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十策,作别2019,迎接2020
2019年,教育行业可以说是跌宕起伏、冷热交替。
这一年,教育行业整顿工作持续推进,相关政策陆续出台落地,线下线上全面开花。整治之下,前几年疯狂的资本市场开始回归理性,不合规机构要么整改,要么离开,整个行业开始回归教育本质,逐渐向合规迈进。
作为一个逆经济周期的行业,教育更多的是与政策有着强关联。政策一端链接着不同的教育群体——学生、教师、家长、管理者,另一端链接着教育产业。政策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一系列连锁反应。
从学段而言,义务教育、高中教育、本科教育、研究生教育,均有重磅的改革意见出台,既关乎教育质量也关乎评价方式;从教育类别看,公办、民办,线上、线下,学历、非学历,普教、职教,学科教育、素质教育等均有涉及,引发行业关注;从教育主体看,学生、教师、管理者均有提及,吸引着国人的目光……
“凡为过去,皆为序章。”新京报选取了2019年教育行业热度最高的10个关键词,与2019年作别,也为新的一年埋下期冀。
1、教育APP治理
进校APP治理的热度从2018年蔓延到整个2019年。
教育信息化的加速,让APP成为了不少学校的教学辅助工具。与之同时,APP泛滥、平台垄断、强制使用等现象也开始涌现。
儿童青少年电子产品使用已成为监管重点。教育部发文要求学校布置作业不得依赖电子产品,并出台首个国家层面规范教育App的文件,要求教育类手机软件将实行备案制度。
为进校App设立准入门槛,是教育部门规范APP的第一步。设置准入许可、加强事中事后监管,在严守底线的前提下为教育新业态发展留空间是APP治理的出发点。业内人士表示,监管的加强为APP进校划红线,也进一步净化教育APP的生态环境,利于行业蓬勃发展。
目前,首批教育App备案名单出炉,共152个教育APP通过审核,覆盖课堂教学、课后练习、网校直播等多种类型。“白名单”只是为合法身份盖个戳,若想从梦想照进现实,还需要严格地落实并执行:建立教育移动应用的选用退出机制、负面清单和黑名单制度,按有关规定实施联合惩戒。
2、高校“清退潮”
2019年,国内高校迎来“清退潮”。
据不完全统计,截至2019年底,延边大学、深圳大学、广州大学、中国地质大学(北京)等高校对研究生进行了清退;中国人民大学、河北邯郸学院等也相继启动本科生清退工作。
清退也在留学生群体中发生。前段时间,武汉大学清退181名不合格留学生登上热搜,清退的主要原因是部分留学生不按时注册、不按规定参加教育教学活动、学习成绩跟不上等。
清退之举并非无章可循,从各大高校的学业管理规定,以及来自教育部的各种政策条文均可追溯。
2019年初教育部印发文件,要求“对不适合继续攻读学位的研究生要落实及早分流,加大分流力度”,并狠抓学位论文和学位授予管理。2019年10月,教育部再次亮明态度:严把考试和毕业出口关,坚决取消毕业前补考等“清考”行为。同时,严肃处理各类毕业设计(论文)学术中的不端行为,严格毕业要求,严把学位授予关,健全人才培养质量过程监管制度。
正如教育部部长陈宝生所言,“‘玩命的中学、快乐的大学’,这种现象应该扭转。对大学生,要合理增负。”对于不合格大学生进行清退,是大学施行“严进严出”的举措之一。多所高校的“清退”案例,不仅对学生起到警示作用,对大学如何培养学生,也敲响了警钟。
专家认为,高校“清退潮”也是“提高高等教育质量”组合拳内容之一,未来学位论文和学位授予管理将更严格,想要顺利步入社会,先过大学“第一关”。
3、职教高光时刻
2019年2月,一纸“职教20条”下发,将职业教育推至聚光灯下。3月,“高职扩招”更是以高姿态进入《政府工作报告》。
接下来,1+X证书制度改革、高职扩招百万、鼓励社会资本进入、启动双高计划评选、职教奖学金名额增加、多所高职升级为职业大学……利好政策蜂拥而至。截至岁末,《职业教育法》修订草案开始公开征求意见,为2020年的职教开启一个未完待续的序章。
长期以来,受社会对职业教育普遍歧视等多重因素影响,职业化教育一直处于弱势地位。政策加持下,社会对职教的信任和信心正在复苏。
但仍有一些损害信任的事件发生。例如校企合作升温过程中,极容易出现“幺蛾子”,包括把学生当做廉价劳动力、违规收取所谓“培训”费等等。阴影之下容易滋生问题的产业链,仍在呼唤监管的清理和有效约束。
另外,喊了多年的“校企融合”,仍旧在摸索完美融合的路径。仅有政策的“加持”远远不够,如何培养满足市场需求的人才,解决人才供需“两张皮”的矛盾,将是推进产教深度融合的关键。
4、校外机构治理
2019年已进入“后校外培训机构治理”时期,经过2018年“史上最严减负令”的“惊涛骇浪”,“黑白名单”常态监管机制已建立,用教育部长陈宝生的话说,治理校外培训机构,打的是“持久战”和“攻坚战”。
2019年10月末,一篇名为《南京家长已疯》的文章刷屏,掀起一场全国各地家长的集体焦虑。事实上,在“高考”指挥棒之下,从2018年开始,任何一个地方性减负文件的出台,似乎都能频频挑动家长的神经。
这个“结”的成因错综复杂。教育部给出的“药方”之一是,构建科学评价体系,完善学生综合素质评价办法,强化素质教育导向,解决好指挥棒的问题,科学合理地减负。然而,庞大的机制调转航向仍需要更多时间。
这场治理也在搅动线上线下k12学科培训市场。2019年,线上培训机构终于熬过了“山雨欲来”,等来了治理政策出台。政策要求,明确按照线下培训机构管理政策,同步规范线上教育培训机构。不少业内人士认为,从整体来看,政策对在线教育机构“比想象中宽松”。
显然,对于培训机构来说,成本将大幅增加、收费周期要求对机构现金流造成一定影响,也对在线语培等部分细分赛道造成冲击。尤其是对实力不足、资源不足的中小型教育机构更是致命的打击。
5、学前教育普惠
2019年,幼教事业在“普惠”路上继续狂奔。继2018年11月幼教新规颁发以来,2019年1月,对于城镇小区配套幼儿园治理工作启动,也成为幼教领域贯穿2019年一整年的主题。
2019年11月14日,教育部公布,全国4万余城镇小区配套园中,存在问题的有1.84万所,其中移交不到位的有1.15万所。截至2019年10月11日,已完成整改任务的有6300余所,占总数的35%。
移交工作有难啃的“硬骨头”。各地的补贴遵循“一园一议”原则,但不少在移交范畴的高端园正艰难求生。另外,高端园被改造为普惠园后,各项开支缩减,服务质量难以维持此前水准,也引发了与家长之间的纠纷。
2018年幼教新规颁发,受此影响,2019年12月,遭遇政策众创的A股幼教上市公司威创股份宣布转让旗下可儿教育70%股权;2018年8月份提交招股书的尚德启智教育上市路漫漫,2019年2月剔除幼儿园资产后再次递表,然而在8再次失效,随后未再递交;红黄蓝教育继续亏损……
而普惠是幼儿园的大势所趋,行业大洗牌势在必行。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求生、破局、转型,将成为难以绕过的话题。
6、规范义务教育招生
2019年年末,一则报道再次让“掐尖”招生引发舆论关注。这篇名为《“变味”的冬令营》,描述了北京市海淀外国语实验学校火爆的冬令营报名现场,每名学生冬令营收费6000元,报名号被家长一抢而空,并指出该校名为举办与升学无关的体验营,实则以冬令营形式“掐尖”招生。
多年来,不少地方民办学校在招生过程中,提前组织名目多样的考试选拔违规招生,已不是新鲜事。规范义务教育阶段的招生管理,国家有关部委每年都要三令五申。
2019年,教育部曾先后下发文件,要求“严禁违规争抢生源、‘掐尖’招生、跨区域招生、超计划招生和提前招生”的现象。并提出,各地将民办义务教育学校招生纳入审批地统一管理,实行公办民办同步招生,超过招生计划的要摇号录取,并在明年招生入学工作中全面落实到位。
公办民办纳入统一管理为违规招生画出一道红线。但要治理“掐尖”问题,规范学校招生行为,出重拳问责学校,只是第一步。如何推动优质教育资源均衡化、改革评价制度、不唯分数论,不以升学率考核学校,教育的真正公平,任重而道远。
7、素质教育提速
在“应试教育”种种弊端呼之欲出的大背景下,2019年,素质教育被摆到更加突出的位置上。
义务教育阶段改革意见中提到,注重加强提升学生的素质教育,素质教育将作为学校教育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德、智、体、美、劳,“五育”并举,重点、全面发展素质教育。
中小学校应如何平衡素质教育与学科知识教学?实际上,应试教育中本身也包含了素质能力,如学生学习能力、反应能力、抗压能力等,而素质教育的很多技能技巧也能够辅助学科知识学习。只是往往人们在实际中容易急功近利、非此即彼,将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对立起来。
不难看出,此前教育行政部门对于校外培训机构的治理行动仅限于学科类课程,素质教育课程不在治理范围内。同时,在资本投资更加慎重理性的2019年,素质教育赛道仍然在一级市场保持了良好的活跃度。少儿编程、体育教育、创客教育、艺术教育……据多鲸资本发布的《2019上半年教育行业投融资报告》,素质教育投融资数量最多,达到50起。
政策支持、技术落地、资本青睐,都给素质教育的发展提供了丰沃的土壤。种种迹象都释放了一个信号:素质教育即将驶入快车道。
8、规范校外机构预付费
“跑路”是2019年教育机构不可回避的关键词。
这一年,大到韦博教育,小到沐奇亲子游泳,教育培训机构跑路的消息此起彼伏。据新京报记者不完全统计,2019年陷入危机或者“跑路”的机构已达十数家,涉及K12、留学、早幼教等多个赛道。
“跑路”背后暗藏的退费难风。预付费一直是教育培训机构普遍采取的收费模式,当企业说走就走,最受影响的当属无辜的学生家长。
如何为预付费立规,教育部早已释放信号——面向中小学生的校外培训机构收费时段与教学安排应协调一致,不得一次性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并对线上培训机构做出了收费时长限制。
也有部分省市出台细则。2019年12月,北京市教委发布《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预付式消费管理细则》征求意见,对培训机构预付费的收费规则、服务合同、退费时限等作出规定。
这其中,也不乏“钻政策空子”之举,如,给家长一个比较大折扣力度,要求预付费一年,但签四份合同;或者“买三赠N”打擦边球。
说到底,教育行业是个慢行业,不能靠快钱“砸”出来。与其将经营风险全部转嫁给消费者,不如从自身做起,提升竞争力。
9、中高考考纲取消
2019年11月末,“取消初中学业水平考试大纲”的消息上了热搜。不少学生和老师感到有些“懵”:这样岂不是整本书都成了重点?
事实上,今年6月,国务院关于高中阶段教育改革意见中也提到,实施普通高中新课程的省份不再制定考试大纲。
课程标准本来就是教材编写、教学与考试评价的依据。政策本身要改变评价体系,让评价变得多元,让评价的权力由集中变得分散,避免以一个简单的大纲来决定教学和学习内容。
正如教育部基础教育司司长吕玉刚所说:“考试大纲的存在刺激了应试教育现象,导致学校‘考什么教什么’,取消考试大纲则可以实现‘教什么考什么’,全面落实素质教育的要求。”
然而,执行结果与地方政府对政策的理解、统筹及考试命题能力有关,执行中可能存在的偏差也令不少人担忧。若执行存在偏差,可能会造成考试内容变得扑朔迷离,如果学校老师判别能力强会好一些,反之,可能会导致学生面临的挑战加大。
所以,取消考纲意味着对于老师的要求更高,除了知识储备,也要求老师具备多方面的综合能力,“首先老师自己要有一桶水,才能给学生一碗水”。
也许,政策的执行和个体的适应都需要一个过程。
10、教育惩戒权落地
关于“教育惩戒”,一直是教育、法律界的热词。老师是否有惩戒权?应如何行使?惩戒边界在哪?都值得探讨。
在一些人眼里,惩戒往往跟体罚、变相体罚有着前千丝万缕的联系。外界的闻声色变以及对惩戒权的消极态度,一度造成老师“想管不敢管”的局面。
2019年11月教育部发布《中小学教师实施教育惩戒规则(征求意见稿)》,将教师惩戒方式分为一般惩戒、较重惩戒、严重惩戒、强制惩戒四个等级,并规定了禁止的惩戒方式。同时,在一定程度上教师惩戒权“交给”学校,规定学校应当依法制定、完善校规校纪,明确教师实施学生管理和教育惩戒的具体情形和规则。
教育惩戒是教师履行教育教学职责的必要手段和法定职权。文件的出台,是教育管理制度上的一个突破。然而,如何真正落实到位?还需要地方、学校结合实际需要,制定实施细则。使教师实施教育惩戒有条规可依、有可操作性。不仅起到教育学生的作用,也避免教师滥用权力。
毕竟,惩戒目的不是让学生向老师低头。
新京报记者 冯琪 方怡君 校对 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