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石景宜艺术馆：公益办馆25年，回听时代的足音
主办单位：佛山市石景宜刘紫英伉俪文化艺术馆
展览地点：佛山市石景宜刘紫英伉俪文化艺术馆
展览时间：2023年3月24日-4月25日
赖少其《西樵山》
回听时代的足音
——略说佛山市石景宜艺术馆馆藏改革开放早期书画作品
●梁江
春雷乍响，万蛰苏醒，40多年前的一场伟大变革肇始于南粤。改革开放大潮起珠江，敢闯敢试先行一步的广东，在历史的伟岸树干里留下了独有的年轮。新时代是改革开放的延长线，回听历史行进足音，回望铭刻着时代烙印的故事和人物，会为我们继续前行提供借鉴和动力。
一
广东开风气之先，开放、宽松，敢想敢干的氛围让市场经济获得长足发展，这对美术创作、艺术生产、艺术交流传播结构都产生了巨大影响。当代中国这一深刻的艺术革命，广东体现最早。进入80年代，国内旅游业在开放氛围中发展迅速。与境外的文化艺术交流日渐频繁，名家字画、工艺美术品等出口，促成了艺术品外销市场的繁荣。最早开放的广东，首先将国内艺术品推向台、港、澳和东南亚，逐渐扩至海外世界。有这样的先机，需有人承担起沟通各方，促成中国文化艺术与海内外交流和传播的重任。石景宜先生这样具有眼光和情怀的人物出现在公众视线，正是改革开放天时、地利、人和之合力。
石景宜先生为海内外知名，富于爱国爱乡情怀的出版家、活动家和艺术收藏家。他是很多书画家的好友，和他们有密切广泛联系。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国内大多数书画家缺少刊登、展示作品的渠道。广东作为对外开放南风窗，很早就吸引着全国人的目光。石景宜先生往全国多地捐赠书籍，交游广泛，书画界朋友众多。为推进海内外交流，他主动出资刊印《中国当代书画选》、《华厦千家书画集》等多种大型画集，不辞辛劳推广到港、澳、台地区及海外。这在改革开放早期是先行者，解放以后大陆的当代书画作品，少有以这样高规格图册形式传播的。许多大陆书画家作品由此为海内外所知，获得走向更广阔发展空间的机缘。石景宜先生历年为书画家印制书画册及推广作品，让大陆众多书画界朋友心存感激，多有回赠个人书画作品以表谢意。这样历经多年积聚加上购藏，至1996年，石景宜先生分批捐赠予佛山市政府。其中，书画9000余件、艺术及文史类图书50000余册，另有珍贵贝叶经130余卷。石景宜先生20多年心血悉在于此。
1998年建成，位于佛山季华园内的佛山市石景宜刘紫英伉俪文化艺术馆，集收藏、研究、展览、图书借阅、公共教育和文化交流等综合功能于一体。藏品以石景宜先生捐赠海内外名家书画为主体，近些年又陆续接纳各地艺术家捐赠和政府出资购藏部分艺术家的精品力作，相加总藏品数已达11000余件。艺术馆开馆25年来，依托佛山的区域优势，弘扬中国书画艺术传统，在满足公众文化诉求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其广泛影响扩展至海外。
杨之光《朝鲜族独舞》
二
改革开放初期经历了对“文革”的清算和反思。封闭已久的国门打开，西方各种思潮汹涌而入。时代的变革，社会土壤的转换，这对所有艺术提出了新挑战，也给予艺术家以新机遇。艺术需摆脱单一的附属模式回归本体，走向多元。思想解放的大讨论引发出艺术革新，艺术家注重内心抒发和真实体验，强调个性发挥和个人特色，关注社会受众的欣赏诉求。改革开放的活跃氛围，使新生的艺术多样而丰富，这是改革开放带来的新面貌，是随时代而动的真正的艺术转型。
中国画革新的主攻方向，始于现代水墨艺术的多方位探索。有人沿林风眠等人开拓的中西兼用线路扩展，将现代色彩表现融入水墨形式语言。有人或以西方造型的块面结构和中国点线韵律整合，或夸张变形的图形与荒诞隐晦的寓意与传统笔墨形式拼接。有人偏重新都市景观，有人关注边陲民族风情，也有人对底层人群及普通生活状态的视角有特别兴趣。努力在题材内容上拓展空间，与原有规范拉开距离。更激烈做法，是以错位、肢解、重组的书法文字做“实验水墨”，将水墨材质同当代艺术的观念性表达整合一起，一时成为艺坛的热闹景观。市场经济的兴起和社会进一步转型，洗涤了过热的躁动和盲从。新潮美术沉寂之后，90年代的美术界，以参照西方现代艺术样式，以文化反叛为时尚的潮流趋于式微。回归文化传统，注重生存体验的探索增多，美术创作有转向和调整的变化。从不同角度重读传统，从中国书画、壁画、雕塑、年画、剪纸以至所有民俗民间艺术的视野而挪用中国元素，寻找具有现代感的“中国语言”，成为一种新潮流。
张仃《司马迁故里》
石景宜先生捐赠的几千件书画作品，时间跨度约为上个世纪80年代至2000年，留下了时代行履的印迹。其作者面涵盖老中青三代，有中、老年名家，也有80年代时期的青年人。而作品大门类则有山水、花鸟、人物及书法等，可说在相当程度上呈现了改革开放前期艺坛的多向面貌。以所收岭南书画家为例，年长者如刘昌潮、黎雄才生于二十世纪初期，晚辈者如许钦松、林若熹生于五六十年代，年龄有很大差异，画风特征也迥异不同。作品中有张仃《司马迁故里》、赖少其《西樵山》、黎雄才《山水》、阳太阳《海边小景》、秦岭云《巴山蜀水》、岑学恭《巫山巫峡气萧森》、白雪石《群峰渔船》、郑乃珖《深山藏古刹》等，这是享有盛名的前辈大家之作。经历了新中国十七年和文革岁月，他们的作品有前后不一的变化，作于开放年代的更有不一样气息。石景宜艺术馆藏品，有助于研究艺术家群体的这一变化。
回看一批当时的中青年画家之作，如杨延文《桥与月》、刘懋善《水乡之春》、李小可《山水》等，其时正在崛起或尚未成为画坛主力，石景宜先生自具慧眼早看到他们发展的潜力，不拘一格收录进来。这样的藏品，对研究新一代画家成长、成熟及风格变化更是重要。油画家宗其香的《漓江夜泊》，汤小铭的山水画《山里人家》，杨之光的国外写生《康州早春》，饶宗颐的文人之作《万古不磨意》，堪说跨度很大，表明了这些画家多面手的一面，还有他们正努力寻求转型的思考。而在很多年来，这些都甚少为人知晓，其特别的史料意义必会为日后研究者所重视。
饶宗颐《万古不磨意》
三
试以石景宜先生捐赠作品中的人物画略作分析。
作者省外的有吴山明、杨力舟、杜滋龄、单应桂、戴敦邦、李延声、彭先诚、王明明、何家英、梁岩、李宝峰、张道兴、胡宁娜、石晓、汪国新、孔维克、吴国良、唐勇力、李津……，这些大多为人物画坛上的代表性画家。再看广东，有杨之光、刘济荣、梁世雄、陈政明、梁培龙、卢延光、方土、郭子良、卢卫、李晓白等一大批人，堪称广东人物画界的豪华阵容。若以这样水准的作者队伍，在任何城市举办画展必将成为盛事，为专业界和观众所关注。即使从全国视野说，这样的群体不仅有广泛性，也具备相当程度的代表性。以更具体作品为例，杨之光《朝鲜族独舞》、何家英《少女》、王明明《晨露》、杜滋龄《老子》、单应桂《草原笛声》、李宝峰《信天游》、梁培龙《孩提趣事》等等，显然都属他们的拿手题材和擅长手法。而杨力舟《纨扇仕女》、李延声《面壁图》、张道兴《大漠沙如雪》、孔维克《消夏图》和唐勇力《饮酒图》等一类作品，则可能与一般观者习惯印象反差较大。这些作者，原以擅长主题性创作著称，历年有不少大场面重头作品为人熟知。而今轻松自如亮出另一手绝活，这种作品实属不多见。还有，郭子良《娇容》是裸女与写意花卉结合的水墨画，李津《骑驴图》则是传统技法居多的写意人物，卢延光那样以没骨水墨加淡墨勾线所作人物画，明显属其早年的探索之作。这些作者，其后已转变风格以至面目大相迳庭。这一类少见作品，是他们艺途所留下的不可或缺的记录，自有独特之价值。
上述作品多出自上世纪的八九十年代，这一阶段人物画的发展势态不如山水和花鸟画。美术界同行多有印象，1989年、1994年全国美展人物画获奖比例偏低，有份量的人物画作品少，市场经济对人物画的冲击还曾引发画坛讨论。其时各地画廊经营的多为花鸟和山水画，主题性人物画创作则从以往的宠儿沦为滞销品。石景宜先生独有睿见，这时仍选藏众多人物画作品，显出他一如既往关注和支持这一门类。而这一时期各地书画家大量作品聚集佛山，实有赖于改革年代的天时、广东开放的地利及人和。今天它们之特别值得我们珍视，乃在于这已成为研究这一段落社会史、艺术史的难以替代的实物。
何家英《少女》
四
各地文化人、出版界和书艺界与石景宜先生也颇有翰墨因缘，藏品中的很多书法作者都大有名头。
翻读这些作品，一长串名单中有赵朴初、商承祚、溥杰、冯亦吾、周哲文、台静农、黄苗子、于希宁、孙其峰、林君选、罗燮文、麦华三、欧阳中石、沈鹏、张海、苏士澍、王冬龄、郭子绪、黄子厚、熊伯齐、何应辉等等，多是当代书法史上绕不开的人物。岭南书家中的秦咢生习《爨宝子》而自成一体，书法篆刻驰誉岭南。1987年所书《行书七言诗》乃自作：“经世文章富石渠，石公画印祕珍书。敷文殖得成流泽，遐迩声华诵穆如”，折射浓浓的肯定与赞许之情。陈景舒《隶书王荆公诗》，运笔流畅，正是其代表性书风。陈初生、张桂光都是教授、学者而擅书法，所书多见内蕴与稳重之态。清代以来岭南擅书者有黎简、谢兰生、吴荣光、李文田、朱次琦、康有为、梁启超、黄节等，现当代岭南书坛延续了这一文脉，石景宜先生藏品中的不少书法，可证这一点。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富于生气，这时是很多书画艺术家渐入佳境趋于成熟之时。考察这样一大批作品，其多样性、丰富性让人赞叹。它们大多属于朋友交往之作，抑或直接来自艺术市场。从作品尺寸上看，四尺整纸以下居多。体裁涉及山水、花鸟、人物、书法。作者多以最擅长手法而创作，也不乏跨界或反串，如擅长工笔却作写意之类。因属朋友唱酬往还性质，没有主题性创作诉求和功能性目标，可更多体现出随心所欲、兴之所至的灵活，这很能体现艺术家创作的真实状态。
馆藏资料中，尚有相当数量的信札，印证了石景宜先生与这些文化人朋友的深情厚谊。其中有白介夫、杨奎章、罗雄才、董义方、曾育群等知名文化人或老教授。这些来往信札原物，大都表达了对石景宜先生的由衷感谢，对他多年力推大陆与台港澳，和海外交流的精神敬佩有加，字里行间让我们直接感知其书写时的思绪情感，以及应对境遇嬗变有着何种心路历程。
艺术连结着时代。改革开放，思想活跃，艺术家的个性风格可以自由舒展。形式美和笔墨技巧之新变，催化出艺术多样化的新气象。佛山石景宜艺术馆所藏作品，留下的正是众多艺术家转型期的真实影像。开风气之先的广东，对全国各地艺术家产生了很强的凝聚效应。这一类信札以及早期的书画藏品，以深圳美术馆和佛山石景宜艺术馆所藏为多，期待有更多展示和更深入的研究。回听历史的足音，感受行进的开放年代。作为见证改革开放年代的珍贵艺术史料，石景宜先生所捐赠书画藏品的重要意义将进一步彰显。
2023年2月
（梁江，中国美术馆研究员，原中国美术馆副馆长、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所长、广州美院中国近现代美术研究所所长）
部分作品欣赏
李小可《山水》
林丰俗《巫峡烟雨》
陈章绩《雪山之鹰》
杨之光《康州早春》
黎雄才《山水》
吴山明《醉》
陈政明《李清照图》
戴敦邦《渔翁得利图》
林墉《冼耳砺齿》
李宝峰《信天游》
关山月《雪里见精神》
黄君壁《菊醉东篱》
娄师白《多寿》
祝焘《凉露》
崔子范《水仙》
孙其峰《鹰》
陈永锵《鱼》
启功《书法》
溥杰《李白诗句》
欧阳中石《长城颂》
赵朴初《访曲江狮子岩马坝人遗址》
麦华三《抒怀》
沈鹏《唐虞世南诗》
陈永正《王荆公诗》
王冬龄《高启诗寻胡隐君》
佛山市石景宜刘紫英伉俪文化艺术馆
佛山市石景宜刘紫英伉俪文化艺术馆是佛山市人民政府办公室直属的公益一类文化事业单位，由佛山市人民政府与原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大学名誉博士、前香港汉荣书局有限公司董事长石景宜先生共同倡议建立。
艺术馆是集收藏保管、学术研究、展览陈列、图书服务、教育推广、文化交流等功能于一体的综合性艺术馆。1998年3月28日建成并正式对外开放。艺术馆占地面积1800平方米，总建筑面积5000平方米，设有展览厅、图书馆、画库、书库等设施。馆内现收藏有石景宜先生捐赠的海内外名家书画作品及近年艺术家捐赠及典藏等作品约11000余幅，艺术图书50000余册，珍贵贝叶经130余卷。
从1998年建馆起，在各界领导关心下，艺术馆围绕建设佛山市文化名城的中心工作，通过举办艺术展览、学术研究、公共教育等活动及配备多品种艺术类图书等，坚持为市民提供优质公共文化服务，在提升市民文化艺术素养、促进艺术研究上发挥了重要作用，充分体现了公益性、艺术性、教育性和学术性的特色。同时，艺术馆也是我市艺术信息传播和海内外文化交流的活动中心，是提升城市文明程度和城市形象的重要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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