晓磊故意杀人罪和盗窃罪，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人民币５０００元。
一夜之间，乖巧懂事的儿子竟变成了杀人犯？在黑龙江省北安监狱任教导员的父亲张凯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是事实。知子莫如父。张凯靖知道，儿子胆子很小，邻居家的老人去世了他都好些天不敢单独睡觉，家里杀鸡他都躲得远远的，这么胆小的孩子怎么会丧心病狂地残害受害人的身体？甚至心安理得地回到屋里佯装睡觉，事后还能镇静地报警？儿子怎么会突然变成如此冷血的“职业杀手”？就连张晓磊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也对此感到十分诧异。
儿子被捕后，张凯靖和妻子赵金英想看看儿子，但公安局不让，以至儿子在看守所被毒打的事他们浑然不知。直至法院开庭，赵金英才第一次看到了儿子：原来健康红润的张晓磊已是憔悴不堪，面颊浮肿。张晓磊一见到妈妈，刚开口叫了一声“妈”，眼泪就扑簌而下。儿子的惨相撕扯着赵金英的心，她从儿子求救的眼神中看到了他承受的痛苦是多么沉重……
回到家，赵金英却没敢张扬，因为家里还有一个十分疼爱张晓磊的爷爷。孙子半年多没回家，爷爷便经常打听晓磊的下落，家人都瞒着他，后来老人偶然从报上看到孙子杀人的报道，从此卧床不起。２０００年４月１７日，老人离开人世，他死时还念叨着孙子的名字。接连的打击，使赵金英一度精神恍惚，甚至半夜里爬起来要去找儿子。整个家被折腾得支离破碎，张凯靖为给儿子伸冤，多次跑到黑河市人大、纪委、政法委、中级人民法院去申诉。但他的努力无济于事，张晓磊最终被判无期徒刑。赵金英准备倾家荡产上诉，给儿子翻案。但张晓磊却怕上诉期内在看守所再遭到恶警的摧残，就捎信给父母别再上诉。张凯靖考虑到儿子的苦衷，放弃了上诉，他们想办法把儿子投到北安监狱服刑，打算等他年满１８周岁时再为儿子伸冤。然而，或许是老天长眼，这一天还没有到来，杀害王淼的真凶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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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此时已经来到了2000年，就在这一年，北安市突然出现了一名非常残忍的歹徒，专门以妇女为作案对象，实施抢劫杀人，甚至有时竟一天之内连续作案六起。
2000年3月6日晚，雪花轻轻地飘落在北安城区大地上，此时，一双罪恶的黑手却在夜幕中悄然伸出。
18时，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值班室电话铃声骤响，110指挥中心和铁西派出所报告：铁西区八委四组发生重大杀人案。民警火速赶赴现场。被害人金某，女，21岁，系北岗邮电所临时工，被杀于其家客厅，尸体赤裸，身中23刀，其状惨不忍睹。其母当晚5时20分回家，发现现场前后屋主要物品均被翻动，死者金某夹有近百元钱的电话号码本丢失。
正当警方全力侦破此案时，报警铃声此起彼伏，又有5起杀人抢劫案件接连发生。
晚5时40分，铁南区六委30岁的女居民赵某回家途中，在公铁立交桥引桥下部台阶处被害，身中四刀，身下压着一个用棕色皮革缝制的刀鞘，其佩戴的耳环、戒指及在笔记本中夹带的百余元现金未动。
晚6时15分，铁南区九委48岁的女居民陈某在回家上楼时被歹徒刺成重伤，装有生活用品的挎包被抢走。
晚6时20分，铁南区九委27岁的女居民纪某，回家途中，在火车站铁路桥东侧，被歹徒拦截，歹徒行凶未遂。
晚7时，和平区27委37岁的女居民常某，在和平区27委一胡同内被歹徒掏刀拦截要钱，因有行人过往，歹徒逃跑。
晚7时30分，45岁的电厂女职工张某，在去同学家途中被杀死在和平区34委一胡同内，胸部被刺三刀。
短短的一天内，竟接连发生六起恶性杀人抢劫案件，这在北安是史无前例的。一时间，人心惶惶，谣言四起，昔日喧闹的街头变得人员稀少，行人，特别是妇女夜晚不敢单独行走，广大市民失去安全感。
尽快侦破此案，已成为全市上下的强烈愿望和公安机关的紧迫重任。
案发后，各级领导对此案极为重视。黑龙江省公安厅将此案定为挂牌督办案件，省公安厅五处领导黄贵福、黑河市公安局副局长矫宁和刑警支队队长王健专程前往指导工作，市公安局党委召开扩大会议和科所长紧急会议，研究和部署侦破工作，北安市委副书记杨晓光亲任专案指挥部总指挥。
3月10日，北安市公安局局长徐洪久发表电视讲话，动员广大市民提供线索，并提出对提供线索的有功人员奖励2万元。
按照专案指挥部的总体部署，由局领导分兵把口，各路兵马同时出击，在202国道、绥北公路等主要交通要道设卡堵截，对火车站，客运站进行监控，防止歹徒外逃，在发案区域和易发案区域部署警力，架网设伏，蹲坑守候，化装侦查，在重点区域的居民巷道胡同和偏僻地段昼夜巡逻，在市区内旅店、浴池、歌舞厅等公共场所盘查可疑人员，民警们还到看守所和拘留所开展政治攻势，向在押人犯了解线索。
专案指挥部根据现场勘查、技术分析及目击被害人提供的情况，决定将3月6日晚上发生的五处拦路杀人抢劫案件一并并案侦查，地毯式全面排查与重点摸排相结合，并从局机关抽调68名警力充实到一线，与派出所民警一起调查走访、排查。
3月28日，公安局政委张强获得一条重要线索：有一个老头做过与现场遗留的类似的刀鞘。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大海带人7次到该老头家做工作。老头道出，去年9月份，有一个陌生的猪贩子来他们家做了两个杀猪刀的刀鞘。于是，专案指挥部确定了犯罪嫌疑人是本地人，推断做案者可能从事屠宰业。该线索为侦破此案缩小了侦查范围，明确了侦查方向。
专案组对排查出的线索进行认真地梳理，决定采取两条侦查途径，一条是从人到案，根据给犯罪嫌疑人画像的体貌特征进行调查；一条是从物到案，通过查现场遗留刀鞘到查持刀鞘的人。
专案组分头工作，对全市职业带刀人、屠宰户、卖肉的、有前科劣迹的重新进行调查，后又将调查范围扩大到持刀人的亲属及朋友。
6月23日，专案组在调查时听到群众反映，铁西七委袁仪信家有与现场一样的刀鞘。于是，专案组人员对其家及周围群众进行了全面调查。在调查中了解到，袁家兄弟五人中具备年龄体貌特征并可能持有刀鞘的有袁家老二、老三、老五。在排查袁家老二时，在他家搜查出与现场遗留的一样的刀鞘，进一步排查袁家老二、老五，认定二人不具备作案时间，于是疑点很快集中到老三袁厚纯身上：体貌特征相似；具备作案时间；袁家有刀、刀鞘；外围调查说明他对女人有仇恨心理。于是把袁厚纯列为重大嫌疑。
7月15日，徐洪久局长、张道洪副局长召开专案组会议决定，7月17日晚采取行动，抓捕袁厚纯，正面审查其家人。
7月16日，黑河市公安局长蒋志芳到北安听取“3·6”案件汇报，并将黑河市刑警支队长王健及技侦负责人调到北安，指挥破案。
17日，民警摩拳擦掌欲行动时，负责监控的民警发现袁家已于当日下午搬家。于是，侦查员跟踪到了袁家新址。这时又发现袁厚纯的父亲酒后酩酊大醉。为不影响审讯效果，专案组行动再次推迟。
18日凌晨1时30分，徐洪久局长一声令下，专案组迅速扑向即定目标，袁厚纯全家人被传唤到公安局。询问中，专案组没有在袁厚纯家人口中得到有效证据。
审讯室里，袁厚纯开始拒不交待，专案组开展内审外查，在袁家搜查出带血迹的三紧式皮夹克后，坚定了审讯人员的信心。15时30分，袁厚纯思想防线开始崩溃，他对3月6日发生的六起杀人抢劫案的罪行供认不讳。同时，袁还交待出1月13日铁西区发生的另一起少女被害案也系其所为。民警根据其交待，又在其家立柜的夹缝中搜出三把作案用的尖刀。至此，专案组经过四个多月的奋战，终于将“3·6”系列杀人抢劫案告破。
袁厚纯是一个十足十的杀人狂魔。他1971年4月出生，自幼家境比较贫寒，没有接受到良好的教育，初中辍学，即随父从事屠宰。1994年，貌不惊人、自卑感强的他娶了一位貌美的农村姑娘为妻，没想到这位姑娘之前曾经是一位失足妇女，两人婚后生有一女。袁厚纯嗜酒，夫妻感情一直不融洽，他的妻子很鄙视他，于是，他产生了仇恨妇女的心理。
2000年1月13日晚上，袁妻不在家，袁喝了白酒后，从家出来遛达。当他走到铁西铁道口时，看到19岁的姑娘袁某独自一人行走，便尾随而行，在一个胡同里上前用刀逼住，向其要钱。袁某从裤兜里掏出五角钱。这时从胡同里走过一位老人，袁某欲挣扎，袁厚纯便向其胸部猛刺两刀，袁某倒下。这是恶魔做下的第一起案子。
隐匿了两个多月的袁厚纯3月6日又开始了他罪恶的行动。这天早晨他喝了几两白酒后从家出来，走到铁西区8委金某家时，他敲了几下门，见没有人应声，就踹门而入，在抢劫了12元钱后，将在家中的金某杀死。袁厚纯晚饭又喝了白酒，遭到他妻子的谩骂。他很生气，于是又揣上杀猪刀走出家门行凶抢劫作案。
看守所里，袁厚纯对笔者说，他杀人就是为了抢钱。但实际上，他的犯罪带有变态行为。。袁厚纯是个屠夫，其妻曾是一个妖艳精明的“小姐”，婚后袁经常遭到她的蔑视和谩骂。久而久之，一种变态、报复女人的心理在滋生。而令张晓磊蒙冤的王淼一案便是袁厚纯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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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厚纯被捕后，知道自己肯定要被判死刑，于是他以金钱作为筹码把未交待的王淼一案“卖”给同监的案友，作为立功的机会。果然，那名犯罪嫌疑人“举报”了袁厚纯杀害１７岁少女王淼的案情。警方获悉这一重要线索后，马上对袁厚纯进行审讯。原来，那天袁厚纯窜入王淼家，发现住在外屋的两名男孩正在熟睡，便窜入里屋用杀猪刀杀了王淼，抢走三枚金戒指、一对金耳环，当他退出时，外屋的张晓磊翻了一下身子，袁厚纯以为他听见了刚才的动静，便把屠刀对准张晓磊，刀上的鲜血滴到了张的衬衫上，可张晓磊并没醒，袁厚纯也就没杀他。袁把抢得的赃物送给了他的岳母。公安机关起获赃物时，几枚金银首饰已被重新打制。袁厚纯交待时，把王家室内的情景说得非常详细，就连王淼床边放着一个点滴架他都记得。张晓磊的冤案终于真相大白。
２０００年１０月１６日，黑河市中级法院对张晓磊一案进行再审。法院查明张晓磊在公安机关所作的有罪供述是经公安机关连续五昼夜的审讯后形成的，而张晓磊有罪供述主要情节前后矛盾，所以该供述不能作为定案证据，另外，张晓磊供述作案用的尖刀特征，与后来公安人员在厕所中打捞的尖刀特征明显不符，所以这也不能作为认定张晓磊犯罪的定案证据。据此，法院判决张晓磊无罪。１０月２０日，黑河市中级法院审判员前往北安监狱，向正在服刑的张晓磊当场宣布无罪释放的判决，同时支付国家赔偿金１５５００元人民币。至此，张晓磊整整被无辜关押１５个月零１２天。
终于回家了，但惊魂未定的张晓磊似乎对家庭的温暖全然不知。他总是呆呆地在屋里坐上一天，有时会突然问：“妈，这是看守所还是监狱？”看到父亲身上的警服，他条件反射地哆嗦着跑到自己房间把门关得死死的。而且，夜里睡觉时还常常无缘无故地发出尖叫。医生检查说他的精神受到了严重刺激，不仅如此，他还患上了轻微心脏病，有时还大小便失禁；他的头部，被警察殴打而形成的伤疤至今还依稀可见……
儿子的身心就这样被扭曲了，张凯靖夫妇的心在滴血。他们强烈要求司法机关追究个别公安败类的刑事责任。在张晓磊被无罪释放的第七天，北安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祁艾良、四中队队长郑佳伟等多人因涉嫌犯刑讯逼供罪被黑河市公安局刑事拘留。
２００１年初，五大莲池市人民法院审理查明了造成张晓磊冤案的真实原因：刑警张景生等对张晓磊进行审讯时，有殴打和体罚行为。张晓磊在办公室待了一夜，次日即被押至北安看守所审讯室。在祁艾良的安排下，刑警昼夜轮番审讯，张晓磊始终未作有罪供述。１２日晚，祁艾良通知郑佳伟参加审讯。当晚，祁艾良、张智慧、郑佳伟来到审讯室，祁艾良骂张晓磊“小崽子，你怎么不交待”，并打张一个嘴巴，张倒在椅子上，郑佳伟便开始殴打。张晓磊不堪折磨，无奈之下于次日凌晨，按照几天来从审讯干警口中得到的杀人案情，在郑佳伟的诱导下编造了有罪的虚假供述。
２００１年４月３０日，法院判决被告人祁艾良犯刑讯逼供罪，判处有期徒刑２年，缓刑３年；被告人郑佳伟犯刑讯逼供罪，判处有期徒刑１年６个月，缓刑２年。
祁艾良、郑佳伟被判刑后，张晓磊认为还有几名参与刑讯逼供的警察未被绳之以法是不公平的。他们多次找到有关部门反映情况，要求严肃处理另外几名实施刑讯逼供的公安人员，都被拒之门外。无奈，张凯靖夫妇不断给省市有关部门写信讲述冤情，控告有关警察对儿子的殴打。这其间，有一个被张晓磊指认殴打过他的警察居然还获得了提升。命运的不公深深刺激着张晓磊和他的父母。张凯靖夫妇一边向北安市法院起诉六名北安市公安局民警的违法行为，一边鼓励儿子拿起书本奋发读书。然而张晓磊却不愿回到学校上课，因为当初报纸实名报道了张晓磊抢劫、杀人并意欲强奸的详细过程，还说他是一个品行很坏的少年，他怕见到旁人那异样的目光。
在父母的极力劝说下，张晓磊终于在家里捧起了书本。由于张晓磊没读过初三，离校已有两年，他的数学、物理、化学复习起来非常吃力。但为了给自己争口气，张晓磊憋足了劲，遇到难题他就向同学、父母请教。那段日子里，张家的电灯从来没在零时之前熄灭过，张晓磊奋力追赶着被耽误的青春时光。
终于到了中考填报志愿的日子，选择什么样的学校，从事什么样的职业，成了他们一家颇费思量的事。由于受父亲的影响，张晓磊自小就梦想长大了也像父亲一样当一名警察，而张凯靖也希望儿子能继承自己的事业。然而，这起冤狱事件彻底破坏了警察在张晓磊心中的形象。张凯靖知道儿子心存芥蒂，他没有说太多的话，而是每天陪着儿子看当时正热播的电视连续剧《重案六组》，剧中几个警察在冤屈、误解、危难时的宽容大度和一腔正义，慢慢地缓解了张晓磊内心对警察的抵触情绪。父亲张凯靖不失时机地用自己的工作经验告诉他，冤案发生跟个别警察的素质低下有关，他们不代表公安干警的主流形象。“如果你要证明自己，你就该勇敢地去报考警校，做个正直优秀的警察！”父亲的话掷地有声，在张晓磊的心头泛起层层涟漪，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张晓磊暗暗发誓：“我要做一名优秀人民警察！”肩负着这种信念，张晓磊在２００１年６月，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黑龙江司法警官职业学院。
他所在的十一大队一区队属于警官学院的特警班，承担着对上级领导的表演任务，学院对他们的管理、训练要比其他区队严格，张晓磊非常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他学习、训练十分刻苦，每天早晨的５公里长跑他常常跑在最前面，各项体能训练他都争取做到优良。一年级下半学期表现优秀，他还当选为一区队的区队长。他业余时间还专门学习法律知识，他已成为党组织重点考察的入党积极分子……
张晓磊说，来学校读书的初期，他心里还非常痛恨那几个刑讯逼供的警察，现在这种痛恨已经转变成了一种责任。他希望自己将来走进社会，做一名堂堂正正的人民警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