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傅盛：百年一遇的机会，终于来了
内容来源：笔记侠专访傅盛。
责编?|?聂敏
第?7481?篇深度好文：5115字 | 13?分钟阅读
傅盛终于又打开了话匣子。
曾热衷跟网友聊创业、成长和减肥，这一次，勾起他表达欲的，显然是爆火的ChatGPT。
在ChatGPT推理出他的狗为什么叫“三万”时，傅盛难掩激动，当晚就给朋友打去了电话长聊。
“我是最不相信AI能超越人的，但今天我彷徨了。”傅盛感慨道。
此后，傅盛开始在个人视频号上，频频更新相关话题和使用心得，甚至在20多年没有碰过代码的情况下，让GPT-4.0教自己创作了一个贪吃蛇游戏。
很显然，ChatGPT点燃了傅盛心中的那把火，因为，AI终于打破天花板——可以跟人类对话了。
而在这抹曙光到来前，早在2016年傅盛就提出All in AI的战略，并在人工智能的长征路上，坚持了六年。
事实证明，傅盛等到了。
因为，在傅盛的预判中，下一个时代红利是AI，机器人更是物理世界中很好的应用。
但这个预判，终究是太乐观了。
自2016年，国内AI涌起一波创业潮后，一直就不温不火。在傅盛看来，是AI始终无法突破对语义的理解，缺少一个临界点。
直到ChatGPT的横空出世，终于让傅盛看到了曙光：ChatGPT拥有了认知能力。
这就意味着，AI已经睁开眼，开始面对这个世界进行思考和对话了。
尤其是，ChatGPT-3.0到4.0的进化速度之快，让傅盛却越来越坚信，没有押错题。
新的生产力革命已经到来，AI机器人的天花板终于要打破了。
那么，ChatGPT会超越人类吗？带来的生产力革命，最先替代的是哪类人？CEO会被取代吗？大模型时代，能够坐上牌桌的只有大企业？未来创业者的机会还有哪些？作为早期的创业者和观察者，他又有哪些新的思考和洞察呢？
带着这些疑问，笔记侠对傅盛进行了一次深度采访：
一、未来的爱因斯坦、牛顿，可能是AI
笔记侠：ChatGPT爆火后，一部分人对人工智能快速达成共识，一部分人是恐慌和焦虑。这几个月里，您的兴奋感还在吗？
傅盛：兴奋感当然在。
最让我惊喜的在于，从GPT-3.5到GPT-4.0，它整个推理能力、逻辑能力都在不断增强。
区别于传统AI只能完成机械指令，ChatGPT拥有了理解抽象语言的能力。它开始像人类一样思考了，甚至很多时候它的逻辑推理、语言表达能力，比人都要强。
就好像，以前AI摸着人类过河，现在AI突然睁开眼，开始直接面对这个世界进行思考和对话了。这个突破的意义是非凡的。
而一旦捅破了这层天花板后，ChatGPT会在一个新的范式下快速成长。
笔记侠：很多人觉得自己未来会被取代，我看过AI写的诗，焦虑感其实没有那么大，觉得可能还不够兼具情感和逻辑能力。
傅盛：你说AI写的诗并没有让你感到焦虑，这或许是大多数人使用后的体感，觉得它还不够智能。但这里我们要意识到几个问题：
第一，ChatGPT不是用中文来训练的，所以它对中文诗韵律、意境的把握会差很多。
第二，ChatGPT不是为了写诗诞生的，就像最早它的数学也很差。我问它，为什么你的数学这么差？它说我是个语言模型，不是专门用来做数学题的。
所以可以理解为，它还没开始对写诗做深度学习。
第三，我们不能忽视ChatGPT，它的进化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人类。
人类从树上走到平原，建立文明、制度，花了整整300万年，但ChatGPT从无到有只用了6年，并且它的进化速度正在以月为单位。
这也是为什么，2个月前更新的ChatGPT-4.0，会在全球范围掀起对“AI替代”的恐慌，它甚至会对现有法律、伦理、规则带来不确定性。对把控不了的事物，我相信每个人都会焦虑。
但事实就是这样。人类的进化靠交流、靠学习，这要花很长的时间完成积累；但ChatGPT靠GPU接口，大量的知识喂给它，几乎是瞬间完成。
有人已经对ChatGPT进行了瑞文推理IQ测试，结果显示其智商达到了155，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而言，IQ值只有100分。155的智商，在人类中已经是万里挑一的水平，但它的智商还在提升。所以它超越人类，是一种必然。
从目前情况看，未来的爱因斯坦、未来的牛顿有可能会是人工智能这样的角色。
笔记侠：ChatGPT短时间内的发展速度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是什么让人工智能突然实现了“涌现”？
傅盛：这也是它最神奇的地方。
以前互联网公司开发AI时，总是试图“教会”它们理解各种逻辑。
但ChatGPT的诞生路线完全不同。OpenAI用我们学母语的方式，来训练ChatGPT，把大量的文本信息灌进去，连什么意思也不告诉它，让它自己找文本之间的关系。没有人在真正教它，就是给它大量信息，让它自己悟。
就如同一个小婴儿在你身边，你天天跟他说话，突然有一天，它自己就会开口说话了，还有了理解思考和逻辑推理能力。
关键是他为什么能够突然开悟。前不久我跟脑科学家刘嘉教授有过一场对话，他说ChatGPT的进化，和我们人类大脑的进化有异曲同工之处。从动物进化到智人，人类花费了大约300万年，在此期间，人类大脑体积增加了三倍。
在他看来，大脑体积增加三倍、脑容量的不断扩大，是人类开悟的关键。
而ChatGPT的突然开悟，也是因为人工智能被扩大了“脑容量”。OpenAI就是选择了这条路，如果有理论证明只要加到1000亿参数就能产生智能，大家早就上了。
刘嘉教授一位在OpenAI工作的朋友，也印证了他的推理：一是，OpenAI内部对ChatGPT的“开悟”机理也没有搞清楚；二是他们研发人员自己都说，如果重新回到2017年，重新去搞大语言模型，未必能搞出现在的ChatGPT。
笔记侠：ChatGPT会不会又是一个风口，像区块链、元宇宙那样？
傅盛：首先我们应该明确，ChatGPT的出现是一场生产力革命。
马化腾最开始以为ChatGPT的出现，是十年一遇，但现在他说，应该是百年一遇的大趋势。马化腾是一个多么低调、务实的企业家，他的观点都在变化，所以这肯定不是夸大的。
大模型诞生的意义，不亚于蒸汽机，因为ChatGPT的出现，人类第一次将电能转换成通用智力。这种能量转化带来的变革，是区块链、元宇宙没法比的，连互联网都没法比。
区块链是生产关系的重构，元宇宙是虚拟场景的重构。而互联网，解决的是信息流通和生产效率的问题。比如我们以前买东西，要经过生产商-渠道商-线下店，是线下交易。互联网实现线上交易，不仅提供了更多的商品选择，还货比三家，打破了信息差；从淘宝下单到快递到家，提高了整个供应链的生产效率。但这些都算生产关系范畴。
什么是生产力？蒸汽机的出现，把热能转换成动能，人类由此进入工业化时代，生产力大幅度提升。ChatGPT的出现，人类可以将电能转换成了脑力和通用智力，增加了脑力劳动的不断输出。
就像蒸汽机出来后，汽车代替了马车，马车夫就失业了。而ChatGPT出现后，人工智能最先替代的会是一些脑力劳动者，尤其是中间层的脑力劳动者。
笔记侠：如何给“马车夫”一些建议？
傅盛：ChatGPT向前发展一定是必然，技术变革任何人都阻挡不了，所以最好的建议，就是去学习新知识，留恋是没什么意义的，每个马车夫都该去学习开汽车，你要成为AI的驾驭者，而不是被它替代的人。
我觉得长期来看，没有哪个社会角色是不能被替代的，即便是CEO。
但我们也该清楚，各行各业都有人无法被替代。80%的CEO其实都很一般，比如我自己，但也有20%的CEO很难被取代，比如马斯克。
就好像，人类肯定还需要诗人，但不需要那么多平庸的诗人。
这取决于，你是不是一个调教AI的高手。
二、能上牌桌的，不只有大企业
笔记侠：从目前情况看，国内能否诞生出高水平大模型？未来是否只有头部玩家，才有资格坐在牌桌前？
傅盛：目前，我们国内的大模型，跟ChatGPT还有一些差距。但大模型领域，中国是完全有机会赶超美国的。
第一，中美两国的互联网水平相差不大，在GPT出现以前，中国甚至在某些应用领域已经超过美国，就像电商，发源地虽然在美国，但做最好的是中国。
ChatGPT其实也是互联网催生的一种人工智能新范式，没有互联网的大数据和人才积累，也不会出现ChatGPT。
而近些年，中国互联网的高速发展，为国内培养了一大批技术人才，还有丰富的技术经验和数据积累。
第二，互联网、人工智能，都是开源非常活跃的领域。最近有消息称，OpenAI准备发布全新的开源语言模型。
我们完全有可能在底层模型上构建起自己的大模型，一旦有人证明这件事可做，中国团队追起来的速度会非常快。
实际上AI的语义理解并不难，无非两条路：“教育”神经网络，和神经网络“自学”，现在看来第一条路走不通。走第二条路就需要大量文本供AI学习，文本越多，要烧的钱越多，20亿美金砸下去，才有了现在的OpenAI，全球还有几家公司能这样烧钱？
所以创业公司想搞“中国的OpenAI”，你要先融到20亿美金，否则就不要谈了。
笔记侠：大模型时代，对于创业者的您有哪些建议？
傅盛：我会在6月10日笔记侠峰会上具体讲，这里先不剧透。
整个计算机行业最伟大的一个贡献，就是开源社区，给行业快速普及，以及快速降低一些技术壁垒，做出了非常多的贡献。所以，我觉得开源社区的蓬勃发展，会有利于平民化大模型的涌现。
但网上也有一些观点，认为没有做好开源，好像很丢人。
其实，不是这样。开源是全人类文明的一个共有财富。OpenAI能做出ChatGPT，也是得益于谷歌的Transformer。所以，能在开源的基础上做成功，也是一个非常大的成就。
毕竟不是那么多企业，有资金和技术去做自己的大模型。拥抱开源，或者找到中间的技术服务商协助，也可以实现的。
三、大模型时代，一切从新出发
笔记侠：从2016年创立至今，猎户星空的发展顺利吗？有达到您的预期吗？
傅盛：其实没有很顺利，但是从长时间维度来看，这个领域和你当初设想的一样，只能说是终于等到了。
我们当时All in AI，现在想起来肯定是过于乐观了。就觉得语音理解，就是训练出以自然语言交互为核心的AI模型，所以一切努力都围绕这个展开，没想到语音转文字我们做得很好，反倒是语义，AI无法很好的理解。
就比如，对每一个场景我们都收集了大量的问题，然后将问题和答案模板输入给AI；但当用户的问题超出设定时，哪怕只是换一种问法，AI都回答不了，大家就会觉得不够智能。
所以，这两年最大的瓶颈就卡在这，我们在人工智能投入超过1亿美元，都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但随着ChatGPT出来，服务机器人整个行业天花板就被打破，AI具备了学习能力，现在把大量的文档、数据导给它就好了。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坚信当时的决定并没有错，如果GPT技术出来再早点就好了。
但创新就是这样，没有100%确定的事情，你想做创新，就得承担风险性和后果，这很正常。
就像Open AI做了6年，如果不是去年底ChatGPT-3.5的爆发，谁又认为他顺利呢？他也一度是行业嘲笑的对象。
好在，ChatGPT最终实现了认知突破，这对我们整个服务机器人的场景落地，有非常大的助力。
笔记侠：您觉得这么多年猎户积攒的一个能力值在哪些方面？接下来，在业务上会有哪些新变化？
傅盛：首先，我觉得积累的能力值，主要提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点，是我们对人工智能的发展，了解是非常深入的。所以，我们很早就提出了“生产力革命”，这是我们一路走来的理解和认知，决定了我们的输出。
第二点，对它应用领域的深入，始终都站在一线。所以，我们知道如何围绕人工智能去做创新，在数据、人才，以及产品价格上，都有自己的优势。
第三点，在内部组织建设上，我们保持高度作战能力。不仅是对外的产品，对内也要求每个人都要成为真正的AI驾驭者，这已经变成了公司的一个核心目标。
所以，从组织效率上都会比别人更强。比如猎豹已经组成了10来个专门的课题组，针对比如客服、设计、编程、法务等等这些岗位，如何更好的用AI去帮助他完成工作，都专门有课题组，然后也专门有这个目标。
在整个OKR层面，我们会重新将语音服务变成一个核心点。以前我们把服务机器人变成4个部分，叫做AI+软件+硬件+服务，比例各占25%，但是2022年蹚了一年海外业务后，我们对服务要求加强了。
做服务机器人，不是单纯的卖货模式，我们还需要给客户提供一系列的服务型解决方案，会有很多服务上的升级。
包括让客户员工知道怎么使用和调教机器人，例如，可以让员工指挥机器人，下午2点到4点到门口去揽客，今天餐厅推毛肚火锅，想10句宣传语，每30s换个宣传语等。
结语
早年间，傅盛强调的战略三板斧：预测、破局点、All in。
看准方向和市场，就要出奇制胜，要All in去战。
到底如何去战？傅盛也总结过三个准则：
第一，创造新市场，不要在过去的市场纠缠。
第二，边缘切入，寻找垂直市场第一，甚至垄断。
第三，一旦确认这个机会点，不要有任何犹豫，倾斜资源全力以赴。
当然，找到一条正确的路，怎么走都是对的；而走在一条错误的路上，全力以赴都不行。
所以，很多时候，我们需要站到一个更大的高度回看现在，用预测在大方向上的清晰，去极大地缓解对执行方面的依赖。
但当时代的风发生变化，我们预测不了时，也可以学会去抓住它。
6月10日，猎豹移动董事长兼CEO、猎户星空董事长傅盛，将带着对大模型时代机会的最新思考，来到笔记侠第一届“AI新视野，增长新势能”新商业大会进行分享。
AI时代，有哪些不容错过的新红利？创业者的机会在哪里？个人怎么用好AI实现进化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