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岁奶奶勇闯直播间,发现了3800万人……

  “小ü小ü有礼貌,见到大y就脱帽,去掉两点还是读ü,大家记住这个字母哟……”

  在抖音直播间,有一个叫“喜洋洋拼音课堂”的账号,里面有这样一位银发老人,念着我们儿时语文课上的顺口溜,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耐心十足地教人学习汉语拼读。

  

  博主给视频配的tag是#育儿#、#宝妈#,想来其主要目标群体是刚开始学习汉语拼音的儿童。但意外的是,视频下方参与评论的大多是成年人,他们因为不会输出汉字,评论的内容都是点赞、送花、鼓掌、比心。

  还有人评论说:“我要推荐给我妈妈让她学习,以前家里不让上学。”

  

  就这样,一个原本意图是教小孩学习拼音的直播课堂,逐渐发展为面向下至五六岁孩童,上至四五十岁中年人,甚至六七十岁的老人的“全年龄段课堂”。

  这样的成人识字直播间并非最近才出现,比如喜洋洋直播间的主讲人杨维云老师,已经坚持直播教人拼读有两年时间,此前影响力只限于圈内,直到今年3月4日,她与另外12位“银发知播”共同获得感动中国2022年度人物集体奖,才被全网认识。

  

  随后,大家发现“成人识字直播间”在短视频领域其实有着不小的受众群体。清博舆情显示,“成人识字直播间”在4月5日迎来热度峰值之后,于24日又迎来一小波热度。

  

  这件事让我们感受到,信息差是真实存在的。当主流互联网因AI的崛起,掀起学习Midjourney、Stable Diffusion之风时,还有很多成年人正在从零开始学拼音。

  而信息茧房加剧了这种割裂。在算法推荐机制构建的世界里,短视频中皆是俊男美女,微博人均存款二十万,公众号推送说,精致生活离不开这些好物。

  但在拼音课堂这些受众的世界里,手机的最大功能依然是打电话、发语音,如今多了新的娱乐和学习途径——刷短视频。

  值得庆幸的是,依然有人能注意到这群人,并尝试理解、帮助他们。于是有小张同学通过短视频教人坐地铁、坐高铁等现代化日常生活,更有人从零开始,教人学认字。

  01

  每个晚上八点半

  上万成年人等73岁奶奶上课

  前文提到的“喜洋洋直播课堂”,博主名叫杨维云,今年74岁。

  

  退休前,她在当地一所小学当了30年的语文老师,进行一至六年级的大循环教学。退休后闲不下来,又进幼儿园干了20年,教小孩们学习简单的拼音。

  直到三四年前,她终于离校回家,过上了自己的老年生活。一次,一位熟人家长来求助,想让她帮忙带带自己的孩子,顺便教宝宝拼音。考虑到自己年纪已大,也不想打扰邻居休息,她拒绝了对方的请求,但转念一想,为何不在家里直播讲课呢?

  成功说服家人后,2021年5月17日,“喜洋洋直播课堂”在抖音上开课了。之所以叫“喜洋洋”,是因为孙子喜欢看喜洋洋动画片,而自己又姓杨,想着这个名字能让孩子们喜欢。

  第一堂直播课,观众只有个位数,也不会互动,但她还是讲了两个小时。就像年轻时在教室里教书一样,她把拼音字母工工整整地写在黑板上,拿着教鞭逐一指过去,“小椅子一靠,舌头一翘,zhi……看我的发音,大家学会了吗?”

  除了人少,一开始杨维云还不会剪辑视频。她把手机支起来,自己在黑板前讲课,然后转回到手机后查看效果。常常需要反复录制几十遍,才能录出满意的视频。

  

  从声母到韵母,从前鼻音到后鼻音,从平舌音到翘舌音,一开始直播定位的受众是学龄前后的孩子,课程主要是“幼小衔接拼音教学”,渐渐地,直播间里出现了不少不识字的大人跟着一起学。

  “我也是偶然间发现很多不识字的成年人生活在自卑中,他们不敢去陌生地方,担心自己教不好小孩,打工看不懂老板的文字指令。”杨维云在直播过程中意识到这个客观需求,于是,她的课堂任务又增加了一项“成年人零基础学拼音识字”。

  在她的直播间,一头是白发苍苍的她,书写又大又清晰的板书,字正腔圆地读“朝起早夜眠迟”,连麦的另一头是声音不再年轻的女声小心翼翼地跟读。每天,超万人透过小小的手机屏幕在线上课。在杨维云直播间里学习的人,最年长者72岁,只比杨老师小2岁。

  

  如今,开设直播课堂近两年,杨维云已经“上了瘾”。她每天早上教拼音,晚上教拼读和《三字经》。每场直播两三个小时,几乎没有中断过。

  直播间里,杨维云不带货,不收报名费,也不收学费。有的学生在直播间里“飘小心心”,连续“飘”两三个,杨维云的老伴儿就喊:“不要再送了”。即便遇到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只要一打开直播,杨维云就像换了一种状态。她说,“只要有人来,哪怕只有一个人,我就教。”

  在杨维云的视频账号下有无数留言,她总是认真看完。“我没有念过书,现在跟着老师学,能写很多字了。”“我49岁了,现在学还来得及吗?”“我72岁都学会了。”

  02

  不识字的他们

  究竟是怎样一群人?

  根据第七次人口普查的数据,我国文盲率由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的4.08%下降为2.67%,但在庞大的人口基数下,文盲人口总量依然接近3800万,其中女性比例高达75%。

  清博舆情系统显示,关注“成人识字直播间”的网友中,男女比例为1:2,女性人数是男性的两倍。

  

  大数据只能显示群体的数量和基本特征。但具体到每一个个体,他们到底是怎样的人,有怎样的生活状态呢?

  在杨维云抖音视频里,她介绍了这么一个学生。张梅(化名)出生在农村,没上过学,每天跟麦子、玉米打交道。结婚后,张梅跟着丈夫到大城市打工,但城市生活并不顺畅。她带着孩子上幼儿园,老师让她填写一个表格,张梅说自己不会写字,只能老师写好后,让她照着誊写下来,结果她把自己的名字填在了孩子姓名那一栏,张梅的脸羞得通红。学校老师布置作业或者发布通知,张梅总是用手机拍下来,等丈夫下班才能告诉孩子。为了避免尴尬,张梅很少与别人交流,她也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在知道有喜洋洋直播间后,张梅一有时间就进去听课,杨维云看到她,就会跟她连麦,带她跟读。逐渐地,张梅从不敢说、不会说,到现在只要是注音版的字,就能准确读出。张梅告诉杨维云,她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还找到了工作。

  

  像这样的人有很多,他们是幼时辍学干农活、成婚后疲于照顾孩子的母亲,因为不识字不会坐车,连娘家都无法一个人回;是照顾完一家人起居后才在深夜开始学习识字的奶奶,不敢在人前开口讲话,怕被人嘲笑大字不识;是去哪儿都是满口方言、讲话别人永远听不懂、甚至被人嘲笑的爸爸,因为识字有限,限制了很多的收入来源。

  还有更多的,是一辈子生活在农村的老人,因为不识字,生病只会找卫生院,有事只会找村支书,稍微复杂的事,只能电话联系远在外地的儿女。

  查看媒体关于杨维云的报道,她无需操心儿女生活,退休生活是每天五点半起床,跟着队伍打连厢,然后就回家做直播。下午会参加腰鼓队,跟小区的老姐妹一起跳广场舞,晚上继续直播。74岁依然精神矍铄,思维清晰。

  杨维云老师的退休生活,与那些没有退休金的农村老人天差地别,这同样是一种割裂。但庆幸的是,她在用自己的知识和善意,努力弥补这个裂痕。她为很多人打开了一扇窗,为他们提供了更多的机会和可能性。同时,也让这个边缘化的群体被更多人所知晓。

  事实上,在一些短视频平台,类似杨维云这样的“教学”直播间并非个例。这个现象真实又残酷地映射出,被现代人视为是最基础技能的识字,对一些人而言依然是遥不可及的刚需。这个特殊的群体,因为不识字处处受限。他们最需要的就是免费或低价的“启蒙”。

  感谢互联网平台和像杨维云老人这样热心的教师,但真正让3800万人摆脱边缘化的状态,还需要我们全社会的共同努力。

  作者:张岑 排版:骆伟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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