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喜欢了八年的竹马,明明说不爱我,长大后却还要招惹我
我和他认识了20年。
此前。
我喜欢了他整整八年。
我和他是青梅竹马。
我早该知道的。
小熊头上的花从没属于过她。
1
我走到操场,找到坐在角落的清阳,把手里的奶茶怼在了他面前,“喝吗?”
清阳伸手接过奶茶,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拿着奶茶的手指弯曲出好看的弧度,我的视线落在上面,停了几秒。
还没等他说话,我就开了那张聒噪的嘴,“难得见你一个人啊,阳阳。”
我坐了下来,双腿伸直并拢,脚尖往前点,双手撑在后面,头往后仰了仰,说话流里流气。
清阳笑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此时的南方已经入冬,大冷风刮得嗖嗖嗖的,声音有点瘆人。
自我三年前和他表白被拒之后,我们的关系就一直是这样。
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我顺着清阳的视线看去,漫天的星星明明灭灭,使得天空也亮了些许,像是发着光的绸缎,妥帖得没有丝毫的褶皱。
表白日的天色和今天一样,橘黄色的灯光落在他的眼睛里,带了点暖意,他的声音有点轻,“小希,我一直把你当姐姐的。”
听到他的回答,我紧绷的那根弦断了,提起的气在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夜的天空亮得刺眼,我站了很久,思考着哪里出了问题。
表白不了了之,我们心照不宣地让它过去了。
自他妈妈去世以后,清阳就不太爱说话了,因此在学校里经常被欺负。
不是今天被拿了笔,就是明天被拿了尺子,不是明天被拿了尺子,就是后天被拿了橡皮擦。
我每每都帮他抢回来,次数多了,我烦得不行,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可怜兮兮跑去找老师,一次性解决。
有一天放学回家,他偏过头睁大眼睛,双手拽着侧边的蓝色书包带子,模样可爱得紧,“小希,你会离开我吗?”
我发育得早,高过他一点点。
我轻轻地摸了摸他绵密的头发,声音坚定且有力,“别怕,我不离开的。”
初中之后,他加入了学生会,便不像小时候那样容易被欺负了,倒是我处处惹事,经常要他来帮我垫后。
回过神后。
我换了个坐姿,拍了拍手上的草,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票,转头看向他,“元旦晚会的票,我在第十二个节目,记得来捧场。”
他的脸十分削瘦,眉毛很浓,笑的时候眼睛很亮,梨涡也跟着出来。
每年的元旦学校都会准备晚会,我自小就学舞蹈,刚入学便一头扎进了舞蹈社,社团报了几个舞蹈节目,其中有一个我主舞。
清阳盘腿坐着,他点点头,“好。”
我弯起了嘴角,往手里呵气,顿时觉得全身都暖了起来。
“我给你看看手相?”我靠近了清阳,淡淡的茶香蹿进了我的鼻子里。
他微微转头,晲着我,“嗯?”
“我就看看,拿出来!”我动了动肘子,撞了下他的手臂,“快点。”
他摇了摇头,面无表情,“手冷。”
此时的风更大了,旁边的树叶沙沙作响,全部往一个方向弯。
我顿了顿,自顾自地点头,“行,下回给你看。”
只是这下回,是猴年马月?
是遥遥无期吧。
我和他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呢?
可能是我逃课被发现、去网吧被逮着、上课不听影响同学,他受累被老师一起请去办公室喝茶的时候。
“小希,你能不能有点正形,都高二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不能一直帮你善后,每次去办公室都让我多管管你!”他的脸色很阴沉,这脾气撒得像是忍到了极限的爆发。
自那以后,无论我多么不把学习当回事,老师也没找过他了。
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不必麻烦他。
他是老师口中的三好学生,是出类拔萃,是名列前茅。
我是老师口中的问题学生,是孺子不教,是朽木不雕。
他告诉我要去安平大学,希望我们能上同一所大学。
于是我请了家教,在一年半的时间里,铆足了劲,挑灯夜读,才堪堪够上安平大学,与落榜擦肩而过。
我们又坐了一会,风越刮越大,我冷得有些打颤,便站了起来,“走,回去吧,风有点大。”
开学前不久我和清阳就在学校附近挨着租了房子。
回去的路上,我们并行走着。
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双手插兜,衬得身形挺拔,额前散落着碎发,长度刚刚好,他站着不说话的时候,微微低着头,眼皮盖住眼睛,一副清冷的样子。
“阳阳,今年的圣诞节怎么过?”
“今年我和朋友约好了,就不和你过了。”
我沉默几秒,压了压情绪才开口说话,“是和昨天那个女生一起吗?”
昨天我在奶茶店门口看见清阳和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相谈甚欢。
丸子头穿着杏色连衣裙,外套暗红色大衣,一双圆头小皮靴,面色红润有光泽,看着活泼喜庆,彼时她双手托腮,眨巴着眼睛,微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灵动可爱。
清阳回了个是字,没太多表情。
我抬抬下巴,直视前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藏住了眼里的泪光,“行,那提前祝你圣诞节快乐了。”
以往的圣诞节都是我们一起过的,但是今年不一样了,他要和丸子头过。
我回到家,找到初中时候的粉色日记本,本子上面有许多的刮痕,我伸手摸了摸,翻开本子,纸张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微微泛黄,带着股旧时光的气息。
我翻到了初一的十二月二十五号。
那天的日记只有一句,我拿出笔,划掉了上面的字,撕下来扔进了小熊盒子里。
圣诞节我哪里也没去,在家里练了将近一天的舞,晚上洗漱好之后,想了想还是决定节日当天给他一句祝福。
一打开门,就看到清阳单手插兜站在走廊上。
我走近去,只见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有一根闪着火光的烟,其他的手指微微蜷着,莫名有些性感,他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烟随着微风袅袅升起,他的脸没什么表情,一半在阴影下,一半在灯光下,性感中带着几分矜贵。
他最近抽烟挺频繁的,频繁到但凡我站得近一点,就能闻到他身上的烟味。
“怎么了?在这抽烟。”我双手靠在护栏上,头伸出去往上看。
天色有点阴沉,即使在夜里,也能看见那厚厚的云层。
“透口气。”清阳的声音有些飘,“有点晚了,回去睡觉吧。”
是了,清阳的妈妈是圣诞节去世的,她没熬过那一年的冬天,就撒手走了。
尚在小学的他可能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但是还没能真正意识到,至亲离去的痛苦是在以后的细节里慢慢显现的。
是从生活的点点滴滴中察觉母爱的失温。
那一年的圣诞,我们还是祝福彼此节日快乐。
我看了看他的脸,没有异样,于是往回走,门打开了一半,我还是侧过脸,低头说了句“圣诞节快乐”。
2
今天是周六,一早我就把清阳拉了出来,让他同我去挑元旦晚会表演的演出服。
我去了往常去的一家店,那家店专门卖一些古典舞演出服,也有出租服务。
“老板娘,这是新出的款吗?”我一进店里,就被挂在墙上的一套演出服吸引了注意。
宽袖裤裙,上半身是修身的,下半身的裙摆是不规则的,主颜色是红色,渐变成浅红色,很有层次感,上半身的左胸斜至肚子带着细闪,宽度约十厘米的样子,“拿下来给我试试。”
老板娘笑吟吟地帮我拿下来,“这玩意都不算新款了,你干啥去了,老久没来看了,我进了好多货。”
衣服在手里的感觉很好,顺滑柔软,我转过身子给清阳看,“看着怎么样?”
“这些我也不懂,你自己看着就行了。”他随口回了一句。
我撇撇嘴,径直走向试衣间。
几分钟后,我打开门走出来,在他们的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
“好看啊,这身太适合你了。”老板娘打量着我,不住地点头。
清阳也夸了一句,“挺好看的,红色很衬你。”
我愣了愣,随即扯了扯嘴角。
我一直记得的。
去年冬天,朋友聚会,我穿红色呢子赴约。
他皱着眉头说我穿得太张扬了,素色更适合我。
我当时双手插兜,既冷又饿,只觉得他在胡言乱语。
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挑剔我的打扮做什么。
你以为你身上那套灰不溜秋的衣服就很好看?
现在想来,去年的红色呢子和我这身演出服没多大分别。
都是张扬的红色。
我没了挑衣服的心情,但还是对着镜子细细地看了下这身衣服,确保它没什么瑕疵,且不会吃动作。
我干脆利落地付了钱,一路无话,到家后招呼也没打,就关门进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清阳都很忙,清阳身在学生会,为元旦晚会做一些准备工作,而我则是和队友磨合舞蹈。
在元旦的前一天,我练得着实有点烦了,于是买了清阳喜欢的小甜点,往学生会平时活动的教室302去,302离舞蹈室不远,几分钟的路程。
我刚到门口,就听到教室闹哄哄的,人挤作一团。
我费力挤进了教室,地上放置着很多礼花、气球、小纸片等等道具,我走得极为小心,生怕一脚踩没一个道具。
我一边提着甜点,一边探头探脑寻找清阳的身影。
视线最终定格在清阳旁边的丸子头身上。
酸气蹭地冒了出来,我一步一步走向清阳,他眼里的宠溺格外明显。
他甚至还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们,几秒之后,我才感觉手心有些刺痛。
犹豫再三,我重新迈开了步子。
走到清阳面前的时候,我直接把甜品放在他手上,语气有些冲,“我给你带了点小蛋糕,外面的同学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说完我也没看他们的表情,转身便离开了,步子大且快,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低着头走在路上,几经思考,还是折了回去,小蛋糕给谁吃,都比给他好。
一走进教室,我就看到丸子头坐在正中央,数个小蛋糕在她面前一字排开,她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考虑应该吃哪个。
清阳坐在她旁边,撑头看她。
委屈攀上鼻头,泪水就这样爬上了眼眶,我惊慌失措地转身,狼狈地跑走了。
我走得很快,可是眼泪掉得更快,我在一个没人的草坪上,蹲了下来。
我的脚步停住了,情绪却来得更加汹涌。
鼻涕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流,我被迫使抬头望天,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
由于鼻塞,我呼吸很不平稳,有时轻有时重,突然一只鼻涕泡起来了,还没一秒它就自己破了,我喷涌的情绪戛然而止。
突然,一阵风吹来,淡淡的香气萦绕着周围,我察觉到有人,身体一僵,连忙低下头挡住脸,站起身想要走。
他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同学,我带了纸你要吗?”
我语气不善,空出一只手向后伸,手指勾了勾,“拿来。”
一秒后,我的手里就多了个东西,捏了捏,确定是纸之后,飞快地跑走了。
元旦如期而至。
化好妆的我裹着羽绒服坐在后台,百无聊赖地听着队友们聊天,时不时看看手机,偶尔也插几句话,一个队友打趣我,“李凡希,你是不是在等谢清阳啊。”
“是啊,节目都走到第八个了。”我很想生气,但是更多的是无力。
消息不回,电话不接。
节目走得很快,没过多久就是我上场了。
我走到舞台的正中央,摆好姿势,做了个深呼吸。
灯光一起,我便进入到了舞蹈里的角色。
《红袖》讲的是一名舞女爱而不得最终放下的故事,曲终人散,各走一边。
可我偏不,我不想放弃。
灯光不停变幻,一如我的心情,一寸一寸沉到谷底。
我跳到最后一刻也没看到他的身影。
台下是轰鸣的掌声,台上是我牵强的微笑。
这时候,观众席上有一个人捧着一大束花走了出来。
来人步子不慌不忙,身体颀长,直到他走上前,我才看清他的面容,眼睛大而黑亮,嘴角上扬,顶着个显眼的寸头。
他走到我面前,把黄蔷薇递给我。
我刚雀跃的心又沉了下来,不是清阳送的。
我的心里有了个猜测,“你是?”
“你跳得很好看。”
是昨天那个人的声音无疑了。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就低下了头。
这一幕被台下的人看到,只当我是害羞,突然有一个人大喊了一句“亲一个!”
于是大家都开始喊“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一声高过一声。
我不得不抬头,刚好对上他戏谑的眼神,于是赶忙接过他手上的花,欠了欠腰,说了声谢谢。
表演完后的我换了服装,带着一身疲惫回家,经过清阳家的时候,我敲了敲门。
没人应声。
满腔的质问碰了壁。
怒火从心脏的地方争先恐后地爬到咽喉,我紧咬牙关,木然地走开了。
3
晚上躺在床上,我闭着眼睛,翻来覆去,毫无睡意,旧事走马观花般在脑海里回放。
我第一次表演跳舞是在幼儿园,清阳双手递给我一朵紫色的小花,奶音萌萌的,“小希,你跳舞真好看。”
往后只要我有表演,清阳都会作为观众在场,并送上花。
他是我永远的观众,是我心中唯一的花。
高二以后,他一直送我百慕达奶油花。
他说我顽强坚韧,遇事能迎难而上,永不言败。
我没告诉他,我也想娇嫩柔弱。
外面开始下雨了,雨水落地的声音滴滴答答地打进我心里。
我倏地平静了下来,舒展眉头,睁开眼睛,就着窗外折射进来的微弱月光听着雨声。
突然,天空划过闪电,没过多久,窗外一声惊雷炸起,我浑身一震,怛然失色,几秒之后战战兢兢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打开灯。
我从床上坐起来,曲起双腿,用被子裹住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
几分钟后又是一道雷声响起,我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身体微微发抖。
雨越下越大了,无数雨水砸在地面上,声势浩大,窗户上传来密密麻麻的水击声,我心慌得厉害。
我颤抖着手,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清阳,“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我往下滑,才发觉后背的衣服已经湿了。
我侧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眼里绪着满满的惊恐,等待着下一次雷声的到来。
这时候,手机开始震动,我像是溺水的人看见了一个呼啦圈,滑了绿键接通后,脑子才反应过来是个陌生号码。
“李凡希。”那边传来男声。
“我,是我。”我直接哭出了声,“我是李凡希。”。
“李凡希,不哭。”
“我没哭,我没有哭。”我蒙在被子里,泪水和鼻涕一起往下流,鼻子塞得厉害,只能用嘴呼吸。
“李凡希,我在。”话音刚落,一道比之前更响更长的雷声劈了下来,我在漫长的雷声中心慌到想要炸毛,我被吓得不敢出声,拽着被子的手用力到发白。
“李凡希?李凡希?你怎么了!李凡希?”
我抖得厉害,哽咽道,“我害怕……”
“不怕,不害怕,一会儿就过去了,再忍一忍。”他安抚着我,声音低沉又温柔,像是水里的小小波纹,轻抚过心头。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没有闪电,也没有雷声,外面的雨也渐渐小了。
我渐渐平静了下来,呼吸也逐渐趋于平稳。
我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但还是蜷着身子,一动不动。
“不怕了,过去了,不打雷了,我给你讲故事吧。”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一丝困意朝我袭来。
我懒懒地没有应声,闭上眼睛,等着他说话。
“从前啊,有个很漂亮的小花园,花园里面有个小公主,有一天,小公主有些无聊,于是跑了出来,遇上一个小乞丐,小乞丐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于是问了一句,你是仙女吗?小公主高兴极了,扬起了下巴。小乞丐看着小公主得意的样子,欢喜得紧……”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恍然梦见了高中的语文老师讲文言文。
“后来啊,小乞丐经常路过小花园,想要多看一眼小公主,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李凡希?李凡希?”几秒之后,那边发出了一声叹息,呢喃道,“晚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我拿起手机,瞥见界面上清阳给我发了条消息。
此刻我却无暇顾及,我翻出昨天最后的那条通话记录,打了过去。
“李凡希?”对面很快接通。
我抿了抿嘴,心里五味杂陈,却也没有露怯,“你是送我花的那个人吧?”
那边传来笑声,“是我。”
他的笑声带点磁性,我的心竟无端地生出了几分颤动。
“你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我问出心中的疑惑。
“我一直有帮你们辅导员整理资料,登记表格。”
我的心思转了又转,没再追问,道了谢后加了个好友。
他的头像是甜筒可爱多的图片,昵称是送你一支可爱多。
吃成大胖子:你叫什么,我给个备注。
送你一支可爱多:路春。
吃成大胖子:好的。
路春给我转发了一篇文章。
我看了眼封面,点了进去,通篇读了个大概。
后我往回翻,点开了《红袖》的录播视频,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
当初设计舞蹈的时候,在立意方面花了很长的时间,想要和原舞不一样的效果,结果却因为我个人的原因,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退了出去,打开和清阳的聊天框。
阳阳:“小希,昨天有点事耽误了,对不起啊。”
我冷了嘴角。
简单收拾了一下,打算找他谈谈。
我走到清阳家门口,正打算敲门,看见门没有关好,留了一条缝。
于是我直接推门而入。
只见客厅里两个人忘我地拥吻。
桌上是没吃完的抹茶蛋糕,还有个生日帽。
我恍惚了一下。
那一刻,我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我以为我会难过、心痛、愤怒抑或是不甘心。
可是我没有,失望的次数太多以至于这一刻我只有对自己的怜惜。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我顿时泪如泉涌。
为我这八年的时光。
也为这些年站在他旁边痛并快乐且不堪的自己。
我关上了门,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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