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位女工从上海参军,成为抗美援朝英雄,70年后她们怎么样了?
1951年春天,抗美援朝战场上,志愿军第26军军长张仁初收到了一面特殊的锦旗。
锦旗由上海解放日报社制作,上面绣着“谨向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劳苦功高的中国人民志愿军致最崇高的敬意”,是中国人民第一届赴朝慰问团带去的。
赠送锦旗。资料照片
慰问团从上海出发,于1951年3月进入朝鲜,在各地走访志愿军部队、看望伤病员、进行文艺演出,转达祖国人民对志愿军官兵的敬意。
当时向张仁初赠送锦旗的,是大学生吕乃君。2020年,吕乃君的儿子谢波华在上观新闻后台留言,提到母亲有两张珍藏了70年的照片,一张是向首长赠送解放日报社锦旗的照片,另一张是与志愿军女战士们在朝鲜“简拂洞”松林中的合影。
战场合影。资料照片
当时身处战争环境,她没来得及问几名女战士的姓名、职务和家乡。往后的岁月里,她常常惦记着这些女战士:她们是否平安回国?她们过得怎么样?
2020年10月23日,谢波华的来稿《照片上的这些志愿军女战士是否安好?》在上观新闻发表,当日解放日报的头版也以《锦旗送给最可爱的人》刊登此稿。
今年7月27日是抗美援朝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日。胜利日前夕,这篇稿件在军属群里被转发。有人认出了照片中的一名女战士,并通过谢波华告诉了本报。
这位女战士是储新华,今年95岁。记者联系上了她的大儿子葛建军。为了回答采访问题,葛建军第一次和母亲详聊了当年的经历,并认真手写了20多页的回复。
8月下旬,本报记者来到山东烟台,在储新华的卧室里,又看到了那张战地合影,它被放在桌面最中间的位置。照片上,年轻的女战士们身穿军装,上衣洗得发白,裤子上打着补丁,甚至棉絮外露,满脸都是青春的笑容。
储新华卧室的照片。刘雪妍 摄
储新华拿起照片,指指当时站在前排的自己,又张了张嘴,露出现在仅剩的两颗牙,“牙,没咯。”她咧嘴笑,“不好看咯!”
1949年,这位上海纺织女工加入26军。1950年,她们18位入伍女工结伴上了朝鲜战场。在黑夜中踏雪前行、在冻土上挖防空洞、穿越重点封锁线、在长津湖抢救伤员……桩桩件件,储新华都记得很清楚。
她说,自己一辈子工作平凡,没有惊天的壮举,但曾经在祖国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这是“最骄傲的人生经历”,是“一生最大的光荣”。
储新华。刘雪妍 摄
血书
进入人生的第95个年头,很多东西都变了。饭量小了,耳朵更背了,老伴走了,战友也很少联系了,连小女儿的头发都白了。“从小在南方吃米,到了山东,顿顿馒头。”储新华的饭桌上,蒸饺、馒头、小米粥,典型的北方一餐。
她出生在江苏宜兴,自古是鱼米之乡,但在国民党的统治下,苛捐杂税很多,常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父亲耳聋,母亲是小脚,作为老大,她不仅要照看弟弟妹妹,还包揽了家务。“八一三”事变后,她的家乡被日本兵占领,为了贴补家用,她和同乡一起去上海打工。
1952年新文艺出版社出版了《赴朝慰问记》一书,其中《十八位女工》一篇就讲述了她们的故事。文中提到,这18位女战士,多数来自上海纺织系统,包括荣丰二厂、永安一厂、华丰毛纺厂、新光内衣厂、光中染织厂等等。
“我是永安一厂的摇纱工,要把成捆的棉纱不停地缠到机器上。”老人的记忆像纱线一样绵长,讲起过往,储新华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工作量很大,机器不等人,我们白班和夜班倒,一站就是一天,有时浑身酸疼,腿脚都是肿的。”工作虽然辛苦,但她很珍惜,一直勤勤恳恳。毕竟,她之前打零工,没有固定收入,只能捡菜叶或上饭馆讨剩饭。
1949年,经过苦战,大上海解放,人们欢呼雀跃,涌上街头欢迎。“当时那热烈的气氛真是无法形容。解放大军入城后,露宿街头,秋毫不犯,让我们非常感动。”储新华说。进驻上海的26军很快就开始招兵,希望上海的工人阶级和进步青年踊跃参军,“当兵去”成了当时年轻人最热门的话题。
那年秋天,市总工会派了工作组到工厂,发动工人参军。荣丰二厂的女工周守玉,21岁,是地下党员、工会干部,老练能干,立刻就被收下了。华丰毛纺厂的殷咏雪很瘦小,16岁,体重只有35公斤,本来工作组有些犹豫,但她哭着说自己一定要当兵,负责人就心软收下了她。永安一厂共招10人,储新华榜上有名。
经过政审、体检,这些工人正式成为解放军战士,被编入26军政治部民运工作队。集中学习了3个月后,他们被派回工厂,发动群众生产,维护生产秩序,宣传党的政策。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10月8日,26军奉命北上。
“我们坐着闷罐车,从上海到南京,跨越长江,到山东滕县的时候,都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执行什么任务。”储新华说,等到了辽宁抚顺,在此换装,补充武器弹药,并召开出国作战动员大会,大家才知道要去抗美援朝了。11月19日,部队由吉林临江跨过鸭绿江,开赴朝鲜战场。
考虑到朝鲜的困难条件,领导决定安排女兵留在祖国后方。但上海的女战士们咬破手指,写下血书,坚决请求要打过鸭绿江。部队领导被她们的行为感动了,将她们18人编入政治工作队,随部队入朝参战。
储新华在卧室。刘雪妍 摄
极寒
1950年冬天,朝鲜遭遇了50年一遇的极寒,气温降到零下40摄氏度。11月21日,18位女战士踏上了朝鲜国土,与她们同行的还有两名医生,以及两位有战斗经验的干部,分别担任队长和教导员。“一过江,我们就看到一路难民成群,背着孩子,头顶包裹,拖家带口,涌向鸭绿江边。”储新华说。
到达满浦郡时,美军飞机刚刚轰炸过,到处是残垣断壁、熊熊火焰,电线杆东倒西歪,随处都是死尸。朝鲜人正在奋力抢救废墟下的人,他们赶紧停止行军,加入抢救,从废墟里救出了几个伤者,有人满身是血,有人脸被砸变形了,有人断胳膊断腿,嚎叫不止。
因为他们的任务是紧跟作战部队,救护伤员,所以不敢耽搁,要继续赶路。风雪交加,美机肆无忌惮地轰炸,白天无法行军,只能晚上借着美军照明弹燃烧的火光,在雪上、冰河里、羊肠小道上艰难跋涉。美军投下的燃烧弹几乎荡平了一切,到处火光熊熊,随处可见冻死、饿死、炸死、烧死的朝鲜百姓和志愿军官兵的遗体。
“没有女鞋,我们穿的都是大头鞋,脚在里面哐当哐当,磨得全是血泡。”朝鲜北方山高路陡,加上冰雪连天,气温降到零下30多摄氏度。从上海来的她们,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也没走过这么滑的冰路,像滑冰一样溜着走,一不小心便摔跟头,“我们开始还觉得有趣,哈哈大笑,后来就笑不出来了”——棉裤被摔得露出了膝盖,寒风灌进去冰冷刺骨,全身都结了冰霜,手指也红肿发紫。殷咏雪默默数着,有一个晚上她摔了83跤。即使这样,一行人一天最多能夜行军120多里,最少也有60里。
敌机火力太猛,粮食运不上来,他们连续三天都没吃到一口饭,但还得继续行军。路过黄草岭时,天降大雪,封住了山路,山陡路滑,根本无法行走。殷咏雪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几名男同志用雨布把她兜住,抬她下山,储新华不停地掐她的人中,才终于把她救了过来。风雪弥漫,走走停停,兜兜转转,大家实在累得走不动了,只能就地宿营。
茫茫雪地里,哪里能挡雪避风。储新华和周玉兰拿着小手电四处照,看到一个掩体,过去一看,一个美国兵躺在睡袋里,吓得她们迅速拔出手枪,子弹上膛。定睛一看,原来对方头部中弹,已经死亡。她们把他拖出袋外,用雪埋起来,躺进去暖和地睡了。早上,一个女兵哇哇大叫,原来天黑时她倒头就睡着了,醒来才发现枕着一个美国兵的尸体睡了一夜。
志愿军很苦,女兵比男兵更苦。“来月经了,没草纸,只好拆开棉袄或棉裤,撕一把棉花,棉花被血浸染后,再被身体烘干凝固,非常硬,磨得大腿根出血,很痛,这个月伤口刚痊愈,下个月又磨破了。”储新华说,军后勤部长后来看她们的衣服空荡荡的,得知原因后他非常自责,回去后立刻采取措施,帮女战士们解决了问题。
储新华讲照片。刘雪妍 摄
长津湖
“我爱亲人和祖国!更爱我的荣誉!我是一名光荣的志愿军战士!冰雪啊!我决不屈服于你,哪怕是冻死,我也要高傲地耸立在我的阵地上!”
1950年11月28日,长津湖战役打响的第二天,志愿军第20军第59师第177团1营6连,奉命攻击死鹰岭,阻击美军陆战1师。然而在零下40摄氏度的极端严寒下,全连125名官兵全部冻死在死鹰岭阵地上,后来战友在6连上海战士宋阿毛身上发现了这首诗。
“我们的战士没放一枪一弹,就牺牲在朝鲜国土上,真是让人心痛。”行军一路,储新华看到不计其数被冻死、饿死、冻伤、炸死、炸伤的战士。12月初,第二次战役打响,26军投入战斗,医务队也终于到达下碣隅里镇,此地在长津湖的南面,是长津湖地区往南走的唯一通路。这里离前线40多公里,能清楚地听到隆隆的枪炮声。
在一个山沟的入口处,他们发现了一个写有“伤员隐蔽所入内”的木牌,教导员和队长按照地图,带大家走进了一个很隐蔽的山沟。走了两三里,出来一位通讯员,把他们带到了一片小树林。这里什么房子也没有,20多个伤员就躺在草袋上,那些袋子是往前线运粮的,被拿来当褥子用。伤员们的上方是用松树枝架起来的棚架,成块的积雪簌簌地落下来,他们在冰天雪地中冻得嘴唇发紫,忍不住呻吟。
女战士们顾不上休息,经过简单的培训,就开始护理伤员。他们的任务本来是对伤员进行简单的治疗后,迅速转移到后方医院。但一时找不到担架和民工,又不能让伤员挨冻,她们决定挖防空洞。零下30多摄氏度的严寒中,土冻得像水泥一样,一刨一个白点,他们用茶缸烧开水烫,化一层挖一层。
这几天,周守玉的战地日记里,“痛”字出现的频率很高——一天走了四个多小时的冰路,头晕,背上一阵阵地痛;在冰面行军,全身跌青了,腰和头都痛,脚上有八个水泡,四五个已经破皮出血了;挖防空洞的第一天,手上挖出10个水泡,上午挖洞,下午抬树,每棵树上百斤重,全身都痛……
虽然身体很痛,但周守玉还不忘鼓励大家,她编了一段快板:“不让伤员冻,大家来挖洞,手上起了泡,大家忍住痛。伤员进了洞,四面挡住风,洞里暖洋洋,咱们都有功。”防空洞挖好后,上面盖好松柴棒,再堆上土,一点都不漏风,伤员们挤在里头,很满意,都说有家了。
防空洞在山上,女战士们每天都要上山护理,刚开始见到血肉模糊的伤员,她们都害怕,但很快就适应了。“我们要给伤员喂水、喂饭、换药、擦洗、接大小便,有的伤员不好意思,不让我们接大小便,非要自己爬着去,还有人吵着要出院回前线。”储新华说,自己一开始也难为情,但想到他们是为保卫祖国而受伤的,觉得为他们服务是天经地义的,就把他们当亲人,精心照料。
战场上的合影。资料照片
虽然不在前线,但死亡却如影随形——
手术队刘队长的通信员小赵16岁,在送信途中被美机发现,俯冲下来追着他打,他浑身中弹,壮烈牺牲。小赵被抬回来后,身上已经打烂了,刘队长把12颗子弹一颗颗取出来,掩面痛哭。
储新华护理过一个伤员,早起接班时,他说口渴,要喝水,她拿起茶缸就去伙房,回来时他已经去世了。“我恨自己,怎么没有好好看护他,晚上为什么没给他盖暖和一点。”大家都很难过,流过血的英雄,这样子在毫无遮拦的冰天雪地中牺牲了。后来经过诊断,他死于心脏骤停。
20个昼夜的阻击战开始后,工作越来越重。一个伤员送来时,右肩膀被炮弹炸开了一个碗口大的洞,已经发黑变紫。储新华要背他去防空洞,他坚决不让,说自己腿没事儿,可以走,于是她就搀着他慢慢地走了回去。后来他被截肢,不久伤口恶化,悄然逝去。
还有一个双脚冻伤的战士,他被送来时,脚溃烂化脓,露出森森白骨,还发出恶臭。这位战士常常看着脚发呆,情绪很低。储新华细心为他清洗换药,还经常与他说说笑笑,拉拉家常。他的情绪很快恢复了过来,并积极配合治疗,直到痊愈。后来,这个战士牺牲在上甘岭战役中。
危机
12月14日拂晓,几位女战士一起去山洼里找野菜。路遇一间茅草房,杜鹃因为前一夜通宵护理伤员,自己也发着烧,就想休息一下,大家让她好好睡一觉。其他人刚离开不久,一架美国飞机俯冲过来,冲着茅草房扔下两颗燃烧弹,草房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我们大喊着杜鹃的名字,等冲下山去,从余烬里找到她时,她已经被烧焦了。”储新华说。
参军前,杜鹃是上海新光内衣厂的预备党员,周守玉和殷咏雪的回忆录中,对她的印象也都是有文化、能歌善舞、活泼漂亮。如今,龙华烈士纪念馆第六展厅还有她的照片。
随着伤员越来越多,往后转运的消息越来越没有着落,严重的困难发生了,粮食快要吃光了。
粮食告急,王如梅、袁淑珍、高琴三位女战士自告奋勇地要去找美国罐头。其他人焦急地等了一夜,她们都没回来,没想到,第二天她们竟然扛着四五十斤马肉满载而归。没有锅灶,大家就用松柴来烤马肉,就上酱萝卜干,吃了那段日子里最香的一顿饭。
这些粮食来之不易,她们三人走了一路都没找到食物,终于在山脚下发现了一匹死马。本想把马拖回来,但拖了二三里路实在拖不动了,只得用空罐头铁皮,连撕带锯割下很大一块,再用棍子抬着马肉往回走。天黑后她们迷路了,遇到战友指路,才发现已经向反方向走出了40多里,靠着北斗星摸索着返回,走到天明,发现走过了头,又往回折返。
几天后,志愿军攻克了一个机场,上级让他们去拉战利品,储新华跟着到了机场,看到到处硝烟弥漫,被击毁的坦克、装甲车、汽车冒着滚滚浓烟。这一边,美军的尸体被缴获的大卡车一车一车拉走,不知运往何处。另一边,罐头、炒面、米面、牛肉、药品等战利品堆积如山。“我深深被震撼了,这就是战场,这就是以命搏命的战场。”
战场合影。资料照片
停战
1951年5月,志愿军在战场上节节胜利。“我们有了高射炮,也有了飞机,敌机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横行霸道了,白天也能出来活动了。”储新华记得,她们曾多次看到过激烈的空战,美机被打下来后,大家就欢呼雀跃地喊“再也不怕飞机了!”
二次战役结束后,手术队奉命到五老里休整,进行总结评比。周守玉被评为一等功,军电台台长陈炎一等功,储新华和施爱华评为二等功。这时,恰逢赴朝慰问团来到26军,几位立功的女战士被选为接待人员。慰问团大多是上海来的,特别关心上海女兵的情况,专门召开了座谈会。“慰问团有各行各业的人做报告,他们带来了祖国人民的问候,每到一处,掌声、欢呼声排山倒海,战士们都很激动。”
夏天是朝鲜的雨季,雨不分昼夜地下,山上山下到处是水,处处泥泞不堪,许多防空洞都进了水,甚至倒塌。储新华记得,防空洞里成动物乐园,青蛙、蛤蟆、毒蛇、老鼠经常光顾,游来窜去。
当时在26军政治部组织部工作的葛长善,也就是储新华的丈夫,有天早上起床觉得身子底下黏糊糊软绵绵的,一看原来是压死了三条又肥又大的蚯蚓。他还写了打油诗:“大雨连绵十多天,漫山遍野流清泉,茅棚里面尽是水,交通壕里能划船,白天蛙蛇来做伴,夜里蚯蚓来同眠。”
储新华夫妻。刘雪妍 摄
雨再大,战士们也依旧坚守岗位。周守玉在1951年7月的日记里写:11号夜班,9个全身麻醉,还有8个洞的伤员;13号又夜班,天下大雨,有6个洞要喝水,4个洞要处理大小便,自己又跌倒,把表也跌破;两天两夜几乎没有睡觉,14号夜班,头晕眼花,好在没有妨碍工作。
战争胜利后,这些女战士们第一批回国,大多转入地方工作。储新华先后在烟台市政府、气象台、蔬菜公司、街道办事处工作,她和殷咏雪都生活在烟台,后来同住一个军休所,两家人关系密切。
“周守玉在杭州,施爱华在济南,陈岩去了广州……”储新华一个个数着老战友们的去向,顿了顿,“殷咏雪前几年去世了,我去参加了她的追悼会,前两年来看过我的老班长也不在了,周守玉她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储新华。刘雪妍 摄
储新华有三儿一女,取名建军、建平、建国、红专。夫妻俩都是老战士,一辈子没有为什么事情红过脸。“老母亲一辈子都是淡淡的,不争不抢,不急不躁。”葛建军说,这些天打捞老人的记忆,有时半夜十二点她还会想起一些细节,要讲给儿子听。
储新华家的老照片。刘雪妍 摄
进入人生的第95个年头,很多东西也没变。她不喜欢假牙,会用牙床慢慢咀嚼,“还是自己的牙好用”;家里的白地砖总是干干净净,物件也很规整,因为她闲不住,得空就要扫一扫;做手术截去了两根肋骨,走路腰弓得厉害,可她还是喜欢经常去院里转转,“快尝尝我家的无花果,甜!”
储新华的小院十来平方米,8月下旬,无瓜果和丝瓜结得密密匝匝,遮出大片阴凉。西墙边的菜地里,苋菜和辣椒一畦畦长得齐整,东墙边的蚂蚱菜也很肥厚。墙外的邻居里,有比她年纪还大的老战士。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都有亲历者。
老人们在一起时会说,很多事情都忘了,可战场上的经历深深烙在记忆里,遇到挫折时,想起牺牲的战友,就觉得一切困难都算不了什么。院子里的无花果、石榴伸出院墙,果子结得热热闹闹,落地发芽,生生不息。
院外的无花果。刘雪妍 摄
栏目主编:王潇
文字编辑:王潇
本文作者:刘雪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