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幼儿园也要“小学化”？
[摘要]奥巴马政府对学前教育进行改革，推行幼儿园准备度测试。
时下，不少国家明确主张要防止和弱化幼儿园的小学化倾向，但美国的做法却与之相反。
奥巴马政府提出要大力提升学前教育质量，建立起问责制度，由此确立了评估儿童学术素养状况与进步的必要性，从而强化了幼儿园准备度测试的开发和使用，并进一步改变了幼儿园的课堂。
此举是对是错？利多还是弊多？争议持续在发酵。
美国推行幼儿园准备度测试
根据美国联邦教育部的规定，幼儿园准备度测试是考查儿童在入园前已经获得的能力和知识水平的工具，测试结果应被幼儿园教师和小学低年级教师用于改善教学，帮助儿童缩小入学准备度差异，提升学业成绩；也应让家长知晓，以了解儿童的发展状态，并作进一步的入学决断。
幼儿园准备度测试的热潮和美国总统奥巴马有很大关系，其主要源自于奥巴马政府对学前教育的改革。
自执政以来，奥巴马政府为增强国家经济实力和国际竞争力、打造世界一流教育体系，提出了一系列学前教育改革措施，并通过多样化的资金补助计划提升学前教育质量。
这其中，有两个计划极大地推动了幼儿园准备度测试的发展。
第一个是“力争上游-早期学习挑战”计划。
该计划由联邦教育部协同健康和人类服务部于2011年8月推出，资助各州设计并实施综合性、高质量的学前教育项目和服务，提升学前教育质量，促进儿童的早期学习和发展。
该计划要求受资助的州关注计划框架中的两个核心领域，并选择三个焦点领域进行投资与改善。
两大核心领域包括优化学前教育体系和建立高质量问责方案。三大焦点领域包括促进儿童早期学习和发展、建立高质量学前教育师资队伍和评估儿童的发展与进步。
第二个是“强化评估工具补助”计划。
申请加入该计划的州需要允诺达成以下一条或者更多条件：
1.提升州学业评估的质量和信度、效度；
2.使用多渠道评估工具评量学生的学业成就；
3.记录学生学习进步过程；
4.通过研发综合性的学业评估工具评估学生的成就。
在这两大计划的推动下，大部分受资助的州已陆续参与到幼儿园准备度测试的制订和实施过程中。其中，俄勒冈州最早开始，在2013~2014学年度推行，特拉华州、马里兰州和俄亥俄州开始于2014~2015学年度，其他一些州也将在近几年内普及这一测试。
准备度测试的三种类型
目前各州所使用的幼儿园准备度测试大致可以分成三类。
第一类，改进或者直接使用商业性的评估工具。
包括科罗拉多州、特拉华州、肯塔基州、马萨诸塞州、密歇根州、新泽西州、俄勒冈州、华盛顿特区和威斯康辛州在内的9个州/地区所使用的幼儿园准备度测试工具属于此种类型。
该测试涵盖了儿童发展的9大领域，包括社会性和情绪发展、健康体能发展、语言发展、认知发展、早期阅读能力、早期数学能力、早期科学技术知识、社会性探究能力发展、艺术能力发展，共有38个学习目标，是一套由教师通过观察对儿童进行评估的工具。
教师需要全面观察儿童的日常活动表现，使用案例记录儿童对各学习目标的达成情况，以此对儿童发展水平进行等级评定。
第二类，发展或改进州评估工具。
包括加利福尼亚州、佐治亚州、伊利诺伊州、俄亥俄州、马里兰州、新墨西哥州、北卡罗莱纳州、宾夕法尼亚州和维蒙特州在内的9个州都在本州已有评估工具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良。
马里兰州和俄亥俄州是典型的代表，已联合开发了一套基于幼儿园日常活动测试儿童表现的评估工具，考查儿童在社会基础技能、语言和阅读、数学、科学、社会研究、健康体能和运动发展以及审美和艺术等七个方面的准备情况。
第三类，正在开发商业性及研发并举的评估工具。
明尼苏达州和罗德岛州属于这一类型。其中，明尼苏达州已经对包括商业性评估工具和其他州开发的工具在内的6项评估进行了预测试。罗德岛州仍处在研发过程中，并将于近期确定到底使用商业性评估工具还是开发一套专门的测试。
不同利益相关方的争论
在各州如火如荼大兴幼儿园准备度测试的同时，各种声音也不绝于耳。不同利益相关方对于这一措施的推行表示了不同程度的担忧。
在联邦和州政府看来，幼儿园准备度测试的实施有利于监控学前教育的质量，有助于确保儿童在入园时获得未来学习和学业成功所需的坚实基础，能够为幼儿园和小学低年级教师的教学及对儿童的指导提供有用的参考，并为家长呈现儿童发展状况的完整图景，便于家长合理选择和安排儿童的教育。
有教师使用了准备度测试后指出了该测试的优势。
首先，测试本身为教师提供了很清晰的指导和有价值的信息，通过评估，教师对每位儿童有了更全面的了解，能够利用测试结果改善教学。
其次，这种测试在自然状态下评估儿童各方面的发展状况，有助于测出儿童的真实水平。
同时，由于测试由教师完成，能够促进和提升师生互动质量。
然而，更多的是反面声音。
一项对马里兰州500名幼儿园教师的调查显示，有91%的教师认为，新的幼儿园准备度测试并不能为教学提供有用的信息；有一半教师指出，完成一名儿童的测试需要约1.5个小时甚至更长。
由于测试有窗口期，因此，儿童刚入园的头几个月，教师要花大量时间对儿童进行评估，这样在教学上的时间就大大减少。
同时，由于目前对儿童学业准备的要求提高，教师不得不把大量课时放在阅读和数学上，而缩减艺术、音乐、科学和社会性方面的课时。
有校长指出，幼儿园应该是充满乐趣的学习场所，应该激发和保持儿童持续性主动学习的能力，培养对学习的兴趣。因此，这些担忧和举措驱动人们重新思考到底什么才是发展适宜性。
入学准备测试的压力也转嫁给了儿童父母。
一方面，家长因政府对儿童学业水平的要求提高而感到焦虑；另一方面，他们也担心政策制订者仅仅依靠教师对儿童的入学准备评估结果作决策，而不考虑专家的意见。同时一些准备度较差的儿童的家长也担忧他们的孩子会因为测试结果不好而被转到其他的幼儿园。
同样，许多教育工作者和早期教育的推进者对幼儿园准备度测试也表示了质疑。他们对测试的发展适宜性表示忧虑，同时也担心政府会将儿童的幼儿园准备度测试结果与教师的业绩考评挂钩，或者仅根据评估结果就对表现相对较差的儿童做出高危风险的判断，这样就失去“入园准备”测试原有的意义了。
反对的声音逐渐获得政府的重视。
2015年1月，俄亥俄州宣布对幼儿园准备度测试进行修订，将评估的全部项目从63项减少为50项，其中教师观察学生活动的项目由29项减少为21项，要求学生给出直接反馈的项目由34项减为29项，要求教师和学生一对一进行的评估项目由20项减为10项，并表示未来将允许学生运用信息技术答题，以提高评估速度。
案例
马里兰州的幼儿园准备度评估马里兰州是美国基础教育质量最高的地区之一，也是教育改革最具探索精神的地区之一。在幼儿园准备度评估的推行方面，马里兰州也走在了前面。
2011年12月，马里兰州和俄亥俄州获得了“力争上游-早期学习挑战”计划的经费。这项经费被专门用于修订并提升幼儿园入学评估系统，开发形成性评估体系，并对现有的儿童筛选性工具进行严格的审查。
■评估的项目与方式
马里兰州的幼儿园准备度评估运用了两种类型的评估项目：直接表现（Direct Performance）与观察（Observation），其中直接表现包括选择反应项目（Selected Response Items）和表现任务（Performance Tasks）。
选择反应项目和表现任务要求教师和学生围绕一些视觉材料进行一对一的直接交流。观察可以在众多自然发生的情境中进行，教师运用自身的专业判断，逐项对学生进行个别观察。
具体来说，教师根据所评估的内容观察儿童在园活动的各个环节，包括集体活动、小组活动以及和儿童一对一的活动，对儿童的表现进行记录和评定。
同时，也设计一些活动考查儿童，比如，在小组活动中，教师组织其中一组儿童进行书写活动，以此评估儿童手部精细运动能力及早期书写技能的发展水平。
通过综合性的观察和评估，教师完成对个体儿童的评估，并通过网上评估系统将数据上传，获得一份反映儿童发展状况的综合报告，可据此设计和改进教学内容。
■过多测试遭质疑
不少学前教育系统的校长和教师都表示，玩耍是儿童学习的最好方式，因此评估对孩子们来说应该更像玩耍而不是考试。
一位幼儿园教师说：“我的一些学生在接受评估时号啕大哭，他们觉得自己很笨，因为不知道一些问题的答案，他们以为自己应该知道那些答案，所以非常难过。”
此外，州教育署称准备度评估的目的之一是帮助教师提升教学质量，但一项对马里兰州500名幼儿园教师的调查显示，有91%的教师认为，新的幼儿园准备度评估并不能为教学提供有用的信息；有一半教师指出，完成一名儿童的评估需要约1.5小时甚至更长，自己在评估一个孩子的时候，无力顾及其他孩子。
2014年底，马里兰州教师协会呼吁政府中止幼儿园准备度评估，声称该评估浪费了宝贵的教学时间，也对孩子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
对此，州教育署官员表示，政府已计划明年对该评估进行修订，并有意在近期召集部分教师，讨论如何将评估变得更简单、更便于使用。
与此同时，对幼儿园准备度评估的声讨进一步激化了反感学校测试人群的情绪。
一位新晋的州议员代表、同时也是资深的高中数学教师埃里克· 埃伯索尔（Eric Ebersole），号召了39位法律界人士，要求重新审查本州公立学校对标准化测试的使用。
有多年教学经历的埃伯索尔强烈抨击标准化测试令教学本末倒置，“教师原本被要求鼓励孩子们变成聪明的批判性思考者，但现在他们被告知要训练学生背诵答案和公式，以便在标准化测试中获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