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花卉之妙用:虚则以“花”入诗词,实则可卖、可食、可入药
花草可谓是我们生活中最常见的点缀了。伤心处,可看见“感时花溅泪”;欢喜时,可观赏“花重锦官城”;如胶似漆,怀想当时“灯市花如昼”;两地分离,犹记那年“陌上花似锦”……从古至今,百花不仅是四季的艳丽风光,也承载着人们的情谊,见证了人世的悲欢。古代花卉除了观赏之外,更有着百般妙用。
男性诗人:外向社会,花草作为仕途起伏、关怀现实的象征
诗词是中国古代传统文化的一桩妙事,是衣袂飘飘的古人所以抒发感慨、描画山河的一种重要方式,花卉在诗词中也展现出它独特的风采。具体来说,花卉在男女诗人笔下有不同的特点,不同的侧重。在古代父权社会的既定事实之下,男人更多地要求社会价值的实现,因而他们笔下的花也更多地落脚于个人仕途的起伏,国家前景的明暗,社会历史的兴衰等等。
1.仕途起伏:士子借物喻人,表达在仕途上的悲欢
有志报国的诗人们往往以花自况,借物喻人,或追慕先贤。以花为描写对象的诗,我们一般叫做“咏物诗”。诗人笔下的梅花,往往有不畏严寒的凛然风骨,“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空谷幽兰则往往有高洁自傲的节操品格,“非无脚下浮云闹,来不相关去不留”。
葵花有“独自倾心向太阳”的忠贞不渝,桃花有“灼灼其华”的热情洋溢,都是一时俊彦。恰似文人失意时,有春兰夏荷秋菊冬梅来做同伴,得意时,也写下警句告诉自己要坚持本心。
古代文人的香草美人传统自屈原始,读书明理的各代文人因袭这一传统,将仕途的无奈、愤懑、不满,凝练成诗意的表达。然而,就像屈原成为了失意的政治家和成功的诗人一样,后来的历代文人,也有仕途失意的苦痛和得意的欢欣。
自然,不是所有人都生来喜欢入仕的,尽管这样的人为数不多,我们同样不能忽略这样一类身在草野的贤士。至于将个人的顺逆转变成更为隽永的哲理,虽然时时间有,却是宋代以后风行的。
2.关怀现实:向下俯视,连接朝堂与草野
诗人们也常常通过花草表达、记录对社会现实的关心。“姚魏从来洛下夸,千金不惜买繁华。今年底事花能贱,缘是宫中不赏花。”这样的一掷千金,可与卖炭翁相匹。同样说金钱花,皮日休写“莫向人间逞颜色,不知还解济贫无。
吴仁璧写“堪疑刘宠遗芳在,不许山阴父老贫。”虽则世道黑暗至此,毕竟还有对于明君贤臣的希冀,这真是诗人们特有的无能为力的善良与所谓“浪漫主义”。古代有不电影盒子少诗人往往关心农民,然而,知识分子和农民间的联系是伴随着阶级流动性的增强而增大的,正是上层统治者中更多出身农民者的出现,和底层百姓冲破命运束缚的努力,才刺激了文人关心百姓的自觉。
3.哲思理趣:将个别的际遇抽象为隽永的哲思
当然,花中也有哲理的思索,时光的感慨,世事的无常。这类诗篇以五代、两宋为盛。宋代完成了三教合流,理学的形成则使儒家自己的哲学体系趋于完善。这样,相比于明丽大气的唐诗,宋代开辟出哲理诗这一具有时代特色的类别。
中国的诗人总是更为乐观,对明君贤臣的坚定信心不提,就连悲伤也是流于表面,伤心过,感慨过,于是生发开来,不再关心伤心本身,不再沉溺于悲伤绝望,而致力于现实生活,这真是他们独有的魅力,浸润着对现实的关怀。
女性诗人:内视自身,形态各异的花成为人生经历的折射
以花为意象入诗词,也是古代女性文学创作的普遍现象。男诗人尚且钟意于以花喻人,女诗人对此更是娴熟。古代女诗人少,意象不似男子一样宏大,更集中表现在鲜花、落花、飞花、盼东君、独赏花等之中。
1. 五种经典花卉意象成为女性遭遇的象征
少女时节“梅妒晨妆雪妒轻”,玉人娇嗔,“徒要教郎比并看。”青春不在,“花自飘零水自流”,色衰爱弛,“如今老去无成,谁怜憔悴更雕零”。花期短暂,女性的最大价值体现在了容貌上,因此,容貌的衰老不仅从心情上,而且在生活中,对于女子来说也绝对是一件大事。
飞花有落花的孤苦无依,也有挣脱自由的个性大胆。“香清寒艳好,谁识是天真。玉梅谢后阳和至,散与群芳自在春。”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代,女子即使才华横溢也只能困守后院之中,相比较对外界精彩一无所知的村妇,想来更是无限悲凉。
东君对百花十分重要,恰似男子对女儿十分重要。总之——“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风主。”这一点上,有幸找到了强烈的对比。同样写花,陆游则说“过时自合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这是不一样的襟怀。
思妇盼归人是古诗词中的一个重要主题,由此衍生出闺怨诗这一门类。然而男子写的闺怨诗总不那么地道,说到闺怨,还应看看女儿家的诗句。“是时君不归,春风徒笑妾!”独自赏花,缺失的人或许是羁旅客,或许是负心郎,古代的女子是男子的附庸,因此,他们的远离除了情感上的背叛,对于女子来说,还有生存的危机。在这样的焦虑之下,也就难怪思妇“春来泪如雨”了。
2.人格和花格的相互映照始终是最为突出的主题
这里忍不住赘言几句,虽然都是将人格与花格相当,以花抒发自己的感慨,但很明显,两性在花的话题中展现的具体内容本质是截然相反的。男子外向,致力于探求外部世界的自我实现和社会的关怀;女性则不得不更加强调单一的自我,顾影自怜,在父权背景之下确认自我身份,表达朴素的女性意识。即使一部分对现状不满的人,也不过是笼中鸟。当然,这是时代的局限,忽略生产力发展的限制和森严的阶级壁垒而单单将两性对立,那就未免太狭隘了。
相似之处则在于,无论如何,中国古代的诗词始终坚持以人为中心,生发出万事万物。这参照中国历代的文化政治传统是不值一提的,立足于世界之林,则能显示出他们的弥足珍贵。不客气地讲,这或许是中国民族性构成的一个重要部分。
社会生活中的花卉:花卉在物质层面可卖可食可入药
如果说观赏是利用了花卉的自然属性,那么以花入诗词则进一步延伸出中国文化情境下花卉的美学价值。然而,这也并不代表花卉就仅仅是文人的同伴或者特权阶级的玩宠,却不和贩夫走卒产生什么不该有的联系。在古代丰富的社会生活中,花卉同样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1.经济:花卉经济满足了不同阶级的需要
上文提到,宋代有“今年底事花能贱,缘是宫中不赏花。”的诗句,抛去诗句对底层百姓的同情不提,客观来看,这正是宋代鲜花栽培、鲜花交易的例证。
唐代有“共道牡丹时,相随买花去”的描写,说明当时就已经有了鲜花交易,进而有了以花谋生的人。清人屈大钧的《广东新语》中记载,“珠浦之人,以珠为饭;花田之人,以花作衣”。这类似俗语“靠山吃山”,不过景致上显然不同。
当然,对于花农来说,恐怕并没有太多诗意和美感,仅仅作为谋食而已。除了鲜花之外,妇人的脂粉、香薰焉能没有百花相助?如果我们细心研究一地的鲜花交易历史,或许能有更多有趣的发现,这里也就不再赘述了。
2.药材:花卉入药进行了名花的平民化尝试
除了经济上以花谋生,百姓还可以生命上以花求生。鸢尾的根茎入药,可以活血祛瘀、祛风利湿、解毒、消积;芍药的根入药,有治血散淤、凉血止痛之功效。百合花具有清火、润肺、安神之功效,荷花用处更多……
花卉,是观赏性草本植物的统称,因此,草药和花卉本是一体,我国可谓自神农尝百草以来,就积极探索鲜花的药用价值,一种花只能观赏,而不能有譬如药用、食用等价值,至少在中国,想来是行之不远的。以上列举的花朵是我们熟悉的、大多数人几乎没有想过它们的药用价值的一些花,这样美丽而可以入药的花还有很多,这里列举也只是为了给诸君提供一些不同的视角、发现。
3.喝茶饮酒:花卉制品参与了士子女郎的风雅活动
虽然如此,花卉毕竟是一件风雅事,文人骚客,谁不是“千古图书身上下,一杯诗酒花疏密”呢?花茶,又名香片,是中国特有的一类再加工茶。
蔡襄《茶录》中云:“茶有真香而入贡者,微以龙脑,欲助其香……”这是以花入茶的先声。到了明代,花茶的制作更为精细。《茶谱》中说,木樨、茉莉、玫瑰、蔷薇、兰蕙、桔花、栀子、木香、梅花皆可作茶。花茶自此蔚为风气,从明清一直到现代,得到了越来越大的发展。
至于酒,桂花酿,梨花白可能是我们更为熟悉的花酒品种,其实,古代以花入酒也有悠久的历史了。屈原写“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使我们有了将鲜花酒历史推进到先秦的大胆设想。到了后世,文人诗酒趁年华,白居易 “腹空先进松花酒,膝冷重装桂布裘。”可作为历史的佐证。
其实,饮菊花酒是重阳的习俗。早在汉代,宫中就有了重阳节“佩茱萸,食莲饵,饮菊花酒”的习俗。《本草神农经》说“菊服之轻身耐劳”,有丰富的药用价值,这也许是菊花酒经久不衰,受尽偏爱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4.甜食:花卉制品为更多人所接受
鲜花的衍生品除了脂粉、香薰,与大众联系更为密切的,当属各类甜品。现在我们熟知“鲜花饼”,古代也早有了桂花糕等甜点。《海槎余录》中记有一名点,就叫“丹桂花糕”:“丹桂花采花,洒以甘草水,和米舂粉,作糕,清香满颊。”当属精品。
上文既然已经提到屈原饮花酒,这里不禁又想起他“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的兴致。鲜花既已入药,祖先们岂能不研究它的食用价值呢?宋代以后,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和人们生活的丰富,菜谱中出现了更多的可食用鲜花制品,而且往往与养生相关。这就又涉及药膳,谈说已远,循其本不提。
总结
诚如农书所说,花卉大多华而不实,因此始终在种植方面居于次要地位。然而,人类的生存必然伴随着对各种自然资源的探索、利用,花草之所以能够延续、繁衍至今,甚至出现各种品种,首要原因也必然是有实际作用。我们常见的花朵之中,仅仅有观赏价值、诗词价值而不能食用、药用、商用的,怕是绝无仅有。
在古代,观赏是富贵人家、有闲阶级的特权,使用则是全社会的事情,就像帝王将相观赏花木也因此出现了花农这一职业,让百姓以更丰富的方式谋生一样。花卉有情,给我们留下丰富的品种观赏、使用,古人更赋予百花不同的精神内涵。不管从物质还是精神来说,中国花卉都是一笔丰富的财富,从古传到今,又需要经过我们传承、发扬,泽惠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