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脸的肖像,让我自愿进入黎光波的浪漫梦境

  写在之前:我一直对黎光波保持极高的困惑,困惑在于他总会在某些时刻,呈现出毫无逻辑但莫名具备极强吸引力的事件和作品。毅然决定在2019年的盛夏,前往他在重庆夏坝的小岛上以“自然生长-夏坝计划”发起的“自娱自乐”。那几天重庆在40度的高温,但经历了至今每年夏天到来前我都会想起,且万分怀念的事情。

  2019.黎光波于夏坝

  我试图在晚饭后散步和他聊一聊他的创作,正在思考如何开口时。一转头他脱掉上衣,穿着短裤栽进了被夕阳照射得通亮的河里。夜幕低垂,他捡起河流冲刷到岸边的枯枝升起篝火,满身河水地躺在鹅暖石滩上指着漫天的繁星与被对岸的山藏住的路灯问我:“我们别聊些有的没的,你先看看,对面被山吃掉的灯光像不像一颗会升起的月亮?”

  没脸的肖像,

  让我自愿进入黎光波的浪漫梦境

  困在夏天的中年

  起笔于2019年10月

  无数次更改至2023年03月

  @黎光波《没脸的肖像》系列.2020

  我并不想把黎光波的创作行为归纳为“摄影”范畴。从《我前方一米》到《情绪记录馆》开始,到今两年完成的《量子观察者》与《世界二象性》,到去年完成的《天亮了,一起梦游》诗歌与《偏差》综合绘画,再到我一直在等待他完成的《第二个太阳》等这一系列作品,在我看来都是极度浪漫的。

  @黎光波《我前方一米.远方》.2014

  @黎光波《第二个太阳》系列.2021-今

  @黎光波《偏差.起》综合绘画.2022.108cm*164cm

  @黎光波《世界二象性》展览现场.2022

  上海国际摄影节

  @黎光波《量子观察者.在梦里每一片湖是一个宇宙的入口》

  展览现场.2023

  第二届泉州(华光)国际影像双年展

  我作为一个入侵者,不小心掉进了他构建的平行宇宙中,虽毫无头绪但乐在其中。导致我这个受邀进入的客人在2年前试图写他作品时,被他果断拒绝。至今年年初时,再一次试探性地提出要求,他才勉强同意。以下这篇文字和我最开始构建的方向走向了两个极端,我本想严肃地讨论下他的”创作“,但严谨的稿件框架发给他后被“你花时间写这个没人看的文章,还不如来成都找我去蹦个迪”塘塞后,果断地丢弃掉了过往认知体系带到他身上的框架。

  黎光波蹦迪现场

  同时丢弃这个行为,也是黎光波对作品的态度。黎光波的作品数量多及体量大,且创作出来后绝对不花任何精力去包装,这作为一个创作者而言是一个极大的“雷区”。极大部分创作者完成作品,需用1-3年的时间乃至更长的时间对其去销售与推广。黎光波则在将作品保存进硬盘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地投身进已经筹谋许久的下次创作之中。作为一个创作者丝毫不在乎一级艺术市场,用玩耍的态度拒绝无数画廊选择在商业里“毫无下限”地融合,全力丢弃创作者的标签又用12年时间悄悄磨一把刻有他名字并无法被替代的刀。从而导致观者对他的一系列行为产生毫无任何逻辑的困惑,这是我对他一度感到愤怒的核心原因。通过几年不断观察和深入了解黎光波后,我才恍然发现他这一系列行为是他对创作的态度和热爱。

  这个行为与一个孩子对于未知事物的本能的反应如出一辙。

  @黎光波过往展览现场(部分)

  1、被他控制的“普世肖像”

  许多人注意到的是黎光波的是《情绪记录馆》里他对于艺术实践的表现。不过我更关心他在创作过程中对“本我”与“他我”的自我实验下的平衡过程与质问态度。

  早期,他通过不断地在公共场所与特定群体和大众聊天,所获得及时肖像(《情绪记录馆》),但他的肖像却能将被摄者某一个时间片段上被隐藏的“真”暴力地呈现。他通过《情绪记录馆》在构建一个场域,构建他能完全控制,并且能完整压缩并且切割的场域。通过这个场域,去探讨记录时代与个人的关系的同时去寻找本我。我认为黎光波的《情绪记录馆》是将社会学与心理学用属于他的一种极其特殊的哲学显影的创作方式。

  @黎光波《情绪记录馆》创作现场

  他在《情绪记录馆》创作过程中,他丝毫不在意“摄影”结果,却对人的在场极其重视,这无疑是他理解“公共艺术”的核心思路。他这个思路在我过往写其他艺术创作者评论时提供了无数种全新的角度。乃至我承认我过往把《情绪记录馆》仅仅归结为肖像摄影的严重失误。

  逻辑的产生是人类去理解事物的重要因素,然后才能真正意义上讨论生命的意义。而黎光波的作品得从反思层面去进行观看。他在《情绪记录馆》里认真地和个体闲聊忘记”摄影“结果,讨论过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产生内在逻辑。这个内在逻辑是”普世“的状态,是去掉形式后直击人内心的共振状态。这个逻辑的产生也是我抱着固有的疑问从2019年开始,全国飞行跟踪了他无数场展览后产生的结果。

  @黎光波《情绪记录馆.2019武汉》部分拼图

  @黎光波《情绪记录馆.2022成都》部分拼图

  从2019年前《情绪记录馆》的封闭到2022年的开放的状态转变中,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他一直在构建的区域正在逐步完善。他刻意地让我们去看到本真的普世肖像,却悄悄地将自我完整呈现于未显现之处。这个未显现之处是黎光波自知于未到时候便刻意隐瞒之处。但是他又会在一些时刻,刻意地呈现片面出来给观众进行观看,得到反馈后又将其隐藏起来细细打磨。

  打磨这个工序原本是为了将其更接近大众喜好的状态。与此相反黎光波的打磨过程中,技艺的成熟、框架的完整、世俗的眼光是他前期努力完善,后期残忍去除的事物。《情绪记录馆》今年已经走入第十年,一个公共艺术项目能存活10年本就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但更艰难的是还要在10年中不断地让其保持初衷的前提下让其深入与成长。当然,这10年的过程是在《情绪记录馆》这个场域内,他无数次控制参与者,无数次压制自我并且完整掌握了如何控制气息呈现出“普世肖像”结果。

  @黎光波《色彩与情绪肖像》系列

  如果《情绪记录馆》是黎光波磨练自己这把锐刀的空间,那我们过往对《情绪记录馆》的认知都是错误的。创作后期他去除参与者而加入本我围绕肖像进行创作(《第三人》《看见》《色彩与情绪肖像》《没脸的肖像》),已经让“公共与他自己”的关系抽象呈现。正如黎光波将西塞罗所说“世间一切,尽在脸上”这句话理解为“眼见之处,始于众生,归于自我”。黎光波在作品构建的严肃性我是认可的,不在乎形式与结果,在乎自然产生的呼吸,以此呈现出他的自然哲学。于是,黎光波才不断地呈现醒着与睡着的两种状态。

  @黎光波《没脸的肖像》系列 .2021

  2、梦境里没脸的肖像和少年的我

  对现实的“普世”认同在他思想里起到了一个抽象作用,但却以无限的空间理念具像化呈现于世界。这一点是我在2021年飞往重庆看他《没脸的肖像》展览现场时,坐在他放置在空间之中的懒人沙发,被图像侵略时出现在我大脑之中的结果。

  @黎光波《没脸的肖像》展览现场.2021

  黎光波从2020年夏天开始创作被各种灯光包裹的“流量明星”肖像。每个“流量明星”被褪去外衣,置身于没办法去辨识出的空间内。被黎光波刻意遮挡住面孔,成为瞎想的对象。我试图从黎光波写的随意阐述里找到他的策略出发点,(“我通过拍摄让参与者从社会性身份中剥离出来,回归他们的本我,最后在我的梦境里借由这一具具“身体”完成自我的一次次重建。”),但这一句话让我彻底忘记了选择进入他梦境里的真实目的。

  @黎光波《没脸的肖像》系列.2020

  随意出现的光,模糊的影像与绚烂的色彩,无一不在提醒我正处于黎光波的梦境之内。在这个梦境里,我只感受得到一个少年在夏天奔跑,当我试图去剥去这些人身份的伪装后,看到的只有2019年盛夏黎光波和离开火焰的星光一同跳入漫黑河流里的画面。随着声音响起,无数的灯光与烟雾散去,在脑里浮现起已经忘记许久的属于我少年时期的记忆。

  情窦初开时耳机一遍遍重复播放的歌,高考失利后的暴雨,独自坐上开往大学火车的烈日,梦想被陌生城市的现实击垮后的空酒瓶……导致在某些时候,我自愿被黎光波控制在他梦境之内,去享受他呈现的模糊感,去找回一丁点自己丢失许久的少年状态,好在清醒之时有气力来面对当下被迫生存的现实。

  @黎光波《没脸的肖像》系列.2020

  我少年的记忆是随着这些不知身份的肖像一起浮现的,这我必须承认。在人不断的拿梦想和现实对抗中,人必定孤立无能。这是四十不惑之时我早已承认的现实。也承认黎光波把格格不入的这系列放在《情绪记录馆》里并成为未来主要创作方向的缘由,与他自己给自己贴上的“梦游”标签的动机。同时我也承认在被效率控制的时代,黎光波的这些影像披着时尚的外衣,让我在某一个夜晚自然进入他梦境被丢失许久的少年吞噬。

  @黎光波《没脸的肖像》系列.2021

  3、被控制的人,在梦里苏醒

  2019年,我第一时间参与了黎光波第一本摄影手工书《如何推倒一棵树》的预售。超过预计时间后3年间我不间断地询问进度,都被他以“还在改设计”为由推脱。如果我是正常买家,绝会以“卖家不诚信”以此要求退款。但庆幸我对黎光波的习性稍有了解,果断地选择了等待。2021年初,终于收到《如何推倒一棵树》实物,看似轻松的册子又一次改变了我对黎光波的理解。让我理解了他在生活中的少年状态,在创作内漫不经心的严谨浪漫。

  @黎光波《如何推倒一棵树》手工书.2019

  对黎光波而言,他极其讨厌摄影,但又极其相信摄影这个矛盾也显现于他自己本身。两次以摄影师的身份登上中央电视台《新闻周刊》后夏天依旧穿双拖鞋,拖着一大堆“名人”在街边席地而坐畅聊。能在2021至2022年《周末画报》《现代艺术》和《重庆文艺》三本重要的杂志在他的报道上发表与前后页格格不入的《没脸的肖像》作品……这些无丝毫逻辑和自我的举动,让他的作品顺理成章地进入到未清醒的区域,同时也让他的童真一直存活于他刻意安置的区域。这个状态是他在过往带给我太多的惊喜的根本原因。也是他在艺术创作本身,将艺术的探索性的前瞻性伪装为“玩乐并丝毫不严谨”的同时,可以平衡地保护住他“只有生命体与非生命体这两个区别”的哲学态度。

  @黎光波《没脸的肖像》系列.2021

  《没脸的肖像》预售至今开始了一年多时间,迟迟未见他着手设计。在我催促时这次给我的理由是“状态不对”。我试图猜想他是想回到最少年的状态,在梦里苏醒的时候,来呈现这本寄托他少年梦境中的“摄影”。

  等黎光波在苍白现实中苏醒他的绚烂梦境,这是我一直期待的事情。

  @黎光波《没脸的肖像》系列.2021

  @黎光波《没脸的肖像》系列.2022

  黎光波

  1992年出生于重庆江津

  现主要进行个人艺术创作,艺术展览项目策划、乡村儿童公益摄影培养项目及品牌摄影创作拍摄等进行相关文化艺术工作。

  作品通过生命个体对自然空间、公共空间下的无限关系进行展开。以摄影为主要创作媒介,行为、装置为次要创作媒介。

  原标题:《没脸的肖像,让我自愿进入黎光波的浪漫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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