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名日本小学生怎么从死神手中拯救自己
11月19日下午4点40分。
日本香川县坂出市高松海上保安部接到了一个紧急求助:一艘载有52名川津小学校的六年级学生,合并成年乘客在内总共62人的观光船,撞击到了海上的不明物体。
正在电话打进去的当下,船舱内开始不断进水,观光船开始缓缓下沉。
船发生事故的位置,前后望去,离最近的海岸也要1公里以上,当时的海水温度只有19度,孩子们还都是未成年,即使会游泳,也不敢把握能在这个低温环境下持续游泳一公里。
而此时天色逐渐暗下来,如果没有及时救援,待到天黑,海上作业只会更难。
但最终,这艘船上的乘客全部获救!仅有3人因低温症送去医院救治,后续也没有生命危险。
这件事在日本社交媒体上引起了不小讨论,甚至还传到了咱们国内,网民们纷纷回忆起65年前的一场震惊全日本的海难——“紫云丸号事件”。
当时沉船的画面
这个恶性事件被视为日本国铁战后五大事件之一,在日本国内有很高的知名度,因为该事件造成168名乘客遇难,其中108人也是在修学旅行的中小学生。
这当中,有25人就是这次发生事故的川津小学校的小学生。
在这个共同点上,历史和当下产生了共振。
这次为何能救援成功?跟65年前的事故,以及其他国家发生的各类跟学生相关的意外事件,它有什么不同?
“砰”,船底传出来一声剧烈的撞击声,照明灯被震得左右摇晃。突如其来的惊动给船上的人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什么声音?发生了什么?”人群开始躁动,还有人害怕地哭了起来。
也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乘客都意识到了一件事:船在下沉。而且他们马上看到海水冲进了客舱,冲向了甲板。
这个名为“Shrimp Art”的观光船是一艘19吨、全长11米的小型游船。它行驶进入的事发地有多个暗礁,是事故频发地,根据当地海警记载,在2017年曾经发生过两起行船触礁的事故。
因为是事故频发地,当地海警对于行驶其中的船,只有非常严格的安全要求。但这次当Shrimp Art在濑户内海行驶时,还是在与岛撞击到了暗礁。
被暗礁凿出的破洞涌入了大量的海水,不一会的功夫,就浸没到了孩子们的腰部。海水浸入,救援时间刻不容缓。
船长迅速安排学生和工作人员船上救生衣。
按照自己多年来的行船经验,船长预估:只有10分钟,这是船全部沉没到海水里的时间。
船长立即做出决断:所有人员,快到船顶上去!
在沉船发生时,站在越高的位置上,能拖长救援的时间。但同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来增加获救机会:减轻重量。
于是,船长马上补充,“能做到的人,现在请马上从船上跳下去。”
而就在这个危机时刻,这些重复受过安全训练的日本小学生就显示了令人刮目相看的勇气。
一些男学生马上执行了船长的请求,自发跳下船,还大喊:“我先跳下去,你们看我做的”,给后面的学生做示范。
所幸在事发时,濑户内海上还有几艘捕鱼的渔船正在行驶。渔民岩中优次正准备捕鱼的诱饵,他发现远处的观光船有点不对劲。
“我发现的时候,整艘船几乎沉没了一半。”于是,他和其他渔民掉转渔船,立刻赶往出事地点救援。
当岩中到达时,船体几乎已经沉没到只露出一小部分,一些孩子和大人在海里,大部分人站在露出的船沿上。
岩中将渔船驶近几米,用渔船上的麦克风大喊来安慰客船上的人,“不用怕,我一定会帮助你们的,一个个游过来!”
孩子们看到救援,便相继跳入大海,游到渔船上。在拉起孩子们后,该名男子跳入海中,以营救其余成年乘客。
那些较早得救的孩子为还在海上漂着的同伴们打气,“没事的”、“加油!”
岩中后来回忆,“有些孩子在颤抖,但是他们做得很好,没有把人们赶走。全员都安全无事真的是太好了。”
那么,紫云丸号和这次的事件有什么不同?
这次媒体整理了川津小学校海上遇险的整件事,并对比了65年前,这桩造成168人死亡的惨案,认为天气是一个主要原因:在1955年5月11日,紫云丸号行驶在该海域时,周边有很厚的浓雾,会挡住驾驶员的视线。
但大部分关键人士(包括船长)葬身于大海之中,所以紫云丸号事件的起因至今还是未解之谜。即便如此,任何的大型灾难都有至关重要的人为原因。
在紫云丸号事件上,媒体曝光了许多紫云丸号船长的“迷惑行为”:行驶超速,未按照既定行驶路线走,只看海上雷达观测而忽视对浓雾的持续观测,在撞船前突然左转……
还有一件,也是发生在海上、有上百名学生丧生的重大事故——世越号沉没事故。
2014年4月16日,韩国仁川港到济州岛途中,一艘大型邮轮在途径暗礁很多、水流湍急的水域时,由于副手操作不当,导致船体迅速而且大力地撞击到暗礁上,并在数小时内沉没,造成304人罹难,大部分是安山市檀园高等学校的高中生。
作业人员在停放于全罗南道木浦新港的“世越号”前默哀。船体重达6000多吨。
具体的经过网上有大量记载,我就不多做解答,过程实在太惨烈了。最后得救的人100多个,超半数是被最早赶到的民间渔船和商船救起,而船长和部分高级船员则是最先弃船逃离的。
被救起的人中,还有当时一同参加旅行的檀园高等学校的副校长。这位副校长在两天后,带着强烈的负罪感自缢身亡。
而这件事至今,仍能在首尔的市中心看到人们自发搭起祭奠堂,里面放着所有遇难学生的肖像照。
后经调查,造成这个事件的最主要祸端就是人为的。
据遇难学生的影像资料,以及他们通过社交媒体发出的各个信息显示,船在碰到暗礁进水之后,船长第一时间广播,告诉大家留在原地,而且船员多次用广播告诉乘客留在房间里。
大部分人听从了这一指示,也是这个指示让他们最终丧命。
另外,世越号为了能更多地搭载游客,减少了必要的救生艇的数量,还把用于加固船体的承重柱砍掉。最后船长逃脱时,用的就是为数不多的救生艇。
而且,穿救生衣也不是船长指示,而是乘客们感觉情况不对,自发穿上的。
次年,韩国大法院终审定谳,船长杀人罪成立,判处无期徒刑。
“时任韩国总统朴信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救援?”据说在世越号沉没的6个小时中,总统朴信惠都处在“失踪”的状态。所以,除了第一现场关键指挥者的缺失,政府在第一时间救援不利等等人为因素,最终导致了这个惨案。
所以,日本香川县Shrimp Art船长这次冷静快速的反应,以及船上小学生们勇敢有序的配合,彼此鼓舞打气,都让生还几率大幅增加。
在遇险时的安全教育上,日本可以说做到了极致。
且不说自然灾害中,日本人都能井然有序地排队避灾,不会为了抢夺资源一哄而上,在各个事故、灾难中的死亡率也是极低的。
之前,公众号“别样日本”介绍过日本从幼儿园开始,就严格进行着安全教育。其中有一项非常有意思,叫做“着衣泳”,就是穿着平时穿的衣服——而不是泳衣——在水下适应着装游泳的演练。
他们高度还原落水后的情景,让孩子们感受那种跟泳衣带来的不一样的阻力。
学校会在这个时候把正确自救观念教给学生们。不幸落水时不要慌忙大幅度地摆动身子,因为首先衣服进水变沉会加大人在水中的体能消耗,而乱摆动又更容易呛到水,大大增加溺水概率。
所以,这节课教给小学生们:落水后要做的事情,就是“怎样能让自己漂浮起来等待救援”。
当然,这一系列的演戏都有安全员在旁边,防止发生意外。
另一方面,日本人从小培养的团结精神,也让人印象深刻。
2016年,有一个视频在日本,乃至全亚洲疯传。一个在读幼儿园的6岁小男孩挑战体操传统项目——跳马10段,他不断地尝试→失败,尝试→失败,到最后,出现了在动漫中,才会有的一幕。
这个马鞍比他本人还高出一个头,难度可想而知。
第一次,他失败了。
第二次比第一次跳高了一点,但还是没跳过去。
到了第三次之前,他已经开始抹眼泪了,似乎觉得自己成功不了,老师们甚至对他说,“你已经很棒了,这样就可以了哦,不要勉强自己”。
但这个时候,会场里他的同学们大声喊,“你可以的!你可以的!你可以的!”为他加油打气。
最后,这位小男生跳过去了!同学在那一刻一拥而上,抱成一团。
他在成功达成目标后,也大声地喊道,“爸爸、妈妈,我们一起加油!”原来,因为这位男生的妈妈患了重病,为了母亲的疗养,全家人要搬家去另一座城市,而男孩这天是最后一次来他的这个幼儿园上学。
这是很典型的日式热血剧情,但这样让人感动的事情,却从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影响这日本孩子们,遇到困难都要互相加油鼓劲。
这样的一幕,也出现在了这次香川县的沉船事件当中。遇险的六年级同学们相互加油鼓劲,最终他们全员获救。
我们在复盘一个又一个事件时,总爱说,“如果当时不这样做,那就不会有这个结果”,“这件事本可以不发生的”。但其实更重要的是,遇到问题时,如何有效应对。
在这次事件当中,我们不仅意识到安全教育有多关键,还有在意外发生的那一刻,所有人为解决问题所做的努力,以及随时保持着冷静、乐观和互助的心态,也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