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创业，倒在2022
作者：霍霍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2022年，万门大学的童哲没了踪迹，办公室被搬控；这一幕，也发生在每日优鲜身上，供应商、员工围堵办公大楼都没有看到徐正的身影。倒回2020年，这样的事情还发生在ofo身上，由于资金链断裂，人们围住小黄车的办公楼等着取押金，也没有看到戴威的身影。
为什么他们都选择了消失？
童哲、戴威毕业于北大，徐正毕业于中国科技大学，出身学校代表了他们的智商、能力、天赋万里挑一。童哲据称智商143，徐正以全国奥数竞赛第一名的成绩进入科大少年班。这里面只有戴威的求学经历是个谜，有北大教授跳出来说他高考移民，这似乎更能衬托出他在北大学生会获得主席身份的背后，藏着秘密。戴威众多的采访中，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只提到没来北京前，学习很努力，是班长。
跨过学生时代，进入到创业圈，他们依旧出类拔萃。徐正的每日优鲜、戴威的ofo曾经是资本的宠儿，在鼎盛时期，几乎投资圈的名人都在围着这两个年轻人转圈。
童哲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资本只关照过他一次，就被他的理想吓退了，因为他的教育事业更像在做公益，没有什么盈利模式。在那个资本追逐创业者的时代，童哲被晾到一边，但身边的同行、学弟们已经拥有亿元身价。
这三个人中，童哲的学生时代异常璀璨。2005年，是厦门双十中学的高光时刻，清北录取人数达到了19人，创造了新的录取纪录。该校官网依然保存着2005年的高考成绩，泛黄的页面依旧能快速找到童哲的名字。
这所中学是福建头部的学校，垄断了当地绝大部分优质生源。童哲从那里杀出来，万人瞩目。十几年过去，他以物理竞赛第一的成绩进入北大的光环依旧光彩夺目。创建万门大学后，童哲三次返校演讲，依然受到受到追捧。
徐正的学生生涯也不差。他毕业于南昌头部的高中——南昌第十中学。这所中学是改革开放后最早进行创新办学的先锋。1985年与中国科技大学合作，创办了全省唯一的低龄超常教育实验班，俗称少年班。
徐正是这个班的第十届学生，1996年他凭借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第一的成绩进入中国科技大学，当时他只是一名高二的学生。这个少年班到2014年停办，但中国科技大学依旧保留少年班。这是中国教育的一个缩影，一个时代对天资聪明的孩子的奖赏。
戴威的求学经历很难追踪，能明确的是，他在合肥上的也是省重点。可能是出过商业名人杨元庆，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杨振宁，知名音乐人许嵩的合肥一中。戴威的起点，也是很难有人企及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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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生生涯结束时，他们都找了创办事业的路径。徐正的父辈经商，他在学生时代就不以学业为主，而以经营小买卖探路。毕业后，他在联想历练成高管。童哲被巴黎高等物理学府录取后，被放到物理领域的高手圈子中比较，他有了挫败感，这可能是他创业的根源。这不是他第一次受挫，在北大他举报同学奖学金有问题的事迹广为流传，正义感的背后可能藏着默默无闻的失落。而戴威没有这样的挣扎，在北大学生会带人创业刷足了存在感，也立下了威信。
徐正1981年出生，童哲1987年出生，戴威1991年出生，他们之间的时间跨度正好十年，能归到一个年代。
徐正在采访中回忆，当时他的父亲往返于国内外做生意，家庭条件不错。戴威高管父亲戴和根1987年参加工作，在青藏铁路工程建设中做出了突出的成绩。童哲的父亲也有自己的会计事务所。父辈们的事业与自己的成绩烙着改革开放的印记。
他们三个人骨子里是骄傲的，家庭、学业已经让他们超越了绝大多数人。他们立志创业时，必然喊出他们对未来的期待。在2014年前后，他们同时喊出了响彻云霄的宏愿。童哲喊出“降低中国教育门槛”，戴威放言“让世界没有陌生的角落”，徐正宣告“守望生鲜未来”。
在这些冲击力很强的口号背后，是创业热潮，改革开放的成果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形成资本热潮。到2017年底，戴威的ofo背后有17位行业顶级的投资人，融资总额高达16亿美元。借此，戴威又发出了豪言壮语：“终有一天，我们今天的ofo会和Google一样，影响世界。”徐正的每日优鲜同样不落下风，高盛中国、腾讯、老虎财经、联想等持续投资，公开融资轮次超过两位数，累计融资金额也以10亿美元计算。
童哲没那么好的运气，只获得了时任人人网CEO陈一舟天使轮200万美元。即便如此，童哲给好朋友写信，“不得不说生活在这样的世界和时代真是幸运，因为看到了很多有战略意义的事件，看到每天都有新的行业和商业被创造出来......得到融资并且以后也可以变现，还造福了社会。”
他们意气风发。戴威启动了“2017城市战略”，试图用3个月的时间覆盖46座城市。每日优鲜在前置仓的基础上，脑洞大开提出了“加盟仓”，这种类似便利店模式的合作形式，让每日优鲜2016年营年增长近500%，复购率高达80%。童哲的万门大学也开足马力冲锋，2016年官网上线课程累计超过300门，累计注册用户超过400万。2018在厦门、成都、苏州等十余座城市创立分公司，并投入正式运营。在他们极速扩张的时期，没有想到时代的风会变向，更没有想过扩张时暴露的问题。
北京市暂停共享自行车新增投放的政策打断了ofo的扩张，上海、深圳、广州等12个城市相关政策跟进，直接宣布ofo扩张战略失效。紧接着就是大量造车、补贴、运营损耗带来的资金压力。
每日优鲜很多仓库的管理水平也较低，仓库较混乱，水果质量等问题常常成为媒体报道的重灾区。
童哲很快烧掉了200万美金，母亲不得不卖掉厦门一套房子给他填补亏空。起初，万门大学做得是免费的教育，童哲四处求人录制课程，奔赴各大院校演讲招揽学生，提供免费课程，根本没有有效的盈利模式。这种模式注定不会受到投资人的青睐。到2017年，童哲没有融到一分钱。
度过辉煌时刻。在2018年，他们陷入了挣扎的境地。面对困境，他们都选择了一系列饮鸩止渴的举措。戴威说，“哪怕是跪着也要活下去。”他多次抵押小黄车资产，质押个人股权从阿里借钱续命。最致命的是他动用了用户的押金。童哲推出了终身制会员。同时为了公司营收，童哲向员工展示了50多个房本，邀请员工集资炒房，承诺高额利润回馈。由于很多城市房产限购，童哲找员工负责代持房产。
徐正一心想通过上市续命，为此每日优鲜将外包出去的前置仓全部收回直营，这极大的增加了资金压力。同时大搞用户体验，发起“淮海战役”，为了订单量不惜发“满199减100”的大额优惠券，单客价同比增长至96.1元的同时，成本持续增加。尽管上市成功，但2021年中美资本市场监管风暴，股价持续下跌。增量带来的亏损持续增加。
突如其来的疫情，没有给他们翻身的机会。戴威第一个倒下了，接着童哲消失了，徐正也消失不见了。接触过徐正的人都不相信，徐正会是卷钱跑路的人。有公司高管曾对《中国企业家》说，“他没出来回应，没有出面解释，可能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吧。但卷钱跑路，都是网上对徐正的误解，他比任何人都想做好每日优鲜。”
根据媒体的采访，可以了解到徐正本人非常自信，且能力相当强。徐正也属于强输出的人，不会特别有耐心，发现问题后也不会耐心地去交代。接触过的高管反映“可能说两句没耐心了，就直接开始喊了，经常会说这个问题这么简单，你们怎么会犯错？”GQ采访万门大学的员工，关于童哲也有类似的评价：“童哲有自恋型人格障碍，其中一个表现就是他难以和任何人建立起真正的关系。”戴威也获得了类似的评价，在公司内部说一不二，对资方傲慢，认为资本“你给我钱，我自己做主，买卖成了一起赚钱，输了一起认赔”。“他完全不考虑投资人。我们用钱给你的梦想买单，这种事在资本市场是不存在的。我又不是你爸，给你钱，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接近ofo投资方的人士总结道，戴威这是纯属“孩子的思维方式”。
在童哲出事的那些天，他高中化学老师一直在思考，童哲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童哲这类聪明和自驱力强的学生最让老师放心，可能是性格，物理老师讲课不对，他立马站起来指出，物理老师甚至被赶出教室。直到他拿到物理竞赛第一名获得北大保送的成绩，物理老师才原谅他，甚至喜欢上他。在厦门十一中的公众号有他和物理老师的合影，校报上物理老师的业绩也有他的名字。
学生时代能获得这样的宽容，因为环境、年龄、师生关系。而到了职场，他们面对的是同事、投资人。在有关他们衰败的采访中，越来越多的信息反映到他们自身，甚至把失败都归结到他们身上，从管理、人事、运营都能找到指责创始人的证据。
童哲的朋友总结这波创业者赶上的时代红利，“轰轰烈烈的互联网大潮，人工智能大潮，创业大潮，但也赶上这种秩序逐渐走向衰落。”在时代背后，有多少天才能挣脱这股洪流呢？
参考资料：
1.《万门大学暴雷背后：从教育变革者到集资跑路的十年》，靳锦、楚楚、张峰，GQ报道
2.《消失的童哲：天才、CEO、赌徒》，张峰、刘楚楚，GQ报道
3.《我眼中的ofo和戴威》，枕木，人物
4.《「天才」与「暴君」，徐正掌舵每日优鲜的最后300天》，饶桐语、徐晴，每日人物
5.《每日优鲜崩盘始末》，刘炜祺，中国企业家
6.《ofo戴威，官威依旧》，AI财经社
*文章图片购买于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