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七年中国农民战争史研究中，有哪些重大的问题没有解决？
引言
中国封建社会的农民起义和农民战争，是否具有反封建的性质？在中国封建社会里，农民在反抗地主阶级政权的斗争中，能否建立自己的政权组织？在农民战争中，起义军所建立的政权是什么性质的？
关于农民战争的性质问题
中国封建社会的农民起义和农民战争，是否具有反封建的性质？这个问题争论得最多，分歧也最大。一种观点认为，中国封建社会的农民战争自始至终都不具有反对封建制度的性质。因为农民是自在的阶级，无法理解自己阶级的一致性，农民又是小私有者和小生产者，所以不反对建立在私有制基础上的封建土地所有制。而起义的农民不能不以封建的思想理论作为自己的行动指南，他们以封建的理论，封建的纲纪来反抗封建统治。
另一种观点认为，中国封建社会前期的农民战争不反封建，只是到后期，农民战争才具有反封建的性质。因为“均贫富”和“均田”等口号的提出是在封建社会走向衰落的后期，而这些口号的提出，才是农民战争具有反封建性质的重要标志。和上述两种观点不同，多数的同志认为，中国封建社会的农民战争，自始至终都具有反封建的性质。这是由封建社会的基本矛盾所决定的。封建社会的农民阶级和地主阶级，是两个对立的阶级，如果强调农民和地主都是“私有者”，却看不见两种私有制的不同性质，便会泯灭农民阶级和地主阶级的界线。
不能因为农民不能建立新的社会制度，就否定农民战争的反封建制度的性质，这是不容混淆的两个问题。“等贵贱，均贫富”、“均田”和“割富济贫”等农民军提出的口号，包含着重要的革命内容。由于土地问题是封建社会中最根本的问题，所以，这些要求均分土地的口号，事实上正是反映了农民反对作为封建制度基础的封建土地所有制。农民的这种觉悟随着斗争的深入而提高，到太平天国时，已清楚表明农民是反对封建制度和地主阶级的。
在持最后这种观点的同志当中，也有不尽相同的意见。一种意见认为，农民战争反封建制度的重要内容是，改变地主土地所有制为农民土地所有制，以小农经济否定地主经济，以革命战争推翻地主阶级的反动政权，消灭封建的等级制度。另一种意见则认为，农民还是小生产者阶级，农民的革命斗争不能超出封建经济范围之外，因此，其反封建的基本内容是反对封建土地关系，使自己成为小土地所有者，并维护和发展这种经济。
关于农民战争反不反地主阶级的问题
这个问题是与第一个问题相关联的，有的同志认为，中国的农民起义总是“官逼民反”，起义的农民也总是把矛头指向个别王朝、个别皇帝和个别官吏。这种结论是由于下述看法得出的：中国封建社会的剥削制度，不同于俄国的农奴制，而是地主经济的地租制。地租剥削，虽以高利贷作补充，但表面看来却是较为“缓和”的方式。表面上还有限额。官府的赋役则不然，它是运用政权的暴力、高压的手段强制实行的，刻不容缓，诛求无已，几乎是无限的。另一种意见则与此完全相反，认为皇帝是地主阶级的总代表，封建王朝、官府对农民的压迫和剥削是地主阶级奴役剥削农民的集中表现，把王朝官府与地主阶级截然分开是不对的。
要看到地主地租剥削也是靠政权的暴力，超经济的强制手段实现的，所以农民不仅反对地主阶级的国家，也反对直接榨取地租的地主。既然地主和王朝官府的利益是一致的，怎么能不从整个地主阶级利益的一致性去理解农民反对地主和官府的问题呢？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农民只反贪官污吏，不反地主和地主阶级，或者如同有的同志说的那样，农民希冀的是发家致富，梦想当地主，当大小官僚以至于当皇帝，千方百计取得功名利禄，那末，封建社会中这样一个受压迫、受剥削、受奴役的农民阶级，还有什么革命性可言呢！
关于农民战争中建立的政权问题。
这个问题包括：在中国封建社会里，农民在反抗地主阶级政权的斗争中，能否建立自己的政权组织？在农民战争中，起义军所建立的政权是什么性质的？这是一个争论激烈的问题。一种观点认为，在封建制度下，农民不能建立自己的政权。由于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政权是由经济基础决定的，农民是小私有者、小生产者阶级，因而建立不起自己的政权。同时，农民的自发斗争，只能局限于封建经济制度的范围内，局限于维护小私有制、小经济，无法理解封建的上层建筑，因此没有改变国家制度的要求，不会也不可能建立自己的政权。我国封建社会的农民起义军所建立的机构或组织不是政权，而是临时为军事服务的组织形式，斗争形式。
另一种观点认为，这种组织是政权的形式，但不能称为“农民政权”。这种政权，从其统治地区的社会状况来说，从其经济关系和政治制度来说，从它的斗争目标和发展前途来说，都只能是封建性的政权，或称新的封建政权。和上述意见相反，不少同志认为，在封建社会的农民战争期间（有时长达二三十年），农民军是能够建立短期政权的。
政权就是一定阶级的统治权，凡是有政治机构、设施、纲领的政治组织，都应称为政权。规模大的农民起义所建立的一整套组织，就是政权组织。例如唐末黄巢起义、明末李自成起义、太平天国所建立的政治组织就是政权组织。虽然由于时代的和阶级的局限性，这种政权只能是短暂的，但不能把这种政权和封建政权划等号。不能把这个问题和农民不能建立新的社会制度的问题混为一谈。
关于皇权主义问题
一种意见认为，皇权主义并非仅仅是个别国家农民战争独有的特点，而是一切封建国家农民战争的普遍现象。皇权主义实际反映了农民群众的不觉悟或觉悟低。另一种意见则认为，中国封建社会的农民战争规模之大，次数之多是其他国家所没有的，这正是中国农民战争与其他国家的农民战争不同的重要特点，中国农民战争领袖不都是皇权主义者，其中不少农民起义的领袖明显的反对皇权主义。
争论中涉及的问题还很多，例如农民战争的自发性问题，农民战争发展的阶段性问题，农民战争与宗教的关系以及与民族斗争的关系问题，还涉及到中国封建制度的特点是什么，封建社会农民的阶级性究竟是什么，等等，就不一一列举了。总之，争论的问题很多，分歧很大，需要在认真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和钻研资料的基础上进一步深入地进行讨论和研究。
农民战争史的研究是历史研究的重心，研究阶级斗争的历史，更要求我们必须以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为指导去进行科学的研究，否则便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偏差。例如在以往的讨论中，就存在着两种错误倾向。一种是脱离了时代和历史条件，过分夸大农民阶级的革命性，因而出现了将封建社会的农民现代化、无产阶级化的偏向。有些同志批评了这一非历史主义的错误倾向，是完全应该的。
结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