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被关进疯人院还能画出《星空》,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要论中国最最诗意,唯美,朦胧的夜色,当属张若虚笔下的《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明月沙汀,江水悠悠,月色朦胧,花林似霰,静谧的夜色,空濛辽远,有一种淡淡的哀愁,还有一种淡淡的幽香。
要论西方最震撼的夜空,当属文森特梵高的《星空》,在画卷里,他笔下的星空,充满一种高度的夸张和对比,令人炫目,星星不再也是柔和的星,而像一团燃烧的火, 黑色的柏树像极了灯塔,浓郁的色彩,变形的图案,错落的曲线,破碎的短线,黑色的他内心的疯狂、抑郁跃然纸上。
张若虚与梵高, 都留下了最美或最震撼的夜色,如果当时有相机,有高像素的手机,他们拍下的夜色会是怎样,是否依然如诗如画般撩人, 抑或让人震撼而感慨?
但是那晚他们看到的夜色,仅仅属于他们个人, 那夜色,因为调进了他们的感情,而有了独有的美。
孤篇压全唐的张若虚,也是死后成名
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令人陶醉,暗香浮动,月映江水,水波潋滟,无不是美,除了美,更有一种灵魂的慰藉和哲学的深思。
流水荡涤了千年,历史被淹没,离愁别恨也被冲淡,江月,流年,人生,命运,一切都交融在这夜色里。
张若虚 存诗仅两首,这首《春江花月夜》,可谓孤篇压全唐。
清末学者王闿运谓之"孤篇横绝,竟为大家",闻一多评它"这是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
按理说,这么声名大噪的诗,张若虚岂不是当时的文化红人?
不,张若虚和梵高一样,是赢得生前身后名。
不像李白,苏轼,柳永,诗词一问世,便争相被传诵,张若虚的这首诗,一直是被冷落的状态。
《唐百家诗选》、《唐诗记事》,元代《唐音》等唐诗选本,均未见他的诗作。
最早收录他的《春江》诗的本子,是宋人郭茂倩的《乐府诗集》卷四十七,共收《春江花月夜》同题诗七首,张若虚这一首收录其中,权当凑数。
若不是这首后来翻红的《春江花月夜》,张若虚这个名字可能永远沉寂。
张若虚生卒年不详,关于他的记载也是寥寥数语,
郑处诲的《明皇杂录》这样记载:天宝中,刘希夷、王昌龄、祖咏、张若虚、孟浩然、常建、李白、杜甫,虽有文章盛名,俱流落不遇,恃才浮诞而然也。
张若虚虽然与与贺知章、张旭、包融并称吴中四士,文章盛名,但不过也只做到一个军曹的位置,和杜甫一样艰难讨生活罢了。
梵高,从生前无人问津到死后享誉全球,这是命运的捉弄吗?
而梵高呢?与张若虚,不同的时空, 同样的怀才不遇。
梵高出身牧师家庭,虽才华甚高,但如牡蛎之未开壳,世人不知其体内有珠。
他的一生是穷困潦倒的一生,靠弟弟接济为生,在众人的不屑与嘲弄里,在自己狂热的追求与摁抑不住的才华里,燃烧自己,直至最后的毁灭。
1989年,他与画家高更有过一次激烈的争吵, 在争吵之后,他残忍割下自己一只耳朵,然后用手帕包好,送给一个妓女。
之后,梵高被送入了疯人院。即使在疯人院的一年零八天,他依然画笔不辍,一百五十幅油画,一百多幅素描,就是在这样非人的环境里完成的。
《星空》就是这一时期的作品, 星空不再是一片安静祥和,反倒像是幻觉和眩晕里的描绘,不是写实,而是以夸张的对比,和浓墨的色调,把内心的张狂,抑郁与绝望统统释放出来。
在梵高的心里,始终有一座灯塔,那铁塔一样的乌黑的柏树,便是便是他心中的上帝。
诚如他经常引用雨果的一句话:上帝是月蚀中的灯塔。
他的内心,如这画作,一边是热烈的黄色火焰,燃烧燃烧,给人以生命的渴望与热情,一边是浓重的黑色,压抑而绝望,让人总想挣脱和逃离。
梵高的内心是一种撕扯的状态。
内心这团无法熄灭的火,终究要把他烧死。
1890年,7月27日,梵高用手枪朝自己腹部开了一枪,跌跌撞撞回到小旅馆,30个小时之后,在痛苦与煎熬里,离开了人世, 终年37岁。
不久之后,一生支持并理解他的弟弟西奥,在极度的悲痛中精神失常,次年逝世,葬在梵高墓旁。
如张若虚一样,梵高也是在死后声名大噪, 他生前画作无人赏识,穷到难以度日,但死后却名声大振, 有关他的书信与传记,满天飞,从默默无名到享誉全球,梵高并没有等太久。
47年后,他们这样评价梵高: 梵高不仅是一个伟大的画家,而且是一个出色的作家与哲学家!
他的画作,频频被拍出了天价。
“鸢尾花”以5390万美元的天价卖出,他的向日葵以3950万美元卖出,他的没有胡子的自画像以7150万美元卖出。
如此天价的画作,人们震惊无比,甚至有人呼吁:文化和商业要保持道义上的距离。
如果梵高地下有知,不知是要笑还是要哭?
这就是命运与人开的玩笑吧?你奈命运何。
当梦想遥不可及,你会妥协还是奋力抗争?
可是死后再辉煌,又有什么用?
张若虚看见月夜,以诗作画,成就了流传千古的绝美夜色。
梵高看见星夜,以画为魂, 画出了价值千金的惊人星空。
夜色,成就了两个怀才不遇的人。
但是两个怀才不遇的人, 面对夜色,心境却不同。
郑处诲说张若虚恃才浮诞, 也许曾经张虚若也愤懑,癫狂,但是面对这一江月色,在江月水流,天地悠悠之间,张若虚是释怀的。
你在他的诗里,读出一种怅惘,也能读出一种释怀。一番咏叹之后,回归到苏轼的,回首向来潇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而梵高,在他的星空里, 读出的是一种疯狂的热烈,一种燃烧的激情, 一种黑色的抑郁,一种无法排遣的悲情, 燃烧着,撕扯着,让人心疼。
这种燃烧就像杰克·凯鲁亚克《在路上》:我只喜欢一类人,他们生活狂放不羁,说起话来热情洋溢,对生活十分苛刻,希望拥有一切,他们对平凡的事不屑一顾,但他们渴望燃烧,像神话中巨型的黄色罗马蜡烛那样燃烧,渴望爆炸,像行星抨击那样在爆炸声中发出蓝色的光,令人惊恐不已。
当梦想与现实不可融合时,他们有一种毁灭的悲剧。
张若虚与梵高,一个在自然里找到一种慰藉,一个是一直如火燃烧,直到薪尽火灭,直到灰飞烟灭。
梵高《麦田里的乌鸦》
一种是放下的心态,一种是焦灼拧巴的状态。
这是人生的两种活法,一种是:得不到便释然,一种是,飞蛾扑火,宁死无悔。
无法评判,两种活法,哪种更值得, 也因此,生命里才有了那么多让人唏嘘的故事。
对于梵高,如果时光予他,熬过那段无人问津,百般愁苦的日子,见证才华被颂扬,他的生命会不会完满一些?
对于一个普通人,你想要挣脱痛苦要一种平静的释然,还是痛苦的燃烧?
与自己和解,平淡地活着,也是一种幸福。
对于梵高热烈而痛苦的活法,对于那些坚守心中月亮不肯妥协的人,我报以敬佩,但是他们的活法何尝不是一种极端?
认知的极端, 只认定一种活法, 不成功,便成仁, 接受不了平淡。
行为的极端, 非此即彼,得不到便毁灭,不是燃烧就是毁灭。
认知和行为的极端,伴随的是人生的失控。
马克·吐温说过:让你陷入困境的,并不是这个世界;真正让你陷入困境的,是这个世界最终并非你所想象。
无法改变,无处遁逃的人生,唯有与它握手言和。
王阳明被贬,在满是瘴气,简陋的山洞里,有了著名的龙场悟道,他彻底顿悟了《中庸》里所说的: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大意是说:君子安于现在所处的地位,去做该做的事,不生非分之想。 处于富贵,做富贵该做的事,处于贫贱,做贫贱该做的事, 处于患难之中,就做患难之中的事,君子无论处于什么情况下都是安然自得的。
我们一生要做的是与自己和解,在当前的状态下,做该做的事,如此才能获得一种内心的安宁。
张若虚终获平静,而梵高却在撕扯中毁灭。
要想幸福,也需要一种中庸和妥协。
经济学家对于幸福的定义是: 幸福=效用/欲望。
在生命的天平上,要么增加自己的能力,要么缩减自己的欲望, 能挣能花的人活得开心自在,贫民窟里欲望低的人也能自得其乐,最怕能力不逮,欲望膨胀,人生注定活得痛苦....
梵高若是想得明白,会不会不会那么残忍对待自己,若没有那么痛苦,是否还有惊世之作?你觉得呢?
但无论何时,即使身在沟渠,我们依然要抬头仰望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