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自办书馆教语文 斥教科书“得重感冒”

  “离开学校反倒让我更接近教育本身”

  “我们小小教书匠,改变不了太多。我们能做的只是打个喷嚏,让大家知道教科书得了重感冒,小心传染。”

  9月9日,教师节前一天,绍兴市稽山中学却一点也没有过节的气氛。因为绍兴市正在创建文明城市,检查组可能随时去学校检查,这让稽山中学的空气也变得紧张了起来。“麻辣语文教师”蔡朝阳就在这所学校任教。

  对“麻辣语文教师”这个称号,蔡朝阳并不感冒,“那只是我们本地报纸的一个噱头。”

  蔡朝阳觉得自己是一个低调的人,特别是在学校,“这种中规中矩的单位,领导不喜欢太出头的。像我教了十几年,最近连续两年高考语文最高分出在我班里,但体制内的各种‘优秀教师’、‘满意教师’都没我的份。因为我跟媒体接触太多,领导认为我不是体制培养的人。”

  “实际上我是温和的改良者,因为我也很体谅我的领导及一些照本宣科的老师,理解他们被体制束缚得身不由己。比如说中小学的班主任老师,到处都是繁琐的事情,自己还有孩子,根本没有时间研究教学问题。”

  蔡朝阳曾一度认为学校教育演绎成了精致的“暴政”。“对分数和升学的膜拜,简直武装到了牙齿。比如说一所高中的高三有十四个班,教育局要求学校必须考上200名一本,学校就把200人分到各个班去,重点班30人,普通班10人,作为单科老师必须保证10名学生的单科分数达到该科一本的平均分,工资、奖金都跟这个挂钩,太精确了。”

  “教育体制把学生和老师当做机器,老师很难在里面发挥个人的特长,只能在外围做些事。”蔡朝阳一脸苦笑。

  或许正是这些原因,最终促成郭初阳在2008年“逃离”公办学校,创办了越读馆,跟公立学校比,现在他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课程本身。“让老师变得简单、纯粹,我们就是上课的,所以我绝大部分时间用来备课,离开学校反倒让我更接近教育本身。”

  而吕栋说:“我们小小教书匠,改变不了太多。我们能做的只是打个喷嚏,让大家知道教科书得了重感冒,小心传染。”

  利用中秋节三天假期,金泰来正在看奥威尔的《一九八四》,朱勤觉得儿子可能理解不了这本书的全部内涵,“但他掌握了独立思考的思维方式,对社会现实有了跟以前不一样的认识。”

  8日上午,家住杭州春天花园附近的徐承志来到越读馆给上小学6年级的儿子报名。他说,之所以来给孩子报名,一是朋友推荐,二是因为《救救孩子》扉页上印的那句康德的话:“父母在教育孩子时,通常只是让他们适应、认识当前的世界———即使它是个堕落的世界。”

  就在郭初阳们千方百计地试图打破体制束缚,呼唤让孩子回归常识时,近期,教育部在一场教材修编培训会上再次明确要求,课本修订要强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全程渗透,并将其写入《品德与社会》等学科的新课标。

  有出版社预计,按照这一要求,新编教科书中将会有更多革命小故事、革命诗歌等,外国文学、童话故事的内容将受到挤压。即使在地理课中,也要站在国家认识观念的角度考虑;讲世界地理时,可以强调对非洲的援助,体现社会主义优越性。

  一位一线语文老师认为这“有点祸害人”,因为孩子对革命题材的小故事,主要是看“比较精彩的打斗情节”。学习飞虎队、刘胡兰这类英雄的故事,引导不好,会让孩子产生盲目牺牲的冲动。

  而蔡朝阳也发现,现在很多普通年轻人的戾气很重,常因为一件小事就打群架、提刀砍人,甚至在一些学校也时有发生。“就是因为我们的教育一直是仇恨教育,把爱与同情忽视了。历史课我不反对战争的讲述,但语文课、课外读物里面,就应该多把一些人文的东西放进去。”

  2001年以来的第八次课程改革,打破了以往由人民教育出版社一家垄断教材编写的统编模式,曾被视为一大进步。而据媒体报道,目前中小学文科教材正酝酿回归统编。我们的孩子到底该接受什么样的教育?他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教材?百年树人,可别伤着了那些娇嫩的祖国花朵。

  记者手记

  郭初阳、蔡朝阳、吕栋,浙江一群活跃在教学一线的语文老师,通过一次对小学语文教材的集体挑错走到了一起。他们自称教书匠、空想家、思想小贩。他们有的还在体制内,却无时不在琢磨如何打破现行教育体制的束缚;有的已跳出了体制,却发现远离了学校,才真正接近了教育。但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培养有独立精神与自由思想的现代公民。

  他们认为,对小学语文教材,仅仅是批判、质疑是不负责任的。眼下,他们历时一年编纂的新蒙学丛书即将出版,从理性、建设性的角度,向小学生提供一套公民启蒙读物。他们的尝试能成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