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对中国科幻未来10年的预测,请查收
2019年,中国科幻发生了太多大事,4部风格迥异的科幻类型片贯穿全年,宣告了“元年“的正式到来。
2020新年伊始,似乎每个人都在隐隐担心:2019年这个开局是不是太高?元年过后,我们该往哪儿走?
未来十年,你对中国科幻该如何期待,我们想在此给出答案。
2019年,如果为中国科幻产业找一个关键词,那应该是:萌芽。
中国科幻过去这一年,我们看到了什么?
2019年,我们看到了《流浪地球》《疯狂外星人》《上海堡垒》《被光抓走的人》4部完全不同类型的科幻片。
在中国科幻片重新焕发生命力的19年,这四部作品差异如此之大,在影史上也堪称有趣现象。科幻片不只有一种类型,各有其独特的内在规律,并且可以跟中国本土语境深度结合——我们曾深信的这一点,得到了验证。
2019年,我们还看到,各行各业都可以跟科幻发生深度关联。
科幻文化具有强的破圈潜力,这样一种关注未来的思维方式,天生就能够被不同的载体去表达——这也是我们最终评出这份集合各个产业的榜单的原因。2019年,科幻也受到了时代发展的强力推动。
1818年,随着工业革命兴起,第一部科幻小说诞生;上世纪3、40到6、70年代,美国经济高速发展,诞生了科幻的黄金时代,和克拉克、阿西莫夫、海因莱因三巨头。这证明,科幻是与时代伴生的,科幻发展需要巨大科技和经济力量的支撑。
2019年,我们明确看到了科幻的产业链条开始搭建。
过去,我们很难看到这样的场面,就是很多人因为想做科幻而齐聚一堂。中国科幻始于晚清,潜伏多年,直到《三体》才获得巨大关注。过去的科幻作品以文字居多,没有良好的生态圈。现在我们看到了实际的合作,生态圈的搭建初具雏形。科幻文化的发展,需要各方面的力量。
“最近几年,大家开始用产业思维看待科幻行业,用更加商业化的方式运作科幻发展。”未来事务管理局局长姬少亭在昨天的「2019年度科幻产业观察峰会」上表示。
她认为,2019年这些成果有3个原因:
一、不可替代的长期投入。
科幻始终是个文化行业,必须付出时间、情感去打磨,不能用资本和技术替代。二、科幻的受众逐渐多元化。
大家可能有思维定式,认为消费科幻的主力军是年轻男性,但目前科幻的受众在扩大,男、女比率在大城市达到均衡。过去几十年,科幻迷成长为各个行业的中流砥柱,分布于中各行各业,这些人的推动使得科幻在不同行业中的表达成为可能。三、产业思维逐渐成熟。
但是这需要一个过程,中国科幻发展很难找到对标的行业,也很难完全参照美国科幻。今天,想做一家科幻文化公司,或者把自己的产业跟科幻结合,照搬美国和日本的科幻模式是不可能的,一定是摸着石头过河。
这个节点上,我们非常明确地看到:
未来,所有行业,所有人,都将会与科幻共生。
过去几十年,科幻迷成长为各个行业的中流砥柱,使得科幻在不同行业中的表达成为可能。
所以,“2020年中国科幻该往哪个方向使劲”——这个问题,我们也想听到他们的思考。
昨天,我们发布了一份「2019年度科幻产业观察榜」,汇集了来自图书、出版、影视、游戏、教育、科研、特效、美术、动漫、媒体平台等数十个领域的代表,其中有3位格外具有代表性——
中科院国家空间科学中心原主任、中国空间科学学会理事长吴季,中国电影股份有限公司北京电影制片分公司经理许建海,以及电影导演、编剧董润年。
他们一位是当今中国科研力量的代表,一位是极具远见的电影行业人士,一位从热忱的科幻迷成长为优秀的电影导演。
站在21世纪第2个10年的开端,我们想在更高的层面上,与他们探讨中国科幻与各行业的穿透与影响。
在开幕论坛「科幻赋能」上,他们和未来事务管理局局长姬少亭一起,对未来10年中国科幻的新趋势做出大胆预测——
1. 未来,科幻的消费者将是与传统科幻迷截然不同的新一批受众
2. 时代发展和技术进步将剧烈地改变人类视野,对科幻创作提出新的挑战
3. 中国的电影观众很成熟,已经不会仅为场面或视效买单。《流浪地球》的成功不可复制,好作品仍需时间去深耕
4. 中国科幻电影光有院线票房不够,科幻还需要强大的衍生品或其他领域的市场做支撑
5. 中国科幻的现有内容仍不足以支撑产业发展,培养更年轻的科幻内容生产者成为当务之急
「2019年度科幻产业观察峰会」
开幕论坛「科幻赋能」
对谈回顾
主持人
邓韵 / 未来事务管理局影视&品牌VP
嘉宾
吴季 / 中国科学院空间科学与应用研究中心前主任
许建海 / 中影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制片公司总经理
董润年 / 著名导演、编剧
姬少亭 /未来事务管理局局长
这几年,科幻产业令你印象最深刻的事件、现象或感受是什么?
吴季
我们一直做航天,以前没机会参加这样的科幻界的论坛。最近几年确实感到变化,特别是刘慈欣一举拿下雨果奖,大家都在关注科幻文学。去年,科幻电影《流浪地球》出现。这些作品,我们做航天、空间科学的人都觉得很贴近,是在写自己的事儿。刚才局长谈到了跨界破圈,我们也不能置身事外。
许建海
几年前,中影股份开始做《流浪地球》,当时我们很清晰地认识到,科幻对于中国电影是不可缺少的重要类型,而所有类型也都可以和科幻携手。
《流浪地球》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是之前想象不到的。中国的市场、观众给予了极大宽容,这样的氛围,完全有理由让科幻电影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从少到多。这是2019年给我们的启示。
董润年
刘慈欣老师获得雨果奖,可能在科幻的核心圈层影响大,但电影作为文化产品,其传播度是特殊的。去年开年两部科幻片,让最普通的老百姓对科幻产生了直观感受,影响了更多人的思维方式。
2019年,有没有在其他领域感到科幻的力量?
董润年
“科幻迷”这个标签影响了我的思维方式。很小接触科幻,看待世界的方式就不一样了,我相信科学可以解释一切。
但现在与过去不同了,中国80、90年代经历了科学对生活方式的巨大影响,数字技术、生物学发展,确确实实在生活中产生影响。我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否还会感受到新技术的奇迹性?科学观念是否还会影响他们的人生?
我也对游戏领域感到好奇,相比科幻影视,很多人从小打科幻游戏长大——这对他们的三观有何影响?游戏是否能对影视创作产生影响?《死亡搁浅》这类作品的出现,把电影和游戏结合,带着互动性的影像作品,是不是将来电影的发展趋势?在我个人创作中,是不是要学习的语态?这一年,我产生了这些疑问。
不能说《流浪地球》成功了,我们还可以复制,这做不到,因为新的观众成长起来了,有技术、游戏、VR的影响,他们看待世界跟我们不一样了。这是所有影视创作者需要去研究的。
邓韵
确实,这几年我们看到了大量类似作品,都跳不出 1.外星入侵2.进入梦境3.跟机器人谈恋爱 这三大类。可是当这些技术如此迫近,当农村老伯和你都可以用手机刷同样的app,在这样一个时代,你该怎样表达AI和人的关系?
这对科幻创作提出了更多挑战,而且影视从业者们还面临着媒介的融合、新媒体的崛起所带来的影响。
说到技术对人的改变,假如未来每个人都能在月球上回望地球,那时候科技的发展,会对我们产生什么影响?
吴季
我写《月球旅店》这本小说的起因,是2019年人类登月50周年。阿波罗之后,再也没人登过月球,这件事困扰了我很久。
我看了好多宇航员的言论,发现阿波罗宇航员讲他们在太空中看地球,跟空间站宇航员看地球不一样。
在近地空间站看,地球是圆的,只能看到曲面,不是一个星球。但月球上看地球,是当做一个行星。这个角度,会让人产生别的想法,他们站得更高,把人类当做一个整体。
所以我个人认为,科幻不论哪种体裁,关键是内容。假如未来真的有机会到月球去旅游,人类的观念一定会发生变化。
邓韵
确实,在科幻中,我们一直在寻找人类与世界的关系、人类自身在宇宙当中的位置,当这种位置发生改变和偏移的时候,我们的感情也会受到影响,个体受到的影响会上升至社会受到的影响——这是科幻非常喜欢探讨的一件事。
所以有时候,不了解科幻的人跑来问你,科幻的定义是什么?我们不喜欢这种问题,因为从科幻诞生的第一天起,它就在突破定义。因此我们期待的是,带着一种更多元的、不断向前开拓的科幻精神去做科幻的创作。
预测一下,未来的科幻产业会去往何方?
许建海
中国的电影观众很成熟,已经不会仅仅为了场面或视效买单。必要时视效、人物的呈现代表电影品质,但仅仅这些是立不住的。
年初《流浪地球》到年底《被光抓走的人》开启了很好的势头,我也接触到不同的公司,大家都在做科幻。在充满热情的同时,也要相对理性,不要跟风。
刚才局长谈到质量问题,我就特别担心,《流浪地球》票房好了,后面一拥而上,把好的势头糟蹋了。科幻这个传统电影里特别重要的品类,我们不要在观众里做砸。90、00后天生出生在科幻氛围里,科学现在无处不在。我们有理由相信,科幻电影在2020年会有更好的发展。
2019年,中国科幻会不会开局太高?元年过后的2020年,说说各位对中国科幻的期待。
邓韵
其实我们都有隐隐的担心,2019科幻是不是开局太高了,元年过后是什么。年中有人说《上海堡垒》让中国科幻大门打开又关上了,其实这话没有意义,如果一个行业因为一部作品就被关上,那就不能称之为产业。
吴季
希望今后的作品不要为了追求场面而放弃科学和技术。有了科技背景,才能展开故事。太虚无缥缈的设想前面,还有很大的开发领域,那些近未来可能实现的东西,把它写到故事里面去,才更实更稳。
明年,我想看到近期能够实现的科技内容,进入作品。邓韵
远未来的狂想和迫近现实的近未来之间,确实还有更大的领域。好莱坞已经在做类似的尝试了,《火星救援》、《地心引力》都是例子,这个领域对于中国科幻影视创作有很大空间,也有很好的时代和技术条件。
许建海
同意吴老师的话。越遥远越能触发想象,越近越要求有科学基础,相信中国科幻片在未来会达到更高水准,但内容能否跟技术同步成长,还有待观察。
我们需要一大批作家、编剧和创作者,耐得住寂寞,沉下心来写,科幻真的不是一蹴而就,真的要见功夫。
中国科幻电影票房能够支持多大的作品,还不知道,光有院线票房不够,科幻还需要强大的衍生品市场支撑。今天《流浪地球》衍生品的市场虽然不是很大,但看到了很好的前景。
希望2020年,中国科幻除了院线电影,也在别的领域有很好收获,才能支持中国科幻电影走得更远。
董润年
我觉得吴老师稍微乐观了点,现在中国科幻作品的内容还没丰富到可供选择。产业还是以内容为基础,但现在内容并不充足,科幻内容生产的艺术家仍然不够。
美国科幻产业那么大,是因为有数以万计的创作者,在根据新的时代、技术不停生产新东西。这其实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行业好了,能鼓励更多创作者进入,但没有作品,行业也发展不去来。
就我来看,80、90后的创作者,大概数量已经固定了,不能靠现有人群储备达到目的,也许我们的目标是:培养更年轻的、还在读书的人们成为科幻内容的生产者。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中国电影工业发达了,对特效有很大需求,但做特效又不赚钱,这个奇怪的现象,可能是产业结构的问题。大家不能光看票房,还要看到产业结构的平衡,需要大家一起想办法。
姬少亭
我们公布的这份榜单,其实是未来局对中国科幻行业趋势的态度——
吴季老师,当今中国科研力量的代表,带领我们想象力向前走,他们走得远,我们的想象才能到得更远。过去我们的航天事业在国际上受到质疑,被问你们是不是在follow别人的脚步,是不是对全人类做贡献?他们发射的卫星、航天器,就是回答。有了这些人,我们才能从办公桌上抬头仰望星空,想象力才有更扎实的基础。
许总,代表中国电影行业那群最有远见的人。《流浪地球》拍了4年,是因为这些人有远见、有魄力、有勇气,才可能有今天的收获。
董润年老师,非常热忱的科幻迷,一直很想拍很好科幻。他的实践非常了不起,《被光抓走的人》跟中国本土结合得非常深度,这件事,中国科幻文学就没有做好过。这部电影在科幻领域和影评人中间都获得了极高的评价,我很欣赏董老师在科幻电影里大胆的尝试。这也是我们鼓励大家去做的,因为科幻的精神就是冒险、去未知。
董老师说的很对,现在的科幻人才就是有限的,怎么办?未来局之所以找到大家,是因为各位是你们所在行业中最棒的合作者。好作品需要时间,现在的每一个努力都不是白费的,都是明天非常重要的推动力量。
我们抱着这样的情怀,希望跟各位合作,达成中国科幻更好的明天。希望未来十年,看到中国科幻蓬勃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