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时代数据统计难题：感染者没有准确数，只有大概数
撰文丨张田勘
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官方网站最新消息：当前，新冠肺炎核酸检测实行愿检尽检的策略，许多无症状感染者不再参加核酸检测，无法准确掌握无症状感染者的实际数量，从2022年12月14日起不再公布无症状感染者数据。
一些国家已经不再进行疫情统计
新冠疫情的统计各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做法，没有一定之规，而世界卫生组织也没有办法要求各国遵循统一的标准进行统计，因为发病数、无症状感染者、病死率和死亡率等，各自的标准都不相同。
一个典型的事例是2009年的甲型H1N1大流感，在各项数据上都只是一个大概统计数，并不确切。世界卫生组织认为，持续了一年多的H1N1大流感导致全球214个国家约7亿到14亿人感染，约15万到57.5万人死亡。其中有明确统计的死亡病例约1.85万人，但世界卫生组织称实际死亡人数“毫无疑问更高”。
2009年9月25日，世界卫生组织就认为全球记录在案的全球甲型流感确诊病例并不准确，因为越来越多的国家已不再统计和通报新增病例，特别是症状较轻的病例。也就是说，H1N1大流感才过了一大半时间，疫情统计就明显不准确了。到这个疫情结束之前，世界卫生组织也停止了准确统计发病数和死亡数，只有粗略的估计，原因在于各国的统计口径不一样，而且也统计不准。
现在的新冠也再次步入同一困境。早在2021年，就有一些国家不再统计病例数，只是对入院病人进行统计，因为这是确诊的，而且有是否治愈的记录，能算出病死率。2021年6月24日，新加坡抗疫跨部门工作小组就宣布，新冠或成为地方性流行病，将不再找出每个受感染的病例，取消常规检测，停止统计新冠病例，专注医治重症患者。
由于只专注治疗入院的重症患者，因此，新加坡的住院患者与死亡数是比较真实的。但是，新加坡的新冠统计数也未必是完全真实的，因为之前的统计也比较广泛，不是只统计住院者和确诊者。新加坡自2020年1月23日发现第一例新冠（COVID-19）病例，至2022年12月7日，总计有217万人感染，死亡人数为1704人。
从12月14日起，中国不再统计无症状感染者，也是因为无数据来源，许多无症状感染者不再参加核酸检测，无法准确掌握无症状感染者的实际数量。
各行其是的统计
各行其是的新冠统计不只是在各个国家存在，就是在一个国家内的不同地区也有不同标准。例如美国，各个州的标准是不一样的。以新冠死亡人数而言，就有die of和die with的区分。die of是（直接）死于新冠，die with是伴随新冠死亡，新冠只是诱发和伴随因素，但死亡的主因是其他严重基础病，如心脑血管病、癌症、严重糖尿病等。
早在新冠发生的2020年初，美国科罗拉多州的公共卫生与环境部（CDPHE）就采用了两种死亡统计方式。一是新冠病毒导致的死亡病例（die of），二是携带新冠病毒死亡的人（die with）。州公共卫生与环境部对die with的解释是，这些死者携带着新冠病毒死亡，但新冠病毒或许不是导致他们死亡的原因。
尽管科罗拉多州审查并开具的死亡证明中把die with算做新冠死亡，但是不清楚美国联邦机构的疾病控制预防中心（CDC）是否将这些死者纳入其统计中。
相反，美国阿拉巴马州选择不计算die with，该州卫生官员认为，该州携带新冠病毒死去的人当中，至少有十分之一不是因新冠而死。
所以，后来，美国CDC统计的美国新冠人数是双重计算，既把die with算做新冠死亡，也把这些人的死亡算做基础病死亡，如因癌症死亡就把癌症算做死因。也就是一死双统计。因此，美国的新冠死亡数也是一个模糊数。
新冠没有准确数，只有大概数
现在的新冠如同2009年的大流感，所有数据都是大概数，并没有准确数，因为没有相对准确的和符合实计的数据统计，而且各个国家的做法并不一样。以美国为例，各个州的新冠病人数据都是一个大概数，原因在于对病人的认定标准有不同。而且有很多人认为，美国各州之间统计方法的差异导致了新冠疫情相关数据并不可靠，而且新冠死亡人数也已成为具有政治色彩的数据。
当然，在疫情之初，世界卫生组织也提出了新冠的病例分类和统计，分为三种情况，疑似病例、可能病例和确诊病例。美国CDC也采用这样的标准，但也有自己的标准。
CDC对于疑似病例的定义为：符合“支持性实验室证据”并且无“确诊或可能病例”史。“支持性实验室证据”意为：在样本血液中检测到自然感染的新冠病毒抗体，或在尸检样本中检测新冠病毒特异性抗原，或在未通过美国“临床实验室改进修正法案”（CLIA）认证的试验中检测到新冠病毒核糖核酸（RNA）或特异性抗原。
对于可能病例，CDC将其分为三种情况：1.符合临床标准和流行病学关联，但没有“确认性”或“推定性”实验室证据，或2.符合“推定性实验室证据”、或3.符合重要的记录标准，但没有新冠病毒相关的“确认性实验室证据”。
对于“推定性实验室证据”是指，“在由CLIA认证的实验者进行的测试中，通过验尸获得的呼吸道样本中检测到了新冠病毒的特异性抗原”。
“确认性实验室证据”是指，通过CLIA认证的实验者进行的分子扩增实验，在死者呼吸道样本或临床标本中检测到了新冠病毒RNA，或通过基因组测序检测到新冠病毒。
按照美国CDC的统计标准，其新冠病例数包括可能病例和确诊病例以及对应的死亡人数，但排除了疑似病例及其对应的死亡者。因此，疑似病例中的三种情况都被排除在CDC的统计数据之外。被排除的病例包括：在样本血液中检测到自然感染的新冠病毒抗体，或在尸检标本中检测新冠病毒特异性抗原，或在未通过美国“临床实验室改进修正法案”（CLIA）认证的试验中检测到新冠病毒RNA或特异性抗原。
由此看来，美国CDC的新冠病例统计还是比较严谨的，但也是一个大概数，同时新冠死亡数据却是模糊的。
中国的统计标准
中国的统计有自己的标准，这就是《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九版）》。
“第九版”的诊断标准包括疑似病例和确诊病例两大类。疑似病例的诊断标准有很多条，其中，新型冠状病毒特异性IgM抗体阳性（近期接种过新型冠状病毒疫苗者不作为参考指标），符合临床表现中任意 2 条的都是疑似病例。
临床表现有3条：①发热和（或）呼吸道症状等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相关临床表现；②具有上述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影像学特征；③发病早期白细胞总数正常或降低，淋巴细胞计数正常或减少。
确诊病例的标准是，疑似病例具备以下病原学或血清学证据之一者:（1）新型冠状病毒核酸检测阳性；（2）未接种新型冠状病毒疫苗者新型冠状病毒特异性IgM 抗体和 IgG 抗体均为阳性，都可确诊。
确诊病例还可以分为轻型、普通型、重型和危重型。
从这些情况来看，中国的新冠病例数是比较严谨的。只是不清楚此后的统计是否要把疑似病例、无症状感染者，或核酸检测阳性者是否算成新冠病人。如果不算，病例数就会减少，如果计算，病例数就会增多。
中国的新冠病人统计数和病死率在未来还会因为标准的修改而有所不同。这些都是正常现象，总体而言，新冠如同2009年的大流感，所有数据都只能是一个大概数。
参考文献
1.国家卫健委：今起不再公布无症状感染者数据，2022-12-14，湖北发布、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
http://hb.sina.com.cn/news/n/2022-12-14/detail-imxwrcuz9602079.shtml
2.疫情政策调整变化的经验及影响（新加坡篇），小虎消息，2022-12-08
https://www.laohu8.com/post/629668409
3.COVID-19，US
https://www.cdc.gov/coronavirus/2019-ncov/index.html
4.所谓“美国疫情数据”，究竟是怎么算出来的？观察者网
https://mil.sina.cn/dgby/2021-10-20/detail-iktzscyy0777493.d.html
5.世卫组织通报：甲型H1N1流感已致全球3917人死亡，2009年09月26日，新华社
http://www.gov.cn/jrzg/2009-09/26/content_1427187.htm
6.Influenza A(H1N1) - update 72. 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2010-01-22
7.First Global Estimates of 2009 H1N1 Pandemic Mortality Released by CDC-Led Collaboration，CDC. www.cdc.gov. 2019-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