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山坳里的日子,结束了

  又到学期结束的时候了,刘老师走来我跟前,左看右看,鬼鬼祟祟的,似乎怕别人看见。我在想:这是想跟我表白吗?哈哈,开个玩笑的!

  见他像害羞的小男孩一样,我是一个直爽的人,赶紧抢着说:“你到底想干嘛?说呀,这里没有谁啊!是不是做了亏心事?”

  

  “我下学期不做了,准备去城里陶瓷厂干活。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刘老师终于鼓起勇气说。

  “不是吧,太突然了!教得好好的,干嘛不继续下去呢?”我急了。

  “我心意已决,不能更改,只是觉得不能送你去学校,有点对不起!”他表示很无奈。

  其实,整个学期,我去山坳学校都是父亲或者是二哥送我到山路的交叉口,然后等刘老师和张老师他们一起结伴去学校。回家时候,在交叉口路,张老师胆子大,自己回去,而我,每次都是刘老师送到村的路口。风来雨去,阳、阴天继续。

  

  有一次,我们在学校,因为学生留堂的事,跟刘老师产生意见。天要晚了,我把他的留堂学生放走,弄得他不欢快,大家争执不下,互不理睬。到了星期五下午放学,我们回到交叉路口,我不敢叫他送我回家,没想到他主动说送我回家,我却赌气说:

  “谢谢,不用了,我敢回家。”

  “真的敢?你别赌气了,还是送你回吧!”

  

  开始,他默默在后面跟着,被我发现,我坚持不要他送,他自讨没趣走了。我害怕了,毕竟要经过一段密密麻麻甘蔗林,一段荆棘布满两边的莲塘小路,一条七拐八拐的陡坡,足够幽静的两公里。万一出现什么事,我只能坐以待毙。

  

  我的心是需要他护送,可我的嘴巴就是硬,拒绝他的好意,迫不得已,自己打肿脸充胖子,头也不回,推着单车前行。那天刚好有风,而且风还很大,一阵风吹来,推着我快步像小鸟飞,又一阵风吹来,甘蔗互相摩擦发出“沙沙”响,让我慢步地屏住呼吸,看看天快黑了,快要下大雨了,听听鸟叫虫叫声音,我越来越敏感起来:蛇要出来吗?有黑衣佬吗?还是恶魔要来了?……

  

  天昏地暗,我在孤山野岭里独自一人前行。我的心忐忑不安,我的鼻子一酸,我的眼泪汪汪。雨还没下地,我的眼泪已下地。前面怕拦路虎,后面怕拉单车尾的鬼人;前段路狭小,后段路陡坡,还得推着单车小心翼翼行走。中间段路两边荆棘割脸,依然前进。无奈!无奈!只能壮着胆,胆战心惊地艰辛行走,一边流泪回到家。

  我过后想起这件事,自己骂自己:活该!

  

  如今听得刘老师不做代课老师了,我的心也跟去了。毕竟,在这层层叠叠的山里面度过漫长岁月,大家有点相依为命。他走了,意味着没有人护送我来去学校了,我胆子小,愿望大,也不得不放弃工作,随他而去。

  我临走时,跟着也跟校长打招呼:辞工。校长和朱老师、张老师再三劝也无力挽回我已去的心。他们见状,眼泪汪汪,他们哭了,哭得很伤感,甚至连刘老师也最后忍不住痛哭起来。却只有我一个人在笑,而且笑得很开心。

  

  如今想起来,我为啥笑?是不是神经病了?

  我也搞不清楚了。

  我走了,亲爱校长夫人!再见!亲爱的同事们,再见!

  他们说,不会见了。我说,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家伙,我会回来探你们的。

  

  最后,我没有去探他们,而是他们来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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