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第一收藏家张伯驹先生,变卖家产,穷其一生所藏尽数捐给国家
近代第一收藏大家张伯驹先生,1898年出生在河南项城,其父是张锦芳,6岁时,过继给了伯父张镇芳,张伯驹也是袁世凯的表侄。
我国著名的古书画收藏鉴赏家、诗词学家,曾任故宫博物院专门委员、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吉林省博物馆(现吉林省博物院)副研究员、副馆长,中央文史馆馆员。
20世纪50年代起,张先生夫妇陆续将收藏30年之久的书画名迹捐献国家,使这些文物成为博物馆的重宝。这其中包括包括陆机的《平复帖》、杜牧的《张好好诗》、范仲淹的《道服赞》以及黄庭坚《诸上座帖》,赵孟頫《草书千字文》,赵佶《雪江归棹图卷》等珍贵书画。
据《丛碧书画录》记录,张伯驹收藏有书画117件(此录仅记载代表性、类别不同书画)。其中唐代以前6件,宋代13件,元代11件,明代40件,清代47件。
1965年,张伯驹将《百花图》以及所剩的其他古书画共计三十多件藏品捐献给吉林省博物馆(《丛碧书画录》之外),也就是今天的吉林省博物院。
张伯驹曾言:“予所收蓄, 不必终予身为予有,但使永存吾 ,世传有绪。”无不让人称赞,可惜世间再无此风骨大家。
1927年,张伯驹到琉璃厂闲逛,无意中发现一副墨宝,写着“丛碧山房”。张伯驹驻足观看良久,竟然发现这是康熙皇帝的御笔亲书。在反复推敲确认无误之后,张伯驹赶紧把这幅书法作品收入囊中。从此,他就走上了收藏这条路,自号“丛碧”,宅院也命名为“丛碧山房”。
其所藏之品,一大部分都是花高价购得,比如说以下的几幅字画:
1.陆机《平复帖》——天下第一法帖
1936年,恭亲王奕沂的孙子溥儒所藏唐代著名宫廷画家韩干的《照夜白》就被专做洋人生意的上海古董商叶某买走,转售英国,由此让张伯驹十分担心《平复帖》的安危。于是托阅古斋老板与溥儒商量,因溥儒出价二十万,张伯驹一时缺现钱,遂未谈成。
但张伯驹就此念上了《平复帖》,第二年又通过张大千向溥儒传递心声,但溥儒坚持非原价不让。直到抗日战争爆发那年的春节,溥儒因为母丧急需巨款,要把祖传晋陆机的《平复帖》拍卖,加上时势动乱,张伯驹急速前往,以4万元购归。
张伯驹终于如愿以偿。此事如果慢一步,就会造成终身遗憾。当时北平有个文物掮客叫白坚甫的,专做日本人生意,他的报价就是二十万,但没想到被张伯驹抢了先手。
抗战期间,北平沦陷,张伯驹蛰居四载后携眷入秦,为安全计,将《平复帖》藏在衣被之中,虽颠沛流离,但《平复帖》却是安然无恙。
2. 展子虔《游春图》——山水画第一
20世纪30年代溥仪到东北当伪满洲国儿皇帝时,带走故宫1200件珍贵文物,《游春图》即在其中。
当时的东北长春散落着很多溥仪从北京带到伪满皇宫里的珍宝,大家对于这些散逸民间的宝贝趋之若鹜,集体哄抢。
北京琉璃厂穆蟠忱、马霁川、冯湛如、李卓卿四位老板一起联合在东北购置了十余件书画作品,《游春图》便为其中之一,开价八百两黄金。
听说《游春图》进入市场,张伯驹心中一阵惊慌,这样的高价他也承受不起,又担心外国人染指,于是力促故宫博物院吃下。但院长马衡苦于经费无着,心有余而力不足。张伯驹硬着头皮去找文物商商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力陈《游春图》是国宝,无论如何,不能流失国外。
张伯驹在收藏界素来口碑甚好,大家都很钦佩他。再说,内战将起,谁敢在这动乱年头花八百两黄金买一幅画?因此“八公司”一咬牙,降价到二百二十两黄金,让张伯驹带画走人。逼得张伯驹卖了自己住的大宅子卖了——那可是李莲英的故居,连并其夫人潘素的首饰一同卖掉,花费黄金174两,终于得到《游春图》。
3.《上阳台帖》——李白传世唯一墨宝
张伯驹也没有将这些珍宝占为己有,新中国成立之后,张伯驹将这幅《上阳台帖》送给了毛主席,他赠送字帖并非为了得到名利,只是希望文物能得到更好的保护,能够继续流传给后人,因此在致毛主席的信件中,张伯驹明确表示字帖仅供观赏。
毛主席文学造诣极高,深知这副字帖的价值,据说毛主席得到《上阳台帖》后爱不释手,几乎每天都要在字帖面前驻足观赏。1958年毛主席亲自立下规矩,领导人所收礼品必须全部充公,于是这幅《上阳台帖》也被毛主席捐赠给故宫博物院,成为了故宫博物院的珍藏之一。
清朝时期,《上阳台帖》落入清朝皇室手中,乾隆皇帝还在台贴背后题词印章,妥善保管于皇宫之中。但到了民国时期,清朝灭亡,溥仪也被从紫禁城中赶出,临行前《上阳台帖》被溥仪悄悄带出了皇宫,当时溥仪为上下打点,将多件文物售卖出去,《上阳台帖》也不例外,这些文物中一大部分被外国人买走,送至国外展览馆。
《上阳台帖》于1937年张伯驹在陶器名家郭葆昌家中发现的,同时还有一批其他珍贵文物。于是张伯驹以总价20万大洋的大价钱预付了6万大洋,悉数将这批宝贝买了下来。不过,几个月之后就爆发了“七七事变”,局势动荡导致张伯驹无法如期支付剩余的14万大洋,就不得不退回了部分宝贝,仅留下了李白的这幅《上阳台帖》等少数文物,大概当时北京城一间标准的四合院售价是130块大洋,6万大洋可以买460间!
4.《张好好诗帖》——杜牧传世唯一墨宝
1924年,清逊帝溥仪携带大量国宝级书画出宫,随着抗战的胜利,溥仪仓皇出逃通化大栗子沟,这些字画被遗弃于长春小白楼。很短的时间内,这些字画被伪军一抢而空,流落于长春市面之上。
北京琉璃厂的古董商们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纷纷北上淘宝。论文斋老板靳伯生就是其中一员,靳伯生有幸买到了这副纵28.2厘米、横162厘米的《张好好诗帖》。
1950年,文物鉴定家张珩打听到《张好好诗帖》的消息后,建议故宫进行收购,后因国家财政原因,被时任文物局局长的郑振铎先生拒绝。
张珩找到了大收藏家张伯驹先生,中间虽有波折但最终张伯驹先生还是以5000元的价格将《张好好诗帖》收入囊中。
5.《道服赞》范仲淹传世唯一墨宝
清朝覆灭后,《道服赞》从清宫流出,又几经转手到了北京琉璃厂古玩商薪伯生的手里。后来,近代著名收藏家张伯驹先生,从薪伯生手里以110两黄金换取了《道服赞》。
此外,黄庭坚《诸上座帖》,赵佶《雪江归棹图卷》等同样是张伯驹花高价购得。
雪江归棹图卷
雪江归棹图卷
黄庭坚《诸上座帖》
张伯驹先生在年轻的时候散尽家产,避免这些珍贵文物海外流失。在收集这些文物之后,他却慷慨解囊将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全都无偿的捐献给国家。
由于前半生花了太多钱购买文物,捐赠给了国家,张伯驹的晚年生活十分清贫和拮据。1982年,张伯驹生了重感冒需要住院进行治疗,家人们带她来到了北大医院进行治疗病房是一间8人病房,吃住条件差,加上老人已经84岁高龄了,为避免感染,家人请求更换一间单人病房。
这时医院以他级别不够为借口,拒绝了家人的请求。家人找了博物院的相关人员,经过多方协调,终于让老人家住上了单人病房。可是由于病情危重,1982年张伯驹老人便去世了。
这里又不禁让人唏嘘不已,又让人想起了《茶馆》里的秦二爷。不过纵观张先生一生,坐观云起,笑看落花,视勋名如糟粕、看势力如尘埃,此为大胸襟,悠然入世之风,颇得道家大自在真谛。
黄永玉有一幅《大家张伯驹先生印象》,上方有密行小字长题,中云:“某日余偕妻儿赴西郊莫斯科餐厅小作牙祭,忽见伯驹先生蹒跚而来,孤寂索漠,坐于小偏桌旁。
餐至,红菜汤一盆,面包果酱,小碟黄油二小块,先生缓慢从容,品味红菜汤毕,小心自口袋取出小毛巾一方,将抹上果酱及黄油之四片面包细心裹就,提小包自人丛缓缓隐去。……老人手中之面包即为其夫人带回者。情深若是,发人哀思。”王世襄先生感叹:“实在使人难以想象,曾用现大洋四万块购买《平复帖》、黄金一百七十四两易得《游春图》,并于1956年将《平复帖》及《张好好诗》卷、范仲淹《道服赞》、蔡襄《自书诗》册、黄庭坚《草书》卷等八卷国之重宝捐赠给国家的张伯驹先生、夫人竟一贫到如此地步。
故永玉兄在长题中有如下的论断,当然更是赞颂——‘富不骄,贫能安,临危不惧,见辱不惊,居然能喝此蹩脚红菜汤,真大忍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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