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胞胎姐妹高考双双被高校录取,曾因家里没有儿子被全村人看不起
在我们粤东偏远山区,没有儿子是很被人看不起的,所以我们那家家户户都会想方设法至少生一个儿子。
有生了两个女儿拼儿子的,也有生了三个女儿拼儿子的,甚至还有生了四个五个女儿后拼儿子的,这些人躲避计划生育的方式层出不穷。
只有我家除外。
我妈只生了三个女儿,没有拼儿子。我上面有一个大我三岁的姐姐,下面有一个小我3分钟的双胞胎妹妹。
90年代的农村,有一条不成文的计划生育政策,至少我们那里是这样,头胎生儿子的,只能生一个,头胎生女儿的,可以生二胎,但二胎后不管男女,都不能再生了。
我妈先生了我姐,然后又幸运地怀上了双胞胎,当时所有亲戚都希望妈妈怀的是一对双胞胎儿子,或者是龙凤胎也很好。
但不幸的是,妈妈最终生出来的是两个女孩儿。
从我们出生起,全村人似乎都朝我爸妈露出了既惋惜又嘲讽的眼神。
那眼神深深刺痛了妈妈的心,她不仅要看爷爷奶奶无奈落寞的眼神,还要接受全村人的评头论足。说当妇女主任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生不出儿子。
妈妈的月子几乎是在泪水中度过的。
好在我的爸爸不像其他人那样给妈妈脸色看,虽然他也很想要个儿子,但命中注定只能拥有女儿,他也就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我们姐妹三个,对妈妈也维护有加。
所以没有人敢在爸爸面前说妈妈的不是,即便爷爷奶奶,也很少在爸爸面前表露他们的不甘心,虽然他们唉声叹气的声音充斥着我的整个童年。
妈妈是我们大队的妇女主任,抓计划生育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妈妈本来性格开朗,快人快语,又热心肠,与很多人关系都处得不错,工作也做得很出色。
可生了三个女儿后,再去各个村抓计划生育工作时,发现工作变难了许多。
有一回去隔壁村一户已经生育了两个女儿的村民家宣传计划生育政策,妈妈拿着宣传资料正给两口子讲解着,希望妻子能抓紧时间去医院带避孕环,免得意外怀孕还得打胎,伤身体。
那妇人一边给还不到一岁的小女儿喂饭,一边哀求道:“罗主任,你就行行好,放我一马吧!我真想生三胎拼个儿子,等我生完三胎,不管男女,我都不生了,乖乖听你的去带环,行不行?”
妈妈哭笑不得,耐心解释道:“这计划生育政策可不是我说了算的,这是上头的指示,我们也只能照章办事。”
那妇人嘀咕道:“那你自己不也生了三个娃,你也知道,在咱们农村,没有儿子抬不起头做人的,你应该比我更深有体会吧!”
听了这话,妈妈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回来后躲在房间偷偷流了许久的泪。不过擦干眼泪后,她依然精神抖擞地一项项开展她的工作。
爷爷奶奶的唉声叹气,爸爸的爱恨交加,妈妈的强作欢颜,我们姐妹三人都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上。
那时的我们不能明白,身为女儿身,怎么就错了?为什么就非得要儿子呢?难道女孩真就不如男孩吗?
我们偏不想信这邪。
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我们懂得的也越来越多,我们姐妹三人都很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帮着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减轻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身上的重担。
在学习方面,我们也努力向前,尽量不让父母多操心。虽然我们的学习成绩不算特别优异,但在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学校里,也是名列前茅的。
只有初中学历的妈妈常常对我们姐妹三人说:“男儿身女儿身,我无法选择,你们也同样无法选择,但长大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你们可以选择。越是偏远贫困的农村就越重男轻女,在大城市男女才会更加平等。希望你们好好读书,从大山走出去,去城市追求你们想要的人生。”
真的,当时的我们努力读书,不是为了什么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只是想让爸爸妈妈在村里能抬起头来堂堂正正做人,不被别人笑话,不被别人看低。
我们家的日子在村里还算过得去,虽然不富裕,但温饱没问题。
我的爷爷奶奶是种田好手,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很好,还能做很多活儿。
爸爸也很勤快,农忙时他会和爷爷奶奶一起下地劳作,不忙时,自己倒腾点小生意,比如向村里粮食有多的人家收购,转手赚点差价。
妈妈妇女主任的工作挺杂挺忙,每天走街串巷去做大家伙的工作,宣传各种政策,领着一份微博的工资。
姐姐的学习成绩比较一般,高考时只考取了一所大专学校,考虑到学费不便宜,姐姐不想去读,说省下钱来给双胞胎妹妹以后读大学用。
爸爸妈妈都不同意,说你只管去读你的书,钱的事我们会想办法。
姐姐去读大学的那年,我和双胞胎妹妹正好上高中,我俩都考上了我们县城最好的那所高中学校。
我们读高中学费是不算贵,但要住校加生活费什么的,两个人一起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姐姐远在他乡读大学,学费加生活费一年下来大概得2-3万。好在姐姐人勤快不怕吃苦,虽然学习成绩不是太好拿不到奖学金,但她一直在勤工俭学,也给家里减轻了一定的负担。
读高中三年,可以说是我和双胞胎妹妹压力最大的三年,虽然我们的成绩在全年级排名靠前,但我们小县城学校的总体水平不高,从历年考上大学的数量和质量来看,并不太好。
据老师们说,学校还从来没有出过考取清华北大的学生,考上最好的学校也就是中山大学、武汉大学这类的学校。
我们姐妹俩也没有太高的要求,作为广东人,我们的目标就是争取考上中山大学或华南理工大学。
我们想着在本省上大学,离家近一点,回家方便一点,车费也少一点。
这些年,为了我们姐妹三人,爸爸妈妈都太劳累太不容易,而爷爷奶奶已经在我们读初中时就双双因病去世,永远离开了我们。
虽然这些年爷爷奶奶因为妈妈没能给他们生个孙子而给了妈妈不少脸色,但对我们几个孙女还是疼爱有加的,手里有点钱就会给我们买零食吃。
小时候我们姐妹三人就知道村里很多人都看不起只生了三个女儿的我们家。但因为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爱,我们的内心世界还是富有的。
带着这份爱,我们努力刻苦地度过了三年紧张的高中生涯,最终高考时都取得了还不错的成绩,双胞胎妹妹被华南理工大学录取,我的分数比妹妹低一些,被深圳大学录取。
虽然没能考上中山大学,但考上了华南理工大学和深圳大学,全家人还是无比高兴和兴奋,这在我们村,甚至十里八乡的村,都是不多见的,尤其是对女孩子来说。
升学宴上,爸爸妈妈不仅请了很多亲朋好友,还请了全村人,摆了几十桌,他们终于可以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了。
那些曾经因为我爸妈没儿子而看不起我们家的人,这回都不得不低下了头,当然有真心实意祝贺的,也有虚情假意恭维的,还有替我爸妈担心学费的。
学费确实让爸妈发了愁,两个女儿同时上大学,学费加生活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所以爸妈高兴过后,又不得不为我们的学费发起愁来。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姐姐刚好大专毕业了,这样不仅省下了一笔学费,姐姐出来工作后还多了一份收入。姐姐说她会努力工作,以后给两个妹妹挣生活费。
爸妈找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借够了我们的学费和一部分生活费,把我们送进了大学的校门。
我找了两份家教兼职,利用晚上和周末的时间打工赚钱。妹妹在网上开了个店,帮人卖体育用品。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我们一直在努力寻找兼职工作。
虽然上大学了,我们仍然努力学习,相互打气,因为成绩好的话可以获得学校的奖学金。我们还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锻炼自己,为今后的工作打基础。
可以说,大学四年,我们没有浪费时间,过得充实而有意义。除了第一年是爸妈给我们交的学费,后面三年,我们已经能自己解决学费和生活费了。
四年后,我们终于大学毕业了,妹妹成绩好,被学校保送了研究生,继续攻读学业。而我,虽然也想过考研,但想着爸妈年纪大了,姐姐也该解脱出来谈婚论嫁了,我该出来挑起担子,为她们遮风挡雨了。
凭着我在学校的优异表现以及大学几年的兼职工作经历,我很快就在深圳一家大公司找到了工作,从开始的应届毕业生储备干部到一年后的总经理助理,我在工作中的表现赢得了领导的青睐和信任。
我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多挣点钱,在我们县城给爸妈买一套房子,让他们安享晚年。
如今村里人早对爸妈生三个女儿没有儿子的事实转变了看法,经常在妈妈面前夸赞她养育了三个好女儿。
而我和双胞胎妹妹的出色表现更是让村里很多人得了红眼病,他们心心念念生下的儿子,在我们面前似乎也不香了。
生女儿好还是生儿子好?这个问题其实困扰了我很多年,一直也没有确切的答案。我想,养好了自然各有各的好,养废了对父母来说就是一种灾难。
都说高考改变命运,知识改变命运,我很希望随着时代的变化,我们那的这股风气也能有所改变,不管生儿生女,都是让一个家庭锦上添花的喜事。
我知道还有不少偏远山区也跟我们那一样有重男轻女的现象,却不知何时才能不再受这种现象困扰?
讲述:心悦
撰文:米俪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