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奋斗在一线的基层教师,在学校,你无法年轻
前段时间,云南省大姚县湾碧乡80后党委书记李忠凯凭着一张证件照瞬间走红。
苍老的面孔,醒目的白发。和他被提职的县政协副主席职务对比,他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外貌获得的网络关注度更为惊人。
究其原因,是无数都市男女对寂寞乡镇的理解鸿沟,是对未老先衰的恐惧不安,是对一个匍匐于乡村的群体的俯视,是一场细思极恐的网络狂欢。
但是,还有这样一个群体,他们也总是看上去比同龄人更苍老,身体的受损程度比其他行业更严重,遭受的心理压力更大,被忽略被误解的程度更深。
他们,就是奋斗在一线的基层教师。
从曾经的年轻貌美帅气逼人,到如今的年老色衰声音嘶哑,他们年华的老去往往经历以下四个步骤:
从百灵鸟到黑老鸹
每一个教师都是希望把最甜美的声音奉献给学生的。
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天提着嗓子说话,声音分贝不像吵架学生根本就听不清楚。
在这样的残酷磨砺下,谁的百灵鸟都要变成黑老鸹:声音嘶哑,若破锣烂瓦。
就像我,当年可是我们班级有名的金嗓子,不管是高亢的《山路十八弯》,还是温柔的《何日君再来》,我都能演绎得出神入化,那些滑音、颤音,我处理得丝丝入扣,与原唱几乎以假乱真。
毕业后,当我走进学校,站在讲台上,准备开启我一贯的温文尔雅温柔贤淑温情脉脉温声细语模式时,才发现,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太大了:
几十个猴子在教室里上窜下跳,有的把课桌推得吱吱作响,有的手拿书本你守我攻,有的黑虎掏心泰山压顶,有的哈哈大笑潇洒如风。
只有几个女生还稍显安定,我定睛一看,她们正在课本上把李白的画像添上高跟鞋,穿上长裙。
此情此景,所有的教育学心理学忍辱负重学全部失去了作用,只有一声河东狮吼,才能制止这混乱的世界。
所以,每当我看到新进的年轻教师那一脸温柔娇俏的模样,听到他们柔情似水的声音时,我就在心里无限悲哀地冷笑:珍惜吧,年轻人,留给你的美妙嗓音不多了!
从白甜嫩到黄脸婆
有一个家长曾经对我说,每次放学接孩子,看到那些护送学生走出校门的老师时,都止不住地诧异:
为什么那些老师们一个个都满脸沧桑,肤色暗黄?
我告诉她:别说是你了,连我们老师自己,只要看到一些衣着鲜亮、被各种护肤品保养得肤色白嫩的人在校园里走动,我们就知道,这一定不是老师。
都说相由心生,一个整天被学生气得心口疼的人,如何保持淡定平和的心态,一个没有淡定平和心态的人如何能够拥有洁白无暇的面容?
哪个老师不想一直拥有恬淡的笑容,温柔的表情,可是,在无数次的失败之后,你会发现,杀气外露才是课堂最有用的表情。
你也想设计活力四射的课堂,设计各种游戏活动。可是活动不了几分钟,你就会发现,他们会兴奋地尖叫,场面逐渐失控,一会儿工夫课堂就会乱七八糟。
自制力强的孩子会跟着你的节奏收放自如,自制力差的已经忘乎所以,只差把教室的天花板戳个洞。
很快你就明白,你如果不赶紧把脸板上,这一节课的教学目标就完不成。
慢慢地,我们的面部表情就渐渐不再柔和,就会自带班主任气质,就总是会给人一种不讲人情的距离感。
养生专家总是告诉我们,平和的心态是延年益寿的根本。
这些我们都懂,可是,面对繁重的教学任务,千姿百态的儿童,各种素质的家长,日复一日的评比,如何能够保持内心的平和?
长此以往,我们怎能不老去?
曾几何时,骑着永久自行车,拎着编织袋或者黑皮包,穿着耐脏的深蓝色西服,裤腿边溅着零星可见的泥点,一脸严肃地走在大街上,就是乡村教师进城的标配。
现在,一脸黄褐斑,再厚的化妆品也掩盖不住底色的暗黄,嘴唇还时不时地翘起一层白痂,眼睛里射出焦虑的光芒,成了新时代基层教师的标配。
每当我们看到那些刚刚走上教师岗位,还表情稚嫩满脸胶原蛋白的小年轻们,不由得暗暗在心里叹息:
珍惜你短暂的青春吧。
从十指剥春葱到指关节变形
每次到菜市场,我不用自报家门,老板就会笑着问:“你是老师吧?”
我大吃一惊:我没讨价还价呀,我也没为少一两或一毛钱计较半天呀,难道是我寒酸的气质冲破我一本正经的外表,暴露了我的身份?
老板呵呵一笑,解答了我的疑惑:“一看你的手就知道。”
我低头一看,可不是,一双粗糙的手裸露在冬天的寒风里,手背和手指缝里是没有来得及洗的红墨水,把我的手渲染得宛如一幅泼墨山水画。
右手食指的内侧被粉笔末蚀得变了形,皮肤的褶皱里还夹着洗不干净的粉笔灰。
是啊,一到冬天,哪个老师没有经受过这种折磨?
有的害怕手被蚀疼,也会戴上手套,或者把粉笔套上专用套。
可是讲课讲到兴处,什么都忘了,哪里还想到会不会伤到指关节。久而久之,手指就变了形。
工人有尘肺病补贴,科学家有辐射补贴,老师呢,有没有这种职业病的补贴?
从翩翩玉公子到弯腰驼背人
在我的手机里,保存着以前学校里一位男同事的照片。
当然,我是偷拍的。
有一次下了课,我走进办公室,看到了埋伏在作业堆里的他的背影:
他高度近视,所以,从后边,几乎看不到他的头,只能看到后脑勺。
他那已经明显驼了的背在微微颤动,那是他在奋笔批改作业所引起的肢体反应。
在他的前面左面右面,是高过他头顶将近半尺的作业本。
我站得高一点,看到了他已经没有多少头发的头顶,悄悄地按下了手机拍摄键。
他今年才四十五岁。
记得刚来到这个学校时,他能歌善舞,玉树临风,在很多次活动中熠熠生辉,吸引了很多女老师的目光。
那时,他才二十三岁。
二十二年的时光流转,把他从一个没有什么教学经验的年轻人磨砺成了县优秀教师,也把他从一个活力四射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变成了一个脊椎疼痛腰部变形的疲惫中年人。
写在后面
因为我是教师,所以我格外关注教师这个群体。
每次我在文章中书写教师的艰辛,或者为老师的不公呼吁之时,总有人这样说:
“不想干就快滚!”
“你怎么不和那些农民工比?和那些环卫工比?”
今天,我就来回答一下这两个问题。
一、那些一看到别人抱怨一下就说“不想干就快滚”的人,请问,如果你妈在家抱怨一下你爸,你是不是也会说“不想过就快离婚”?
一个人,一个群体,受了委屈,抱怨一下,发发牢骚,有什么不可以的?
更何况,这群人在抱怨之后,依然会满腔热血地投入到这项工作上去,虽九死犹未悔。
就像你的妈妈每次抱怨完你爸,还是会宠溺地拍去他肩上的灰尘。
这就是爱,深沉的爱!
二、为什么不和农民工比,不和环卫工比?
因为,这两个工种我们并不熟悉,不熟悉的东西我们不会去评论。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同理,你们也一样。
当你们不了解教师这个职业时,就不要对这个群体说三道四。只有你们自己来做上一年的基层教师,才有资格评判这个群体。
另外,教师不是一直被称为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吗?理所当然,这个群体的待遇也应该配得上这样高大上的荣誉才行。
就像并不是所有的乡镇干部都有李忠凯那样苍老的面容一样,也并不是所有的教师都是面容憔悴身心受伤。
但如同不能否认李忠凯的证件照的确是基层干部辛劳的见证和缩影一样,你也不能否认绝大多数的一线教师的确非常辛苦和繁忙。
他们的工作压力是很多人想象不到的。
我能做的,就是写出这个群体的不易,让更多人关注到他们,让这个职业能够成为真正让人羡慕的职业。
我也虽九死犹未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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