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万里路”，胡兰成写给张爱玲的情诗，然而正主却不以为然

　　01

　　胡兰成写给张爱玲的文字，最为人所知的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了。除此之外，还大概便是《子夜歌》了，人们说它写尽了情人间的恩爱与亲密。因为写得好，以至于还常常被误以为是古人所作。

　　然而，我在第一次看到时，便觉得怪异。

　　02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心似双丝网，结结复依依。”

　　桐花万里路，出自于李商隐的“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原作之中表达的是长辈对晚辈的赞赏与激励，委实不是写爱情。当然，可以化用，古典诗词中从来都可以活学化用，只是，他的这种化，也未免化得如鬼画符一般了。

　　至于古诗词中有没有用桐来表达爱情的，答案是肯定的，当然有，而且不并少见。比如《孔雀东南飞》当中，刘兰芝和焦仲卿死后，“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又比如《长恨歌》当中，杨贵妃死后，唐玄宗的世界里，纵然是“春风桃李花开日”，也只剩下“秋雨梧桐叶落时”。

　　最经典的当属《半死桐》：“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典型的悼亡词。这阕词的原名《鹧鸪天》，只因贺铸在此词中写下“梧桐半死清霜后”，故而词牌又名《半死桐》。

　　所以，人家张爱玲还活得好好的，你胡兰成 “桐啊”“桐啊”的哀嚎个啥？何况，人家还是你劈腿后的前妻！

　　接下来说第二句，“连宵语不息”。这一句还真是出自于《子夜歌》，然而，若是结合了全诗来看，也不是什么好话儿。“一夜就郎宿，连宵语不息。黄蘖万里路，道苦真无极。”黄蘖即黄柏，表皮沟壑纵横，断面上亦是裂纹密布，关键是味道极苦。所以，这首诗的意思是：通宵里说着话，内心却如黄蘖树一样辛苦。这是很吻合《子夜歌》多哀愁少欢娱的传统写法的。

　　如此，我很是怀疑，这首诗的出现，于胡兰成而言，要么他不怀好意，要么他心生悔意。

　　03

　　当然，在说胡兰成的悔意之前，先说一下“桐花”以及“桐花万里路”。

　　“桐”这个意象，在古诗词中很常见，最早就可追溯到《诗经》中的“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凤凰和鸣，歌声飘荡在山岗上；梧桐勃发，沐浴于灿烂朝阳中。凤凰和梧桐相生相依，这也成为后来最常见的一个用法：象征高洁的品格、美好的事物。

　　应该是出于喜爱以及祈吉，慢慢地，人们开始在庭院中种植梧桐。民间有俗语：家有梧桐树，引得凤凰来。

　　只是，这庭院中的梧桐已经更多地出现于秋季，出现于辗转无眠的夜里，例如李煜写道“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温庭筠则有“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再如朱淑真的“铺床凉满梧桐月，月在梧桐缺处明”、周紫芝的“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不管是月下还是雨中，都承载着那深夜里的孤独忧伤以及离愁别绪。如果这些都还不够，那就索性把桐木斫成了琴，一遍遍地弹，一声声地听。

　　相较而言，“桐花”这个意象出现得要少一些。我小的时候见过梧桐花，淡黄色，一小粒一小粒，无论色泽还是大小以及形状都不太起眼。风吹过时，细碎的花朵如雨点般簌簌落下，时日久了，树下会积起薄薄的一层淡黄色，但是，还是毫不起眼。

　　因为有这样一种体验在先，所以，“桐花万里路”是让我有些不解的，直到见识了泡桐花，更到见识了油桐花。从植物学的角度来说，这几种桐，包括我们在现实生活中还比较常见的法桐、刺桐等，它们并不是一家人，然而，既然同了这个“桐”字，我们姑且就把它们作一家人吧。事实上，在古诗词当中，或者说我们后人的理解当中，它们还真是混为一谈的。

　　“桐花万里路”的桐，要么是泡桐，要么是油桐，因为这两种花实在是开得热闹甚至于热烈。泡桐状如喇叭，花朵肥硕厚实，白色中微微带紫；油桐花则白中泛红，聚生如伞，每一朵亦如小伞。这两种桐花盛开得很急促，仿佛就一夜之间，呼啦啦地燃起了白色的火焰。它们的凋落也很急促，一阵风过，它们便作了雨，一夕之后，它们便已成昔。

　　然而，虽然每一朵花的生命很短促，但是，架不住它们成片成林开放得漫山遍野啊。油桐还有一个美誉叫做“五月雪”，这不仅仅是指它的白，也是指它的短，更是指它的席卷之势吧。五月初夏，万里关山，白雪抚额，清香盈袖，这低调而又招摇的桐花，实在是太壮观了。

　　04

　　如是，回到胡兰成这里。纵观他的一生，流连花丛，阅女无数，所以他在《今生今世》这回忆录中说道“桐花万里路”，其实是颇为自得的吧。然而，一路莺歌燕语的走过，最击中他心扉的应该还是张爱玲吧。她的家世，她的容颜，以及她的才情，随便哪一点都足以动人。

　　所以，在他走过那“桐花万里路”之后，到底还是怀想起当年那“连朝语不息”时刻了。

　　所以，“黄蘖万里路”变成了“桐花万里路”；“黄蘖万里路，道苦真无极”变成了“心似双丝网，结结复依依”。他和张爱玲情谊相通，全无猜忌，他们这灵魂知己，远胜平凡夫妻呢。

　　好感人的样子！

　　然而，对于这一点，正主儿出来否认了。虽然并没有正儿八经登报发布个申明啥的，想来她是不屑的。但是，在作品《小团圆》里，她表示出这样的意思来：知己？我不是胡兰成的知己，我是把胡兰成当作爱人的。知己！那是胡兰成的一厢情愿。知己，那才有桐花万里路的轻俏愉快；爱人，那只能是黄蘖万里路的凄苦无极。

　　所以，胡兰成果然卑劣，竟是白瞎了“桐花”这个美好的意象。胡说胡说，纯粹胡说，鉴定完毕。

　　鱼泡泡：

　　●谢谢您对本文的阅读。对于胡兰成的“桐花万里路”，你怎么看呢？欢迎在下方评论区留言，把你的理解告诉我，我们共同进步呀。

　　●文中张爱玲的图片来自网络。若涉及版权问题，敬请原作者联系我们，我们会立即处理。谢谢。

　　●文中其他图片为作者拍摄。其他平台转载，请注明作者及出处。谢谢。否则一经发现，将追究抄袭责任。

　　●本文系百家号独家首发，其他平台转载，请注明作者及出处。谢谢。否则一经发现，将追究抄袭责任。

　　举报/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