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这场展览将被覆盖刷白
老实说，对于城市涂鸦艺术，我是有些“偏见”的，直到看了时代美术馆的新展《TOP FUSION 涂形》。
城市涂鸦，起源于上世纪60年代的美国街头，最初只是一种出现于楼宇外墙上的随意涂写，后来逐渐风靡全球，并演化出各种风格流派，成为独树一帜的青年艺术和城市景观。
毋庸置疑，带有极强个人风格及情绪表达的涂鸦充满了吸引力，区别于大多数装在白盒子里的“艺术”，它最大的特征便是它所指向的空间场域——街头。
它来自于街头，发生于街头，消失于街头，与我们的城市空间融为一体，不论内容，还是创作形式，都像极了传统艺术的“反骨”，但奇怪的是，这恰恰又是它的魅力所在。
那么，当把这些来自于街头的艺术，搬进一家具有1200㎡的美术馆又会发生什么？
啊，这“该死”的想象力，有点上头。
01/
从街头到白盒子
被“规训”的“反骨”？
早在个把月前，时代美术馆准备把涂鸦从街头请进“白盒子”的消息就成功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是入侵，还是妥协？”这句放在展览前言的话，也是我们藏在内心的疑惑和好奇。
在惯有印象里，有别于其他艺术，涂鸦所在的场域是它最大的标识之一。相比于美术馆，街头似乎是更加开放的空间，它徘徊于日常，充满不确定性。
那么，当被我们认为是“反精英”的艺术进驻到美术馆时，它就成了被“规训”的“反骨”了吗？
当将这个问题抛给涂鸦写手们，得到的回复是——
Who cares？
相比于在哪里表达，他们更在意表达本身。既然商业广告未经允许可以闯入我们的视野，涂鸦为什么不可以？无论进入到任何场域，表达才是他们心目中的涂鸦。
其实，从诞生那天开始，涂鸦就带有强烈传播性质的实践。写手们通过夸张的字体、带有视觉冲击的图案和个人Tag出现在公共空间，我们忽视了他们最终的目的可能并不是街头，而是渴望自己的声音被听见。
就好像他们一开始使用泡泡字，不是因为这种字体可爱，而是因为在相同的墙面上，泡泡字所占用的面积更加大、更加显眼。
因此，此刻穿梭于时代美术馆，一场风格各异的涂鸦之旅开始了。
复古氛围拉满的OLDSCHOOL、不止于绚丽的NEWSCHOOL、又酷又拽的HANDSTYLE、融入墨西哥、美国“混血”元素及哥特风格的CHICANO，可可爱爱的CARTOONSTYLE，带有荧光特效的FLUORENT……
有意思的是，由于场域的变化，在1200㎡的空间里涂鸦不再局限于墙面，它们或许会成为架上作品，也可能与亚克力材料结合，甚至以立体装置的形式出现。
比如，来自广州的RUOB带来了自己近10年以来的涂鸦记录，从展厅一角的展柜里我们可以看到他所创作的涂鸦形象“何B仔”的故事。
展柜一侧，还展示着他于2020年创作的新作《good good body》，这一组作品是对当代社交语言“点赞”的戏仿，RUOB将之绘制在纸板上，变成了架上作品。
涂鸦团队MTS CREW的《伊索寓言》系列不少都在墙面背景上再以画布进行创作。
其中，《狼和羊》是展厅中央的一组装置，作为对立关系的“狼”和“羊”以椅子的形式再现，分别位于“茶几”的两侧，地面甚至“铺设”大色块“地毯”。
场景很难不让人想到出现在我们日常的“客厅”，它是会客的地方，也是对话的场域，是“狼”和“羊”的对话，也是街头艺术与精英艺术的对话。
02/
40人现场涂鸦
不论载体皆“即兴”？
街头涂鸦，一种即兴的艺术。
即使它们被搬进美术馆这点也没改变，大概在3月上旬，时代美术馆就迎来了它庞大的创作群体：40余位涂鸦写手陆续抵达，在美术馆的墙面上开启了他们的即兴。
他们来自天南海北，不乏超过10年、甚至近20年经历的圈内大神。
而作为舶来品，街头涂鸦在我国的发展史也不超过30年，于是，有人开玩笑说，这场展览几乎召集了当代中国涂鸦圈子的“半壁江山”。
他们相聚在美术馆，不论是白花花的墙面还是架上画布，都源自于现场创作，美术馆只给了紧张的布展时间，似乎根本没考虑写手们会和我一样有“拖延癌”。
不过，对于这种长期发展于极限时空条件下的艺术形式来说，哪里会容得下“拖延”？即兴，或许根本就是标配。
与其担心有的没的，我们不如想点好玩的：“假使开展那一刻发现自己的作品被‘崩’了怎么办呢？”
“街头是平等的，大家可以相互覆盖。”来自MTS CREW的写手LOST说：“在尊重的前提下。”或许正如此，我们在展览现场看到了各种有趣互动。
写手NILone被圈子内被称之为“大树”，他在现场呈现了一件与今年生肖相关的作品《兔突突》，充满戏剧冲突的画面讲述了两只兔子追杀胡萝卜的故事。
而就在他的隔壁，是TENORO29的《起心动念》。
在自己作品的一角，他接龙“大树”的剧情，将“胡萝卜”偷去，并写上一句又调皮又“挑衅”的玩笑：“hello，树先生”。
不得不说这头身世坎坷的“胡萝卜”有些妙，不仅加剧了画面的叙事效果，还使得两面风格相异的墙面瞬间有了某种衔接。
来自湖南的RAY、EIKOS的互动，则体现于对在地的表达上，他们在了解古蜀文化后，从金沙遗址和三星堆文物中吸取了元素，改“蜀”为“楚”，创作了《乐不思楚》。
03/
是涂鸦“艺术家”
还是“写手”？
或许你已经发现了，小都在文章里，一直将涂鸦创作者们称之为写手，而不是艺术家。因为相比于艺术家，大多数涂鸦创作者更喜欢称自己为“写手”。
Graffiti writer，是涂鸦创作者在国外称谓，译成中文，也就是涂鸦写手。这样听起来似乎更加随性，也更加符合涂鸦艺术所倡导的自由精神。
值得一提的是，美术馆在调研过程中发现，不少都是写手都是“半路出家”，他们有的是街舞舞者，有的是冲浪教练，有的是文身师………
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开始涂鸦，共同所寻找的身份认同，不是职业，而是内心所趋，因此，有写手幽默地形容自己是用副业养活主业的人。
在展厅里转悠，我们能看见几乎每幅作品上都有一个Tag，形状不一、大小各异，这是写手们的签名，而在这些签名之下，则是他们风格鲜明的作品。
即使美术馆将整个展厅以风格划分为不同的区域，但即使是同一个区域，每个写手的作品依然带着强烈的个人特色。
IRON的作品里包含着浓浓的中国风。
山水、竹、太极阴阳、书法，来自中国传统绘画的技法被他融入涂鸦，加上经典色彩的运用，随随便便就在现场营造出一面国潮打卡背景墙。
OGS CREW的《赤潮》由MAX017、DONIS两位写手完成，将三个枪手手里的武器变成了鱼竿和猫咪，干嘛非得要暴力呢，钓鱼和撸猫不是一样快乐吗？
MTS CREW的《伊索寓言》系列里总是存在着一种关于悖论和对抗关系的讨论，叼着刀的和平鸽，拿枪射向墓碑的鸽子，装在虚境里的愿望……
来自海南的写手蒸汽将家乡的文化融入了涂鸦，在现场绘制了一幅《穿仗》。
04/
即将刷白覆盖，
不可“复制”的展览？
一圈走下来，不仅是一次涂鸦风格大赏，更是一次当代涂鸦史的溯源，这也是小都这次打卡的最大收获之一。
因为现场除了作品本身外，还做了一个手稿区，将写手们所用喷漆罐、马克笔等工具也做了专门陈列，甚至还用一面墙梳理了一些涂鸦的行业小黑话。
KING：最牛的涂鸦写手
TOYS/TOY：技术和经验还未成熟的涂鸦者
GETTING OVER：后起之秀
CREW：团队
BOMB：炸街TO BOME：大量制作涂鸦
CROSSING OUT：涂改或覆盖别人的名字
尤其值得一说的是，现场还能看到有关涂鸦发展及技法指导的报刊、书目，甚至包括一些藏品，例如CHICANO风格的椅子、自行车还有相关的小玩意儿。
这是一种来自墨西哥裔“新美国人”的“混血”文化，风格非常突出，又复古、又rich，同时还带着哥特元素，喜欢的朋友一定不要错过。
我想，这也是将街头涂鸦搬进美术馆的必要性之一，因为很多内容都是我们穿梭在街头所不能看见的。
写手们来到场馆创作的同时，美术馆还做了大量的采访和记录。
包括很多作品一开始的样子和完成状态相差甚远，比如大树的《兔突突》，在开展10天前可能是一幅有关银河的想象，那满墙的宇宙飞船、纸飞机，差点以为他要创作一座多元宇宙。
倒不是“大树”老师中途改变想法，而因为这是他特殊的坐标定位方法。
为了让大家看到涂鸦艺术的跨界演绎，此次展览还与艺术家殷九龙合作，所以想看看他的《see you》玩出了什么新花样吗？
当你穿梭于城市，与一幅涂鸦相遇，眼睛晃过去轻飘飘地作出一句评价，却不知道它的背后是谁，有什么故事，TA想表达什么。
而在这场展览，可以让你同时看见你所知道的涂鸦和你所不知道的涂鸦。美术馆为写手们拍下的创作过程也将在后期陆续来到场馆，想要深度了解的盆友逛展时建议请美术馆的老师进行导览，因为听着逛和自己逛真的是两个故事。
以及，本次展览将遵从街头涂鸦的规则，三个月后，所有墙面作品都将在展览结束后被刷白覆盖，一切都不可复制，所以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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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公布时间
2023年4月3日12:00
编辑丨牙尖儿
摄影丨欢歌、时代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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