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是小官之女命中带灾,只因像姐姐,皇帝竟执意求娶(三)
她是五品官员的女儿,生来就被判定命中带灾。
皇帝却主动求娶,只是这皇帝的所作所为也太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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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与先时的亲热不同,这一路上桂嬷嬷一直跟我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只在我出来的时候又说了一句话:“惠妃娘娘在主子那里把今天的事情都说了,主子可不满意。”
我低头不语,已经想到了接下来要面对的局面。
果不其然,我到达慈宁宫的时候,太皇太后高坐在宝座上,拧眉看向我:“皇后,你可真行。”
一群宫人簇拥着江如云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看得出她刚刚梳洗过,脸上还没来得及重新上妆。
她是个美人,粉嫩的面庞配上哭肿了的眼睛只让人觉得可怜可爱。
见到我,她害怕的往后缩了缩:“皇祖母~”
顺势靠在了太皇太后的膝下。
太皇太后轻轻地安抚着她。
我冷哼一声:“皇祖母,您瞧瞧,惠妹妹见了臣妾都不行礼的。她眼里压根儿就没我这个皇后!”
“不是娘娘说的那样~”她抬头看着太皇太后,着急地解释:“臣妾,臣妾害怕皇后娘娘,她今天,今天……”似乎是骇极了,她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妹妹果然是好演技,焉知你不是这样骗过了陛下,才一夜之间就成了惠妃。”我讽刺道。
江如云的脸涨得通红:“臣妾知道逾制晋升让娘娘不快,您怎么说都可以,只是不要牵扯到陛下。”
“呵,妹妹真是懂事儿。不愧是镇国将军府出来的。”
“够了!你欺负如云也就罢了,怎么还非要牵三挂四的!我大庆王朝全指着江老将军抵御外敌,你怎么能背后议论英雄!”太皇太后手里的龙头拐杖在地上狠狠地敲了几下,还不解气:“原先只觉得你是个明事理的,没想到这么糊涂!”
“皇祖母!不是臣妾糊涂,实在是惠妃她欺人在先……”我委屈极了,用手指着江如云:“她都是装成这样的!您怎么就相信啊”
“你宫里的丫鬟不识礼数,顶撞惠妃在先。她也是主子,帮你教育教育怎么了?难得哀家要教育你的丫头,你也来扇哀家的耳光吗!?”情绪太过激动,太皇太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江如云赶紧拍着她的后背,嘴里劝道:“皇祖母别生气,都是臣妾错了。臣妾不应该多事儿。”
“如云,跟你没关系,都是她闹的。”
“江如云,你少装了!”我情绪彻底失控,冲着得意洋洋的江如云吼了出来,一点风度也没有。
“皇祖母,你就是老糊涂了,才相信这个人的鬼话!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你随便问问就能知道她当时有多过分!”
“好,好,哀家老糊涂了!皇后你好得很!”太皇太后气极了。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早已跪了下来。
太皇太后把手边的一个玉翡翠砸了过来。
在我的膝前碎裂开来,崩起的碎片割伤了我的手臂。脸上也划出了一道红痕。
“去,在慈宁宫外跪着,哀家没说起,谁都不许放她!”
江如云假意要劝,我道:“你闭嘴,不需要你假好心。”
倔强地看着了太皇太后一眼,我转身往外走去。
只听到身后太皇太后温和地对江如云说道:“你是个好孩子……”
跨出了慈宁宫的门槛,我转身就跪了下来。
四周来来往往的宫人都冲我指指点点。
谁都没想到,一直跟太皇太后亲近的我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膝下的青石板砖上面有凸起来的各式吉祥图案。
很快我便摇摇欲坠,仍强撑着挺直了脊背。
慈宁宫开始上灯的时候。
妙春得了消息赶过来,跪在我身边扶住了我:“娘娘,好好的怎么闹成这样。”
我无力地摇摇头:“你怎么过来了,萍萍醒了吗?”
“忍冬在看着她,不碍事的。”她突然叫了一声:“陛下。”
李承业径直从我身旁走过,进了慈宁宫。
约莫有半炷香的时间,他铁青着脸走了出来:“今天你说的话,死罪也够了。”
妙春想要替我解释,刚刚张口就被李承业堵了回去:“朕跟皇祖母求了情,你起来吧。”
“娘娘。”妙春欢喜地想要扶我站起来。
可是跪得太久,我的双腿已经没有一丝力气,整个人就好像立在棉花上。
眼前一黑就往前栽去。
下一刻,我感到自己腾空而起。
落在了李承业的怀里。
他面无表情地横抱着我,我的双手本能地攀上了他的脖颈。
自从进宫以来,这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赵昌和妙春一人拿了个明瓦灯笼在前面照亮。
李承业一言不发地抱着我跟在后面。
“谢谢你。”我轻声说道。
“嗯,以后不要再给朕添麻烦。”他目视前方,嘴里冷冰冰地吐出这句话。
我不再吭声。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了未央宫里。
当把我放在榻上的时候,他额上都是亮晶晶的汗。
不等我说话,他就转身离开了。
我苦笑一声,好像我能吃了他似的。
忍冬和妙春的心疼溢于言表。
这一夜她们两个要照顾我和萍萍,愣是忙活了一夜。
隔日,赵昌过来宣了圣旨。
“皇后德行有失,禁足未央宫,无旨不得外出。”
我边听边留心着众人的神情,妙春和忍冬两个一脸淡定。旁边的江泰禾的表情十分纠结,不住地往我这边瞟,待看到我在看他时,讪讪地低下了头。
妙春恢复掌事宫女的位置后,雷厉风行地调出去了一拨人。剩下的这些宫人们都顺从地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待赵昌宣读完毕,我问道:“那大皇子怎么办?”
赵昌说道:“陛下说了,大皇子还小,现在离不开母亲,先随着住在这里,年后再议。”
听到李钟不用离开,我放下心来,领旨谢了恩。
示意妙春送赵昌出去。
我自己则慢慢地走过来看望萍萍。
她昨天夜里已经醒了过来,知道我腿受了伤,立马就要过来见我。
被妙春她们给按住了。
此刻她半躺在床上,虽然脸上仍然有些红肿,精神却很不错。
见到我,萍萍就哭了出来:“娘娘,忍冬都跟奴婢说了。娘娘为奴婢出了气,谢谢娘娘。”
我含笑擦了擦她的眼泪:“傻丫头,别哭,你脸上抹着药,仔细留了疤,可就嫁不出去了。”
萍萍哭得更厉害了:“不嫁就不嫁!奴婢舍不得娘娘,要一直陪着娘娘。”
忍冬笑道:“你是舍不得小厨房的好吃的吧?”
萍萍冲着忍冬翻白眼:“我才没这么没出息!”
忍冬眨眨眼睛:“我可没瞧出来,眼见着你比我刚见你的时候丰腴了好些。”
萍萍一脸惊恐地低头看看肚子。又垮着脸看我:“娘娘,我真的胖了吗?”
我忍笑道:“没有,忍冬胡说的。”
萍萍得意地笑道:“还是娘娘对我好。”
我问道:“昨儿是怎么回事,你不过是出去转转,怎么就到了华清宫。”
萍萍气呼呼地说道:“娘娘,你不知道。昨天奴婢想着上次菊花宴上看到的那个菊花好看,就想去花房问问那是什么品种,好拿一两盆到咱们院子里。没想到惠妃的丫头也去了。那盆花正好就剩了一盆,那花都拿奴婢手里了,她说她跟花房说好的,那花是留给华清宫的。奴婢想她要就给她,咱不差这盆花对吧,就递给她。她没接住掉在地上碎了。她就骂娘娘小气,跟嫔妃争东西。奴婢气不过就跟她拌了几句嘴。谁知道就被华清宫的人给拽走了。”
萍萍激动得脸都有些红了。
忍冬总结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云贵人她们怎么会过去的?被惠妃叫过去的?”
萍萍歪头想了想,肯定道:“对,云贵人和瑛小仪先到的。如嫔娘娘最后来的。”
“你受苦了。”我也不再追问,心疼地看着萍萍的嘴角:“都怪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娘娘,你说什么呢!是萍萍给你添麻烦了,你不怪我还为我出头,我都快感动死了。”
“不要光说,以后嘴上还是把把门。”忍冬想敲萍萍的脑袋,还是停住了手。
“我知道!”
两人又斗起了嘴。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禁足的日子过得极快,有妙春几个人陪我带着李钟。倒也不觉得无聊。
一日,母亲云素素来见了我。
与之前相比,此时的云素素憔悴了许多。
人到中年失去了最看重的女儿,剩下的女儿又与她离了心。
即使锦衣玉食,心里也是不好过的。
见着她,我诧异道:“你怎么还能进宫来?”
她泪眼蒙眬地看着我:“你爹求到了陛下面前。我的儿,你受苦了。”
我笑道:“我在宫里还能受苦?你说这话,怕是不想要柳大人的前程了。”
云素素愣了,似乎是没想到在母女相见的时刻,我居然这么冷漠。
她拿起帕子擦擦眼角,问道:“之前恍惚听了一耳朵,你怎么会惹到太皇太后?我光听那些夫人们讲就心惊肉跳的。”
我反问道:“最近在夫人的圈子里不好过吧?”
“没有……”她试图掩饰,慌乱的眼神出卖了她。
“你也看到了,我没有宠爱,也没有权力。就是个空壳皇后。你让柳大人收收不该有的心思。不然谁也保不住你们。”
“你怎么这么说,他可是你父亲!”
“柳夫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本宫是皇后。自然要多为江山着想。柳大人别妄想着当国丈了。皇帝如此厌恶我,他还是少在朝堂上面蹦跶吧。”
我的话一点情面都不留。
云素素的脸微微有些红了:“我知道你从小没在我身边长大,不亲近我们。”
我看了她一眼,她好像想起来什么事似的,笑道:“你奶娘也很挂念你。”
“奶娘之前帮了你们大忙,你们要好好养着她。本宫可是挂念着跟奶娘的情谊。”提到奶娘,我的心情黯淡了几分。
如果不是那件事,我对她绝对是无条件的信任,她本可以跟着我进宫的。
可是被我以她年纪大需要享福为由留在了宫外。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这次跟云素素的谈话以她甩袖而去作为了结束。
她生气,我也不见得开心。
嘱咐着妙春开了库房来选贺礼。
一来换换心情,二来想等有机会了送给堂姐。
腊月初十的婚期马上就到了,我这边却失了势。
眼下,真不是送她东西的好时候。
26
转折在腊月二十五那天。
早膳过后,我看着李钟拿着那把木头刻成的剑跟忍冬“打架”。
小小的孩童一招一式有板有眼,逗得一圈人都笑个不停。
突然间就听到一声:“皇后娘娘!”
是云沛的声音。
循声望去,云沛和古青青小跑着往我面前走了过来。
待站定后,我注意到她们已经分别换上了小仪和嫔位的服制。
又惊又喜,上前挽住两人的手:“你们怎么来了?如意呢?你们这是~”
云沛发髻上簪着的牡丹花没有夺去她半分风采,反而衬得人比花娇。
她惆怅道:“平姐姐感染了风寒,这么久了总没见好,所以今天没跟着一起过来。”
很快又转了高兴的神色:“不过今天见到娘娘真的很开心!”
古青青拉着我的手上下看了看:“看来娘娘过得很开心嘛,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呐。”
“你俩也不差,瞧瞧,位份都升了一级。”两人互相看了看,害羞地别过了头。
“平姐姐也晋了顺仪。华清宫那位闹腾了一阵,也消停了下来。”古青青说道。
我点点头,笑道:“你们今个怎么过来了?”
“陛下解除娘娘的禁足啦!我跟青姐姐求了好久,才能亲自过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就结束了?”我问道。
“对,你猜怎么回事儿?”古青青神秘一笑:“华清宫那位装贤良,说什么除夕夜快到了,宴请群臣的时候没个女主人可不行。其实她的心思谁不知道?没想到陛下直接就说把娘娘给放出来。”
云沛也笑了,念了声佛:“这次可真得谢谢她了。”
“我眼见着她鼻子都气歪了的。”古青青促狭地接口。
三人许久未见,聚在一起说笑了好一会儿,她两人才依依不舍地离了未央宫。
妙春招呼着宫人们把各处都重新打扫收拾了一遍。
未央宫里一派喜气。
入夜,当整个坤奥城都陷入梦乡时。
我披着黑色的披风,在夜色由忍冬护送着进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坐在榻上等着我。
数月未见,太皇太后好似瘦了一些,眼神仍然温和地瞧向我。
眼圈瞬间就红了。
“皇祖母~”
“好孩子,受委屈了。”我扑在她的怀里,感受到她的手在我的头顶摩挲。
赏菊宴后的那场谈话恍若隔世。
跟李承业吵完架后,皇祖母把我叫到了慈宁宫安慰了我一番。
她说的道理我自然都明白。
一个想法在我心中盘旋了好久,临走时我才问了出来:“皇祖母,如果江如云有了孩子,真的会对大庆有不好的影响吗?”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说道:“你心里还不明白吗?”
我自然明白。
李承业刚刚登基,这个皇帝做得并没有那么稳当。
其中心腹大患就是江家。
江家在边疆屡立奇功,抛头颅洒热血保卫着大庆朝的安宁。
在百姓心里,江家就是保护神一样的存在。
尤其是边疆,对江家的崇拜甚至超过了朝廷。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们功高震主,最不放心的就是李承业这个年轻的帝王。
现下江家的后一代已经有了居功自傲的由头,如果再让江如云生下孩子,以后这大庆朝可能就要改姓了。
身为皇后,我自然要守护好李家的江山。
身为普通人,我也不愿看到大庆朝的子民们有自相残杀的那一天。
于情于理,我都没有错。
可是,剥夺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力,这件事太过残忍。
我狠不下这个心。
太皇太后问道:“你想说什么?”
犹豫再三,我说道:“皇祖母,臣妾昨天见江氏,印象还不错。不然我们再试试她是否当得起皇子的生母吧。”
“你想怎么试?”
我把我想到地说了出来。
太皇太后表示了赞同。
计划就照此进行了下去。
只要江如云晋封,我就与太皇太后“反目成仇”。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太皇太后有意亲近江如云。
江如云飘飘然的同时,自然对太皇太后放下戒备。
这期间太皇太后可以好好考察一下江如云的品性,若她果然是个好的,就先给她一个孩子。
如果她不是,那么她这一生就无法再拥有孩子,以绝后患。
很显然,江如云没有通过考验。
我频频受罚的这期间,江如云所接受的所有赏赐,里面都有十足十的麝香。
纵使她现在发现,也已经是无力回天。
我靠在太皇太后怀里看着自己的双手,明明很干净,我却总觉得上面已经染了血。
“皇祖母,你会觉得意儿残忍吗?”
“不会,人生在世,都有自己的立场。你只是保护了你的立场。”
“可是江如云也是女子,我……”
“意儿,咱们在后宫,谨记一条,不要滥用同理心。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如果你过分同情别人,压力就给了你自己。你同情别人,别人会同情你吗?”
“而且。”太皇太后的眼睛盯着地面:“而且江家迟早要除的。他们底子并不干净,最近哀家刻意说了许多他们的好话,人一骄傲,早晚会有破绽的。到那时江氏必然受牵连,何苦再让她生的孩子跟着一起受苦呢?”
我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太皇太后道:“哀家没有看错你,这个皇后你做得很合格。这么快就帮着业儿解决了一个麻烦。哀家百年之后,也能向祖宗交代了。”
“皇祖母,不要说这种话。您还得看着钟儿再生孩子,看着意儿做了太祖母,咱们在一起走。”
“哈哈,那咱俩不成老妖婆了嘛?哀家可不要。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别被人看到。”太皇太后笑道。
我行了礼,退出了慈宁宫。
回去的一路上,凛冽的风声从我耳边刮过,就好像是女人的哀嚎。
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尽管还捧着手炉,一双手也早已没有知觉。
回到凤仪殿内,当地龙燃烧产生的温暖抚在我身上时,我才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萍萍早已经等得睡着了。
妙春听到响动,迎了过来一手轻轻拍着我身上的雪,一手接过了手中的披风。
嘴里说道:“你们快到火前烤烤吧,娘娘嘴都冻得发紫了。”
忍冬将手伸在熏炉面前,舒服地叹了一声,才道:“实在是太冷了,往常在宫里待着不出去也不觉得。今天跑这一趟,我还好,不知道娘娘受不受得住。”
我笑道:“是挺冷的。”
妙春指指桌子上放着的砂锅和几副碗筷,道:“奴婢熬的板栗粥,一直用火温着的,这会儿喝了好睡觉。”
萍萍醒了过来,揉着眼睛问道:“什么粥?”看清楚我和忍冬以后,惊喜道:“娘娘,你们回来了。”
忍冬笑骂:“你这蹄子,听到吃得就醒过来了,比打雷都管用。这粥可没你的份儿。”
萍萍走到我旁边,说道:“我才不喝,娘娘,你快喝吧。”
说着,盛了一碗粥放在我面前,关切地望着我。
冬日夜长,那熬的绵绸的粥散发着清香,确实有些饿了。
笑道:“左右这会儿没外人,你们仨都坐下一起吃。”
我执意如此,三人推辞不过,才坐了下来一起用完了这餐宵夜。
外面冰天雪地,屋内暖意融融。
收拾完毕后,我便赶着忍冬和萍萍去睡觉。
只留了妙春在殿里陪着我。
她在一旁收拾着床铺,我随手扔了几个板栗到炉子里烤着。
听着外面的风声发呆。
妙春转过身来,看到我这副模样,问道:“娘娘,可是有心事儿?”
懒懒地应了一声。
妙春凑近了一些,小声道:“奴婢斗胆猜测,是为了惠妃娘娘的事情吧?”
我笑道:“她的事儿?说来听听。”
妙春坦然道:“奴婢之前有些纳闷,娘娘一向稳重,怎么会突然间性情大变。后来云贵人她们几个来请安的时候,您把陈年的茶叶拿出来招待她们,当时奴婢心里隐隐有个影儿,但又不敢确认。今夜您去见太皇太后,奴婢想应该就是那样了。”
“嗯。”我也不再欺瞒:“江氏身后的镇国将军权势滔天。现在又把江氏送进了宫,万一生下皇子,说不定大庆朝会乱掉的。”
长长的护甲在桌子上轻轻地敲着:“镇国将军忠心为国,但人性是不可控制的东西。要预防坏的可能出现,最好的做法就是尽早把苗头给扼杀掉。”
妙春点点头:“所以您和太皇太后合力演了这一出戏。”
“嗯,我是皇后,江如云肯定无法全然信我,但是对象换做皇祖母就不一定了。”
“您跟太皇太后吵得越凶,惠妃就越亲近太皇太后,这样……”妙春看了看我,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
“嗯,第一次见江如云的时候,我觉得她不卑不亢,应该是个聪明人。可是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她怎么也没有发觉。”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疑惑。
妙春笑道:“她一进宫,娘娘失态在前,失宠在后。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再加上太皇太后又偏宠于她,自然是迷了她的眼睛。”
“嗯。或者……其实她本人就是个很简单的,被宠得有些跋扈的姑娘罢了。”我突然紧张地喊了一声:“妙春。”
妙春停下手中的事情,疑惑地看向我。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太过矫情。
不过是做了一件该做的事情,却要反复地去向别人确认自己是否做得正确。
做了就是做了,我无愧于心。
无论未来要遭何种的报应,我柳意欢都认了。
妙春还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笑道:“怪困的,睡吧。”
妙春也笑道:“娘娘这几天有得忙了。是得歇了。”
说罢,便扶着我躺了下来。
在满屋的烤栗子香中,我沉沉睡去。
如妙春所言,从第二天睁开眼起,我便一直忙到了除夕下午。
27
这个除夕过得比我想象中要顺利。
有了云沛和古青青她们两人平分秋色,江如云的恩宠也比一开始稍微淡薄了些。
一时之间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李承业身上,我倒是落了个清闲。
只是平如意似乎有意躲着李承业。
整日近乎素面朝天的不说,有空闲时间总是跑来我这里,陪着我说话解闷儿。
我劝她好好装扮起来,好获得君王的青睐。
她淡淡地笑着,也不说话,眼中有无尽的惆怅。
心中一动,我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私下里,派忍冬动用了听意阁的人去打听了一番。
得到的回应是平如意进宫前曾把自己在屋子里关了一下午,写了厚厚的一沓宣纸。
再次踏出房门前,那堆纸已经燃为灰烬。
原本谁也不知道她写了什么,好巧不巧的有个小丫头倒炉灰的时候,看到了里面未燃尽的纸片上隐隐有个“人”字。
当我得到这个线索的时候,想想她进宫以后的表现,只想得到一句“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不由得一震。
她初进宫时的哭泣,眉间的愁绪,承宠后的漠然以及现在避宠的行为在一瞬间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但这仅仅是我的猜想。
再见的时候,我旁敲侧击地嘱咐了她几句,她神色如常,一一点头称是。
我不由得暗嘲自己是否反应过度,暂且将这回事先放在了一边。
大庆三年的春天很快过来了。
不同于我朝的地广物博,比邻而居的匈奴立于苦寒之地,却偏偏是游牧民族。
久而久之,他们便起了争夺之心,频频骚扰大庆边境。
尤其除夕过后,他们已经又发起了好几次袭击,都被镇国将军给挡了回去。
不仅仅是朝中,民间也对镇国将军又多了一层敬仰。
江如云在宫中的地位也再次水涨船高,但她也没了刚得宠时的跋扈。
我们两个面上极尽客套。
但相互的提防却丝毫没有减轻。
平静的生活下暗流涌动。
某一日里,天气正好。
李钟已经开蒙,去往上书房读书。
闲来无事,我便动手做起了针线,准备给他缝一套轻便的寝衣。
萍萍在旁边陪着,时不时地跟我说上几句话以防她睡过去。
忍冬从外面走了进来,面色不是很好看。
萍萍看到忍冬来了精神,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见到文君小姐了吗?她怎么样?”
我也期待地看向忍冬。
文君堂姐已经成亲有几个月了,今日里特意吩咐忍冬出宫去看看她。
忍冬皱眉道:“不大好,娘娘这次吩咐奴婢不要惊动人,我偷偷溜进去的。文君小姐像是刚哭过,身边那个叫春影的丫头也没瞧见。没跟她说上几句话,她就催着奴婢快走,好像怕被谁瞧见似的。”
“啊?”萍萍惊讶出声:“娘娘,文君小姐一定是受委屈了。”
我沉吟道:“嗯,是得查查清楚。”
没事便罢,要真是赵家欺负了堂姐,我总要替她出头的。
心里不由得又多想了一层,赵家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欺负皇后的姐姐。
除非,是有人给了他们这个底气。
多知道一些总是有好处的,我看着忍冬,语气有些凝重:“我觉得可能有隐情,让他们好好查查,一个细节都不许漏。”
忍冬冲我点点头。
刚欲说话,门口传来了骚动。
转头一看,原来是平如意几个过来了。
看见她们来,我也是高兴的。
含笑看着平如意和古青青簇拥着云沛走了进来,奇道:“今天云妹妹怎么有些反常,往常都是你人未到声先到的。”
古青青两个相视一笑,轻轻地把低着头的云沛又向前送了送:“你快说呀,刚刚是谁说不害羞的?”
心中猜到了八九分。
古青青耐不住性子,笑道:“娘娘,云妹妹有喜了!”
“呀,这可是好事儿!”我发自内心地高兴。
亲自扶着云沛坐下:“叫太医看过了吗?多久了?有没有不舒服?想吃什么吗?”
云沛的脸红透了,羞道:“叫太医诊过脉了,说是有一个月了。”
“盼了多久,宫里终于有喜事儿了。陛下知道了吗?”我问道。
古青青抢道:“一知道这事儿,云妹妹就想先来未央宫找娘娘报喜,陛下跟太皇太后那都还没来得及说。”
平如意笑道:“出来前,我已经派人去禀报了。”
我嗔道:“还是如意稳重,你看看你都当娘的人了,还分不清轻重缓急。”
又寻了一个软枕出来放在云沛身后:“靠着会不会舒服点儿。”
“娘娘,这才没多久,还不用这样。”云沛小声推辞。
我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还未显怀的肚子,笑道:“现在有了身孕,你可以敞开吃东西了。”
平如意古青青也看着云沛笑。
不知道她二人怎么想,我是实打实的羡慕云沛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
玩笑过后,云沛面上又添了丝愁容:“娘娘,臣妾害怕。”
“云妹妹不要怕,你好好养着,忧思反而伤神伤身。”平如意柔声劝慰。
古青青也拉着云沛的手,道:“对,不要怕。咱们女子都要走这一遭,没事儿的。”
云沛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起身告辞。
没想到云沛又独自折了回来。
我奇怪道:“怎么了?”
看她难言的样子,挥手让众人都退了出去。
云沛道:“娘娘,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呀,我肯定答应你。”我笑道:“你现在可是第一金贵的人儿。”
云沛道:“臣妾从小只认一个大夫的药,这次有身孕,不知道可不可以让那个大夫照顾直到生产啊?”
我斟酌道:“可以是可以,只是你确定他可信吗?我是想把太医院的贺太医指给你的,他很可靠。”
云沛使劲点头打着保票:“许大夫全家的命都在臣妾母家手里,他不会害臣妾的。”
见她如此笃定,我也不再追问,只嘱咐道:“如果有需要,我会让贺太医从旁协助的,你这一胎,一定会平安生产。”
得到准确的回答,云沛又开心起来,憧憬道:“不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样子。”
“那还用说,你这么好看,这孩子也不会丑,放心吧。”我笑道。
云沛又担忧起来:“臣妾之前跟华清宫那位吵闹了许多次,她早就想把臣妾除之而后快。现在又先她一步有了身孕,只怕她不会善罢甘休。”
“这也没什么难得。”我安慰道:“现在你有了身孕,陛下和皇祖母肯定会以你为重。你不如就求了陛下,让华清宫那位照顾你的胎,这样一来,她只怕就想把你供起来了,哪敢让你有半点儿闪失。”
知道她有喜,我就想到了这点,这会儿正好提了出来。
云沛眼前一亮:“哎呀,臣妾真是愚笨,怎么早没想到这点儿呢?”
我笑道:“哪里用你操心这些事情。”
云沛抱着我的胳膊撒起了娇:“还是娘娘好,替臣妾都考虑到了。以后孩子一生出来,先让他给您磕头。”
看着她娇俏的模样,我忍不住道:“好好养着,还是要忌口的。”
“臣妾知道的。”她神秘兮兮地凑近我:“臣妾还要告诉您一个秘密。”
我好奇道:“什么?”
她刚刚想说话,赵昌的唱诺声响起:“陛下驾到~”
身着玄色衣衫的李承业大踏步走了进来。
这还是新的一年里,他头一次到未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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