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小时候在黑龙江虎林农村读书及砍柴、生炉子往事

  1984年,我出生在黑龙江省虎林县(现虎林市)。在我上小学的时候,虎林下面村子里的学校全是一排砖瓦平房。各年级大部分只有一个班,能有20来个学生,几乎都是本村村民家的孩子。

  

  我们学校前面的虎林县太和乡政府老照片,图片拍摄于作者收藏的资料

  每个班级屋子的格局基本也都一样,前面一个简易木头黑板,上方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几个大字。黑板前面是一个简单的讲台,屋里除了这些,就是些简陋的不能在简陋的暗红色的学生桌椅。这些学生的课桌椅,除了给学生使用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用途,那就是当村里有人家办事情时(红白喜事等),也会来借用这些桌椅当餐桌。每次被使用完后,桌面都会留有一层厚厚的油渍,需要自己清理许久,即使清理后,也会留有一段时间的剩菜味。

  这排房子中间的位置,会做一个装饰造型,并刷上蓝色和白色结合的颜色,显的门脸与其他房间不同,这块就是老师的办公室。那时候也不像现在分的这么仔细,几个老师会按照年级或者学科一个办公室,当时印象中所有老师包括校长都在一个屋里办公。

  老师办公室的门口有个圆形花坛,花坛前面立着根松木杆。这根松木杆有两个作用,一个是当旗杆用,在升国旗时,全校师生会聚集在旗杆前面升国旗、唱国歌。另一个作用就是在这根松木杆离地大约两米左右的位置,挂着一块三十厘米左右长的铁轨。在老师办公室的窗台上放着根铁棍儿,每次到了上课或者下课时,老师或者老师会喊过在附近玩耍的学生,用这根铁棍儿敲击几下那块铁轨,大家听到敲击声,就知道是上课或者下课了。

  在松木杆前面,是一个木头做的架子,造型很像一张方形桌子。但比家中吃饭的桌子矮一些,面积却比普通桌子大很多。这个架子是每次校长讲话时用的,当有做广播体操时,领操的学生也会站在上面。但记忆中我们很少做操,只是在准备参加乡里运动会前,会突击的学习并天天练习一阵。

  当然这个架子还有一个用途,就是有受到处罚、批评的学生,在开大会时也会让其站在上面。印象最深的是有次学校房后的苞米杆,被破坏了一片。当苞米的主人发现时,第一感觉是被牛啃了,后来通过地上凌乱的足迹才发现是学生干的。气愤的村民找到了学校的校长。校长本身也是这个村的村民,除了当校长外,家中也有地种。也不知道这位富有侦查经验的校长,用了什么办法,没几天就将“案子”破了,

  原来是有一个年级中的七位学生,在炎炎酷暑的课间,无聊至极,兜里又无零花钱买冰棍、汽水等解渴。不知是谁提议,去学校房后的苞米地里,将正在生长的苞米杆皮扒掉,把苞米杆里的嫩芯用嘴吸食,据说有些许甜味,也就是说这几个小子拿苞米杆当甘蔗啃了。具体味道咋样我没有问他们,反正案子破了后,校长让这七位“高人”站在台上一顿“夸奖”,台下众人当闻听“作案”过程后,一个个笑的都直不起腰来。

  在这个多用途的木架子前,就是一个“土”操场了。之所以用“土”这个字来形容,是因为这个操场真的是用能种地的土压平的,甚至连点大黄沙都没铺设过。夏天操场上会长出许多小草,这些小草的名字都叫不上来,只记得一种草有淡淡的苹果味。经常走人的地方会形成一条隐约的小路,但靠近那一排房子的地方,由于总有学生玩耍,光秃秃的不长草。如果赶上下雨烂天时,整个操场泥泞不堪。操场周围种植了大约两到三排杨树,夏天时,大家课间可以坐在树下乘凉。但在我读四、五年级时,这些大树都被砍伐了,显得操场光秃秃,少了几分生机。

  

  pia ji 样式

  不下雨时的课间,只见一帮学生在操场聚在一块玩着各种游戏。那时候好像男生只和男生玩,女生也只和女生玩,而且彼此玩的游戏也不同。男生会将废旧纸张叠成“pia ji”(这两个字不知道咋写,只好用拼音代替),两个人蹲在地上,用自己手中的“pia ji”去扇对方的,如果对方的被自己扇翻了,自己就算赢,对方的“pia ji”就归自己了。有时候为了使自己的“pia ji”更有战斗力,会想尽各种办法将其压的非常实,这样不会被轻易的扇过去。

  还有的三、两个聚在一堆弹溜溜(一种玻璃圆球),地上用鞋后跟转几下就会出个小土坑,然后在远处地上用树棍划根线,游戏的具体规则我有些忘记了,反正大家蹲在地上玩的不亦乐乎,一个个身上造的也全是土,根本不像现在小孩一个个身上干干净净的。秋天时,两个人还会分别挑选一根落叶的茎,放在一起反向拉扯,看看谁的更加有韧性,断的一方就算输,当时管这种游戏叫玩“老宝”。

  

  嘎啦哈大概模样,图片来自于网络

  女生通常在户外玩的就是跳皮筋,有时候赶上下雨天,就在班级桌子上玩“嘎拉哈”(一种用羊或者袍子腿关节骨做的东西,大部分会被涂上红色的指甲油)。说实话,女生玩的这两种游戏在我看来都很有难度,比如有的女同学跳皮筋时,举皮筋的人已经将皮筋放在很高的位置了,能用脚翻到的还是大有人在,至于说“嘎拉哈”,我到今天为止也没弄明白怎么玩。

  偶尔也有男生、女生共同玩游戏的时候,比如跳飞机格(一种在地上用树棍划出来像飞机图案,并往里扔石子或者布袋,然后按顺序单腿跳、不踩线、另一只脚不落地)。还有一种游戏实在记不起来当时叫什么名字了,在一个区域内两边分别站着一个人,中间有若干人,两边的人有一个人手中会拿着一个用布缝制的口袋,里面装的通常是红豆(也有装其他粮食的),中间的人要通过奔跑去躲避两边人扔出的这个布口袋,如果被布口袋击中就要下场了,中间的人也可以用手接住布口袋,具体规则也早已忘却了。

  秋天来到后,能够上课读书的时间就不多了。一个是每名学生家中都在秋收,对于农村来说,春种秋收是一年中的大事,当年种地机械化程度不够,大部分还用牛马种地。小四轮(小马力拖拉机)不是每家都有的,即使有也因为马力不够,每日能收的地非常有限,家家都要赶在下雪前把地里的粮食收回来,这关乎一家人一年的生计。

  因此到这个季节,请假回家收地的同学特别多,每当遇到有请假的同学时,校长都会笑呵呵地说句“去吧,注意安全”。除了给自己家收地,也会帮同学家收地,这时候校长也会用同样的话语去回答请假的同学。经过校长批准后,几个人高高兴兴的去被帮助的同学家。我帮忙最多的应该就是扒苞米了,坐在如小山一样的苞米堆上,将一棒一棒成熟的金黄色苞米穗,从淡黄色干叶子中扒出来扔在一个堆里。同学家长会用小电机带动一个枣红色的脱苞米粒机器,这种脱苞米的机器也可以手动摇。将苞米棒塞进去后,通过里面转动的铁齿,一瞬间苞米粒全部脱落,苞米骨子(苞米粒依附的芯)也脱落了。

  我们秋天不上课的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给学校干活,有几年学校种地,因此秋天需要收。还有就是有村民花钱雇学校,学校也会派学生去给干活,这样学校能收取一些费用。给学校干的最多的,应该就是削甜菜了。当时虎林八五零(卫星)建有制糖厂,因此虎林周围农村种植甜菜的村民较多,这种作物跟萝卜到有几分相似,村民用机器把成熟的甜菜从泥土中扒出来,甜菜头上的叶子需要人手工除掉。

  每当这时候,学校在上午上会儿课后,就通知大家中午回家吃饭时带把菜刀,下午削甜菜。当时的学生及家长,跟现在的简直没法比,对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意识,学校让干啥就干啥,而且也很支持,但那时候也确实没有补课这一说,大部分老师还是老师。

  到了下午时,出发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排了一大溜,一个个瘦小的手中,都拎着把各式各样的菜刀。有木把的,有绿色塑料把的,有的刀刃都砍的豁牙漏齿,还有的锈迹斑斑,像是一个菜刀展览大会。这一下午时间,在路上要花费许久,到了地方后,会给每人分一大堆待削的甜菜。小小的我们坐在地上,唠着嗑,手中的菜刀沙沙的削着甜菜头,这活别的不敢说,对于大家刀工的提升,还是有许多帮助。

  在秋天,大部分农村学校的操场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给村民做场院(晾晒粮食的地方)。有许多村民会将家中收获的粮食,暂时堆放在操场的各个角落。这时候那才热闹那,下课时学生们会跳到正在原地转圈的小四轮后面拖拽的车斗上。此刻慢慢转圈的小四轮车下,被碾压的是已将晾干的红豆秸秆。饱满的红小豆粒,经过碾压一粒粒从已经开裂的豆壳中蹦了出来。孩子们不顾危险的跳上车斗中,只为了那短暂的转几圈,而大部分村民对此见怪不怪,更没人去制止这个现在看来十分危险的行为。

  大部分孩子玩耍的地方是收割完的水稻草垛,因为该植物的草垛相对柔软,不像大豆等秸秆垛支楞着扎人。所以垛好的稻草垛,此刻就成了许多孩子的游乐场或者淘气堡。在上面翻跟头的、摔跤的、藏猫猫的、还有在草垛根部掏洞的。没半天功夫一个好好的草垛,就被大家翻的体无完肤。有时候草垛主人家的大儿子会拎根棍子撵玩耍的小孩,其实也就是吓唬吓唬,没人会真的去打。大部分时候村民对孩子们的行为,显现出了极大的包容。因此秋天对于那时候的我们,是非常快乐的。

  快下雪入冬的时候,班级里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取暖。取暖的主力是煤,但引燃煤块的却需要柴火。当时学校用的最多也是最通用的柴火,就是去离村里很远的后山砍回来的荆条枝。据说这种植物当年割完后,第二年会长的更加茂盛,有的村民还会用它编土篮子。更有一年说是要支援大西北,让每人上交两斤半的干荆条籽。这在当时给大部分家长都难坏了,由此还衍生出了一个卖荆条籽的职业。

  有时候学校会在秋天组织全校师生(除了一、二年级的外),一起去割荆条枝。每年每名学生要交给学校一捆荆条,放在被当做库房的空置教室内,有老师会负责收集一捆荆条枝这项工作,这些柴火以供老师办公室取暖用。然后每人在给自己所在的班级交两捆柴火,这些柴火就堆积在自己班级后面一侧的墙角。

  有一年秋天,学校迟迟没有组织去割荆条。我跟班级里的四名同学共五人,在放学时约好第二天周末一起上山割荆条。当我回家跟父母说完此事后,父母坚决反对,因为当时我们年龄小,上山怕有危险。对于第二天的行动,我还是充满了期待的,离开父母和老师的视线行动,应该挺有趣的,因此我动起了歪脑筋。在第二天凌晨快起床时,我假装说梦话:“我要去割柴火,我要去割柴火”,睡在一铺炕上的父母被我的梦话吵醒。后来听到父亲对母亲小声说:“要不让他去吧,你看给孩子整的,做梦都惦记着”,母亲最终同意了。

  早晨起来后,母亲对我说“你今天跟同学去割柴火吧,但咱家镰刀坏了,去对门你杨奶家借一把吧”。闻听此言给我乐的蹦了起来,“阴谋得逞”的喜悦让我没有心思在吃饭了,匆匆忙忙的扒了两口饭,就去对门邻居家借刀,然后奔赴集合地点。

  从村中小市场的路口,顺着大道一直往北就是村子后的小山。当天下着点毛毛雨,正走着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原来其他四人已经在其中一户刘姓同学家躲雨,正等我出现那。我也来到这名同学家呆着,五个人一个个乐呵呵的闲唠着,不一会雨停了,我们拿着手中的“武器”向北山进发,一共四把镰刀,一把柴镰(一种厚重的镰刀)。

  我们一路唱着歌,原本漫长的道路也变短了。到了山上后,因为不是第一次割荆条,所以每个人都低头干了起来。割几根就放在一起,不一会就割成一小堆,然后在用几根长荆条枝做绳子,打成捆。有的时候因为割得太入神了,已经渐渐远离了人群,猛然一抬头发现周围没人。这时候会用木棍子敲击树木,别的同学听到声音后喊是谁,然后在循着声音走回来,当然由于山中空旷害怕,已割完的荆条也就不要了。

  当时山上有众多条被枯树叶盖着的战壕,还有许多没有顶盖的碉堡。有的碉堡能容纳一人,有的碉堡却像个房子。印象中一个大的碉堡墙壁上全是被火烧过的黑色,有两眼射击孔,在碉堡中间还长着两个山丁子树(野生山楂树,果实像山楂,但比较小)。对于这些碉堡、战壕遗迹,到目前为止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时期的。当时大家都去摘小山楂吃,味道还很不错,酸酸甜甜的。

  村中许多老人去世后,会葬在这座小山上,因此有许多墓及墓碑。当时虽然年纪小,但也确实不怎么害怕。家中大人曾嘱咐过,只要不是特意踩到,或者别乱动供品、用手指等不敬行为,这些先人们是不会怪罪的。所以因心中存着敬畏之心,所以并没有什么畏惧的。

  当天由于我们没有什么经验,并未携带任何食物,而且一下割的柴火又特别多,依靠每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将其运回村中的。还好有位隋姓同学特别有先见之明,带了一袋三鲜伊面。我们五个人在饿的饥肠辘辘时,分享了这袋小小的方便面。大家将面饼碾碎后,把调料撒在里面,每个人都不好意思多吃,但也很快将其吃没了,这大概是我目前最值得回忆的美味之一了。

  肚子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下一个就面临运输的问题了。经过商议,如果依靠每个人去扛,根本无法将平均每人三、四捆的荆条扛下山。后来我们集思广益,用那把柴镰砍了两棵小树(在当时是合法的),小树的树枝被全部去掉,将全部柴火放在这两棵小树上。是的,我们做了一副担架,我们五个人就这样一起将柴火抬了下来。中间磕磕绊绊的还摔了好几次,好不容易到了山下,大家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力气将其抬回到遥不可及的村里了。我们只能将这些柴火放到山脚下的沟塘子里,然后用树叶给盖上了。因此该地平时很少有人来,所以我们打算第二天借几台自行车来带回去。

  当我们拖着精疲力竭的身体往村里走时,恰巧遇到了村里的老王三叔两口子。三叔和三婶去后山拉大粒沙子(大黄沙),看见我们这支狼狈不堪的队伍后停了下来。我们瞬间来了精神,鱼跃着翻到了后车斗里,坐在黄沙堆上回村。到了村中小市场路口,我们谢过三叔、三婶后,就各回各家了。

  那时候大家都没有手表、手机,所以对时间观念比较差,我们也不知道此刻是几点了。别的同学回家的情况我不太清楚,反正我走到家门时,只见一张拉的很长的脸在等着我,紧接着便迎来了焦急等待许久的父亲,朝我屁股踢的那一脚:“几点啦?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丢了那.......”此刻一大串抱怨的话语从父亲嘴中喊出。平时严肃的父亲此刻却像是一位村中的“泼辣妇女”一般,絮絮叨叨的话语与原本少言寡语的他简直判若两人。父亲发泄完不满最后说了一句:“桌子上有饭,赶紧的吧”,说完骑着他的大二八去干活了。等我进屋后,才发现墙上的表,此刻时针、分针已经走到下午三点半的位置。

  不久后水沟里的水面便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学校会组织除一、二年级以外的男生,去学校被当做库房用的空教室内,领取各个班级的炉桶子、炉篦子、炉盖等。大家七手八脚的,很快一个圆形的小铁炉子便组装完毕。炉子会放在教室内相对中间的位置,在炉子地下会垫几块砖。

  

  排烟管如图片的结构,图片来自于网络

  炉子安装好后,就要安装排烟装置,排烟的是用铁皮做的圆形铁桶,一头连接着炉子后面出烟的位置。排烟铁桶并不是一整块,而是由两个九十度的弯头和若干个直的铁桶组成。从炉子后面出来后利用一个九十度的弯头,一直延伸到离顶棚有些距离的位置,然后在通过九十度的弯头延伸到墙中烟筒孔里,最后用泥巴给糊死,防止跑烟,这些活当时全是由我们学生自己完成的。

  炉子及排烟设施架设完毕,下一步就是往各个班级抬煤了。该项工作同样是除了一、二年级以外的男生去完成。首先会在各个班级的后面靠左的位置,用砖头简单垒砌一个长方形的槽子,目的是方面存放燃煤,有的班级也会将之前同学们上交的柴火堆积在煤的上面。

  我们两个人抬一个土篮子,去学校放置煤的空教室内抬煤。也不记得一次抬多少筐,反正大家伙分配任务,把每个班级后面的砖槽子堆满为止。这一槽子煤许多时候是不够一冬天取暖用的,所以学校还会根据各个班级的燃煤剩余情况,再组织抬一次,通常两次就应该差不多够用了。每次抬完煤后,脸上和身上全是煤粉的颜色,一个个造的啊,都看不出个模样了。

  到了开始生炉子的时候了,炉子是由班级里男生排好顺序,一人排一天。排到谁的那天,这人在清晨会早早的来到班级把炉子点着,班级钥匙也会在头天放学后交给第二天来生炉子的人手中,一、二年级时是由家长帮忙来生炉子。上课的时候屋里基本也就有点温度了,这也是为什么要求大家早早来生炉子的原因。

  每次生炉子我大约在五点半的时候起床,此刻外面的天还是漆黑一片,母亲头天知道我第二天要去学校生炉子,会在我起来之前把饭做好。吃完饭我穿着厚厚的棉衣出门,摸摸院里栓着朝我摇尾巴大黑狗的头,然后踩着咯吱咯吱作响的积雪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学校离我家很近,很快就到了。如果学校此刻其他班级没有人来点炉子的话,学校长长的一排砖房此刻还是挺吓人的。

  那时候教室里都没有灯,有时候赶上阴天下雨的时候老师也就不讲课了,会早早的放学。因此每次进教室生炉子时,差不多都是摸黑进行的。但一般东方已经渐渐有点亮光了,所以屋里还是能基本看清。我通常生炉子时,会在家中草垛上拿一把草做引火用。我不喜欢拿稻草,因为不好引燃,大豆秸秆比较好,容易燃烧。

  首先要将头天燃烧殆尽的煤灰,用炉钩子在炉膛里搅和几下。如果煤燃烧充分的话,很容易从底部的炉篦子上漏下去。如果有燃烧不充分的煤块,我们称其为煤核,煤核不被扔掉,会被再次投入到炉子中燃烧。炉灰全部掉到炉底后,用小煤铲将全部煤灰掏出来,用土篮子拐到班级外面,就扔在班级门的旁边堆放,白天有人玩耍时,基本也就被踏平了。

  

  炉盖的样子,图片来自于网络

  在干净的炉膛里,首先在炉篦子上放张废弃的作业本纸,纸的一头从炉子中间的小孔里伸出来,一会点火就是将这张伸出的纸引燃,这张纸有点鞭炮捻的意思。然后在铺一层厚厚的大豆秸秆,在大豆秸秆上,放我们上交的荆条。荆条枝都很长,要折成小段后在放入。最上面铺的是一个个稍微大点的煤块,煤块容易引燃,不能铺设煤面,否则容易将火压灭。最后要把炉盖给盖上,炉盖有的是直接用一张圆形铁板做的。但大部分都是一个压一个的铁圈做的,这些铁圈由大到小,小的压在大的上面,最中间的是一个圆铁饼,中间有个窟窿,方面用炉钩子钩起来。

  

  炉子在班级的位置及课桌的大概样式,图片来自于网络

  一切准备完毕后,划根火柴将那张纸点燃,很快炉膛里便传来了噼里啪啦豆秸和柴火燃烧的声音。烧一会变用炉钩子将小炉盖打开看看火势,如果煤块被引燃了,就可以加入少量稍小点的煤块,在等会就可以加入煤面了,到这生炉子的工作算是结束了。白天班级里谁想起来了就往炉子里加一铲子煤扔进入,炉子里的燃烧的热量通过排烟管道,将热量又传递到屋里。当炉子烧的特别旺的时候,那个铁皮做的排烟炉桶也会被烧的通红。有些同学打闹的时候,衣服碰到上面会被烧掉一点皮,其实现在想想还是挺危险的,但当时所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也就不以为然了。

  有一次因为烟道里灰尘太多的原因,班级里冒烟很严重。老师来到后看看,宣布今天上午体活,自己玩吧,别跑远就行。从此每当大家上午不想上课时,就早早的将炉桶在炉子没烧起来时,从连接处拔出来,待炉子里燃烧的烟跑满教室后,在放进去,这个办法屡试不爽,每次除了换来老师的抱怨后,均成功了。

  许多时候班级里还是挺冷的,单薄的窗户上本就没剩几块玻璃了,在夏天雨打的时候,甚至将黑板卸下来挡雨,冬天用一层塑料布档上,算是没有风寒了。大部分人的手都被冻的裂开口子,有些还有血。一般头两节课时,手被冻的不太好使,写字都没法写好,到第三节课才能缓过来。当年很苦,但当时却又不觉得,一袋酸角便会拂去所有的烦恼。

  在三年级之前,班级里的地面也跟操场一样,也是经过踩平的土地面。三年级时,学校请村里的一名叫“大耳朵”的瓦匠,带人用红砖把地面铺设上了,从此我们班级的地面也算从原始走向了现代。

  红砖铺地的好处就是班级的卫生好打扫了,用铁撮子或者铁锹从外面铲点干净雪撒到班级地面上,再用笤帚扫一遍,立马干净了许多。之前是泥土地的时候,打扫起来就比较费劲了,而且铺完红砖地面后,下雨天时班级的地面也不再那么泥泞了。铺设地面的那几天,我们将课桌搬到学校操场上课。老师可能也不太愿意在那块移动的黑板上写板书,所以那几天的课,多以抄写课文为主。

  冬天虽说外面数九寒冬的,但对于年级尚小的我们,总是能找到乐趣,用班级里的炉子烤土豆或者地瓜就是其中之一。大部分同学家会种植土豆,但种地瓜的并不多。所以家中种地瓜的同学,有时候会悄悄的从家中偷出几个地瓜来,放到炉膛下面的煤灰里面,两堂课的时间就能烤熟。

  老师有时候闲冷,在不需要写板书的时候,会拿把椅子拿过来,坐在炉子边,一边取暖,一边给我们读课文中的内容。当地瓜烤熟的香味传出来时,老师也会半开玩笑的说:“你们又烤好吃的啦”。下课后,我们亟不可待的将煤灰中掩埋的地瓜扒拉出来,简单拍拍上面的灰,这些地瓜就被我们瓜分了,又香又甜,那个味道直到今天我还时常回味着。

  种地瓜的同学也不能总从家中偷着拿,如果被家长发现了那还了得,所以地瓜当时算是奢侈品,土豆才是炉膛底下的常客。有一年我们连土豆都吃完了,就惦记上了学校院子里堆积如山的甜菜了。

  当时我们村是虎林八五零(卫星)甜菜厂的一个收集点,大量甜菜被铲车堆成一座座小山的形状,再用苫布盖上,等接到甜菜厂的指令后,在被统一运走。因此当时的甜菜堆,也是我们玩耍的场所。在有土豆和地瓜吃的时候,没人注意这个曾经用菜刀修理过的东西。当食物出现“短缺”后,我们终于将目光盯上了它,可能连甜菜自己也做梦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扔入炉膛下面烤。

  我们按照烤土豆、地瓜的流程将甜菜烤完后,有个同学仗着胆子,鼓起勇气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随后我们几个轮番上阵,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玩应不能烤着吃”。至于说烤甜菜啥味道,我早已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那个硕大的甜菜上,有好几个我们啃食的牙印留在上面,最后被我们无情的抛入到雪堆当中。

  冬天打雪仗、挖雪洞也是必不可少的,虽然我们那个小“土”操场简直不像个操场,但学校清理积雪的工作还是必不可少的。每次下大雪后,我们从家里拿来各种清雪工具,明明半小时能干完的活,很多时候被我们干了整整一上午。我们是在连玩带闹中将雪清理干净了,老师一般也不太管这事,因此我们玩的不亦乐乎。

  多年后也不知道哪位高人提出的,将整个乡镇的教育资源整合到一个小学。我们小学被作价卖给村民当住宅了。每当我站在家门口,看见一个个幼小的身躯,背着沉重的书包,骑着比自己身高矮不了多少的自行车,到临村上学、放学时的场景,甚至听说有的村特别远,一年级的孩子就开始住校时,在想想我们那时候就在本村上学,离家很近,真的是幸福至极了。

  原来的学校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就连原来的乡政府办公楼都早已改成了精神病院。尤其村中出现越来越多闲置的房子,冬天也早已不见家家户户烟囱中冒出的那一缕缕袅袅烟丝,空气中更是闻不到那熟悉的柴草燃烧做饭的味道。站在高处,再也见不到每家每户房山墙立着当电视机接收信号用的松木杆。留在记忆中的,只有那些儿时的幸福,还有偶尔会出现在梦里的模糊印记。

  别了,那些已远去的熟悉场景。别了,我的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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