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疼(前面二字为标题)

  年后一开学,年级主任就把她喊到办公室。

  年前,临近放假,她任教的一个班的班主任请了长假,年级主任安排她担任班主任。她认为可能是跟她谈论班级管理的事儿,她工作没几年,还真想听听领导有什么真经。

  主任坐在椅子上,没说话,先嘶哈了一声,紧接着一声接一声地嘶哈。

  这是啥毛病。坐在旁边沙发上的她很纳闷,以前没见识过领导的这毛病。牙疼?她不好问,也就没问。

  主任仍旧嘶哈个不停,牙疼得不轻似的。

  好!主任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作出了一个重大而严肃的决定。这句“好”说得坚定有力,又像是借此来给自己打气,不然说不出下面的话来,这个“好”可以起到引领的作用。

  不过,这个“好”却让她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什么“好”?她依旧耐心地等着主任的指示或教导。

  你接替小张当班主任之前嘛。主任开始缓缓地讲话,你知道吗,学生都是冲着小张来的,都认为它管理班级有经验,有能力;再说,小张教的又是主科,主科分值大嘛------

  她听到这里,很是吃了一惊:不是一直说各班学生都是按位次平均分的吗,怎么又有“冲着”谁来的话,这不是明说分班有猫腻吗?现在这个班我管着,小张已经请假了呀,跟我说这个,什么意思?是说我管的不好?还是------?

  当然,当然。主任抬起右臂,伸着手掌,掌心向下,上下晃动两下,像是安抚似的,不是说你干得不好,绝对不是。

  她无言以对,不知说什么,她觉得主任的话很无厘头:像是对着自己说的,更像是自言自语。

  班里学生多,有几个不好管,家长也不配合,不好弄啊,不好弄。看来主任对这个班了如指掌。

  班里学生确实不少,五十多个,典型的大班额;家长也确实有几个难缠的主儿,说什么孩子送到学校,一切事儿就都是学校的了,怎么都不配合。的确不好弄,她在心里说,可即使这样班级在年级里排名一直不错,不少班都羡慕得很。

  还有家里呢,是啊,还有家里,家里也得管吧。老的得管,小的也得管呀。哪里不管也不行啊。主任深有感触地说。

  这都是实情。她想,可谁又不是这样呢?这也算不得特别的困难,甚至可以说很平常。

  她沉默着,只用单音词应答,表示礼貌而已。

  主任说了不少,见她没有回应,瞟了她一言,又迅疾地收回眼光,又嘶哈起来,好像疼得厉害了些。

  慢慢地,她品出味儿来:主任这种“王顾左右而言他”的谈话,这不明摆是让自己辞掉班主任吗?起先她还指望主任给予好的意见和建议呢,现在看完全是自己太幼稚了。

  主任依旧吞吞吐吐,断断续续,中间还不断穿插着嘶哈声,听起来似乎疼得更厉害啦。

  主任。她坐直了身子,喊了一声。

  主任一惊,身子也一震,眼里顿时放出光来,似乎看到了某种希望。

  主任。她说,你看,当初你安排我时,我就说自己年轻,没经验------

  不,不。主任立即打断她的话,你参加工作时间短,担任班主任的时间不长,但工作是不错的,不错的,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嘛。

  主任。她说,您看是不是换个更合适的人来做班主任工作,我------

  主任听到这里,撇着的嘴角有了一丝笑意,但立即就消失了。他朝前探了探身子,很郑重似的:你真是这样想的?这时,主任的眉头舒展开来,牙似乎已经不疼啦。

  我真是这样想的。她说。

  哎呀。主任发出一声感叹,像是惋惜,更像是庆幸。

  你可要想好哦,不要急,不要着急嘛。主任像是真心很为她着想,口气里充满关爱。

  不当啦,我想好啦。她干脆利落地回答,我愿意再观察再学习,等待新机会。

  好,好。领导仰了仰头,上下晃了两下。牙好像已经完全不疼啦。

  后来有传言说是要安排主任的一个关系,但最终没有,是主任自己兼任着。有人说,主任到了进职称的关键时期,考核需要加分,所以才弄出半路换将这一锅来的。

  

  牙疼

  

  无限天光深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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