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亿基金撞上债券“黑天鹅”
作者 | 陶婷
编辑 | 韩忠强
内卷无处不在，尤其是基金这个离钱很近的行业。公募基金公司你追我赶中，想要护住的无非是规模、业绩与名气。
然而，在市场罕见的残酷波动下，一些头部基金公司发生了一些不太寻常的事。
2022年以来，A股持续调整，从年初到12月23日，上证指数下跌16.32%，深证成指下跌26.97%。11月以来，债券市场也发生了剧烈调整。股债双杀，让博时基金这个“偏科”债基的公募大厂，也受到了不小的挑战。
12月15日，博时基金发布了关于博时时代精选混合型证券投资基金，可能触发基金合同终止情形的提示性公告。也就是，到了12月21日，如果仍没有足够的基金份额持有人，或资产净值仍低于5000万元，那么这个产品就会被清算。
结果并不意外。12月22日，博时基金发布了《博时时代精选混合型证券投资基金基金合同终止及基金财产清算公告》。这就意味着，这只成立不到三个月的基金就此“夭折”。市界查询博时基金官网还发现，自2022年年初以来，博时基金已有7只基金产品遭到清算，比去年多了1只。与博时在同一梯队的易方达基金、南方基金、鹏华基金，从今年1月至今，分别仅有1只、1只、3只基金遭到清算，嘉实基金和建信基金，分别有7只、8只基金清算。
2022年1-12月 博时基金清算产品 数据来源：Wind
公募大厂们的基金产品，频频遭到清算背后，除了与今年的大行情有关，还与各自的产品结构有关，博时也不例外。
“看来投资人情绪低迷到了极点”，在看到博时时代精选基金的清算公告时，深圳汇合创世投资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王兆江向市界感叹道。
其实，开放式基金达到清算条件的前提是：一个是连续50个工作日基金净值低于5000万元，另一个是连续50个工作日持有基金的人数不足200人。而博时时代精选混合，是在50个连续工作日里，资产净值低于5000万元。
在基民越发年轻化的当下，很多人购买基金，尤其混合型、股票型，会以业绩和基金经理为依据，“会选业绩好的明星基金经理，如果产品业绩不达预期，使得持基体验感差就会选择赎回。”一名基民告诉市界。博时时代精选混合自成立以来，业绩表现不佳。
博时时代精选混合A成立以来的总回报为-8.95%。这只基金12月22日终止时的规模仅为0.23亿元，其管理人郭康斌，是上任不到一年的新生代基金经理。郭康斌于2019年进入博时基金担任投资经理，2022年2月23日担任基金经理一职，累计任职时间为296天，其基金资产总规模为15.02亿元，任职期间最佳基金回报为-4.99%。
其实，基金产品遭到清算，在博时基金并非孤例。市界查询博时基金官网发现，加上此次刚被清算的博时时代精选，自今年1月以来，博时基金已有7只基金，或因触发合同终止条款，或因持有人大会表决通过而被清算。Wind数据显示，2021年，博时基金有6只基金清算，2020年无，2019年有6只，2018年有23只，2017年有9只。
每年的基金清算数量，和当年市场行情息息相关，以2018年为例。这一年，迷你基金和空壳基金，被监管加强了处置力度。基金公司不断加快迷你基金“关停并转”步伐，清盘基金的数量呈现井喷状态。其中，就包括在2018年元旦刚过，就发布“迷你基金”拟清算公告，进而全年清算23只基金的博时。
2022年，博时基金予以清算的7只产品中，有4只股票型基金，3只债券型基金。这个也与大行情有关。以近一年为周期，据同花顺数据显示，截至今年12月22日，证券市场比较低迷下，权益类基金在市场环境波动下受影响更大，股票型基金年内平均收益率为-20.51%。Wind数据显示，博时77只股票型基金，近一年来（2022年1月1日到12月23日）的平均收益率为-18.77%，而去年同期为9.76%。
尤其是11月以来，债券市场持续震荡中，博时172只债券型基金颇受影响，近一年的平均收益率降为1.09%，与去年同期的4.33%相比，相差有点多。
对于投资者来说，基金遭到清算怎么办？一般来说，投资者的本金，在完成清算之后会退还，投资者持有的基金份额，会按照清算之前的净值折算成现金，在扣取清算费用之后，返还给投资者。不过，如果在清算之前，基金的净值低于投资者的持仓成本，则投资者亏损，反之，投资者盈利。
成立于1998年的博时基金，是中国内地首批成立的五家公募之一。博时基金有六家股东，招商证券以49%的持股，位列第一大股东，中国长城资产持有25%的股份，汇华实业持股12%，天津港和盛业资产各自持股6%，广厦建设持股2%。
博时基金的发展，历经两次暴涨的牛市行情，以及一次政策改革带来的红利。2007年，依托单边暴涨牛市，博时净资产管理规模，由2006年的380亿元暴增5倍，一跃突破2000亿元级别。那一年，博时基金旗下的博时主题行业年度收益率高达189.93%，在所有开放式基金中排行第三。而封闭式基金博时裕隆收益达到144.42%，夺得行业收益率冠军。
2008年，随着次贷危机，博时基金开始进入七年沉寂期。这期间，博时股权多次转让易手，经营方向也不断碰壁。这七年，博时基金资产规模，一直维持在1000亿元左右。
2011年-2014年，博时基金先后换了三任总经理，有25位基金经理离职。其中，夏春、杨锐、邓晓峰、刘彦春等明星基金经理，也在这一阶段离开。连续两年排第12后，至2014年底，博时基金规模回到2007年的水平。
2015年，转机终于来临了。就在“连研究员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临危受命的江向阳，在上任总经理后第一项改革，指向了债券基金业务。以2015年为时间节点，博时基金的发展风格有了明显变化，从股票始终处于博时最主要投资品种，变成债券成为公司最主要的投资品种，且份额在资产配置中，始终维持50%以上。股票则由此前的五成左右，下滑至10%-15%。
在试水性发行十五只债券基金后，2016年博时基金大规模推进该业务，这一年更发行了53只债券基金，占发行比重达到67%。这为博时实现了超过3000亿元管理规模的突破。由于产品转型较早，且在2017年抓住余额宝的快速发展契机，博时在2018年的熊市中，逆势为投资者盈利了58.82亿元。而当年全市场129家基金公司，仅有56家实现正向盈利。
进入公募行业大井喷的2020年，尽管博时基金有27只基金净值增长超过50%，但汇添富、富国等业内头部，均实现100%的净利润增长下，博时基金36.58%的同比增速逊色了不少。这一年4月15日，江向阳出任博时基金董事长，同年10月卸任所兼的总经理一职。2021年2月5日，原鹏华基金副总经理高阳，出任博时基金总经理。
这几年，博时并没有拿得出手的权益类顶尖基金经理和业绩。博时头部权益类基金经理的业绩，也很少有能进入行业前50名。以2021年为例，仅周心鹏管理的产品年内最高收益超过35%，在行业相对靠前，能排第48名，而另一基金经理沙炜能排入同类第91名。将周期放宽至三年期，其中，从业年限仅3年的基金经理葛晨，以惊人的回报率位列博时收益排名第一。
据网易财经出具的报告显示，从三年回报上看，业绩最好的葛晨，在308人中，也只能排到第41名。若按风格继续划分，从体现基金经理投资能力的任职年化回报上看，剔除在博时基金任职三年期以内员工，只有四名基金经理，在擅长的领域，实现了超过10%的年化回报。
其中，收益回报不错的郭晓林，负责的多只偏股混合类基金，合计仅有36.21亿元规模（截至2021年四季度），且均为2020年以来募集的新基金。尽管进入2022年，郭晓林的在管规模（截至12月21日）升至63.82亿元，但其业绩排名并不尽如人意。而此前表现不错的周心鹏、葛晨，则分别在2021年11月、2022年2月挥手告别博时。
在一名观察人士看来，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是“江向阳上任后，由于内部发展需求，更偏爱收益稳定，回撤更低的债券类产品。而在公司层面，博时注重风险平衡的风格，又进一步遏制了基金经理的收益回报。”
在博时基金目前的基金产品结构中，货币市场基金占了将近半壁江山，其次为债券型基金，占比39.07%，混合型基金和股票型基金占比较小，分别是9.74%和3.02%。以货币和债券基金为主的博时，在其它基金类别上，增长较为缓慢。
博时基金产品结构 数据来源：Wind
以主题投资基金为例。在之前很多年里，主题投资基金也并非博时重点布局的方向。在资管爆发的2020年，主题投资基金流行的当下，博时基金才逐步着手完善相关投资划分，“因而在年化回报方面，对比易方达、汇添富等业内头部，博时基金在该栏数据有些拿不出手。”上述观察人士认为。
博时在主题投资基金上的表现，也的确不尽如人意。比如博时恒生医疗保健(QDII-ETF)，从2021年3月18日至2022年12月15日，累计净值增长为-41.15%，博时全球中国教育(QDII-ETF)则是-50.31%的累计净值增长。另外两只成立于2021年5月17日的基金博时恒生科技ETF(QDII)，以及博时恒生高股息ETF，累计净值增长分别为-44.41%和-24.39%。2022年6月10日，博时文体娱乐主题混合型证券投资基金，还因募集不足遭到清算。
对此，一名接近博时的人士告诉市界，一些产品有点生不逢时，跟基金公司的投资管理是没有关系的。毕竟ETF产品的投资目标就是跟踪指数。作为工具性产品，投资者也可以将其视为配置工具之一，也可以择时。
不过，从博时基金披露的2022年7月1日到2022年9月30日的季报来看，博时基金旗下501只基金产品（份额分开计算），在报告期内，有187只产品的净值增长率为正。这也就意味着，剩下产品的净值增长率难言乐观。这是为何？
今年以来，在市场行情震荡中，博时大比例持有的基金，俨然成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存在。以博时引以为傲的债券型基金为例。在债券市场行情好的那些年，债券型基金让博时的业绩大放光彩。但11月以来，债券市场剧烈波动，债券遭到抛售，并引发价格大跌。连带效应之下，国内八成左右的债券型基金，出现了亏损。
博时债券型基金的业绩，也随着大行情顺势而下。Wind数据显示，截至12月23日，博时172只债券型基金，近五个月、近两个月的平均收益率，分别为-0.41%、-1.1%。这在一定程度上，拖累了博时债券型基金的全年业绩。从具体分类来看，博时122只中长期纯债型基金，今年以来的平均收益率为2.08%，去年同期则为3.91%；12只短期纯债型基金，近一年来的平均收益率为1.56%，而去年同期为3.37%。
环环相扣下，博时基金的全年业绩，也就蒙上了一层阴影。Wind数据显示，博时553只基金近一年的平均收益率为-10.45%，而去年同期为5.13%。这对博时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很多年前，当博时基金“研究员都走得差不多”时，临危受命的江向阳力挽狂澜，将博时从谷底拉回巅峰。如今，面对着新烦恼，他又该如何发力？
参考资料：
《公募基金竞争力报告之：博时基金》 网易财经 时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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