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忆炭窑渠小学任教
一九六四年三月，我被准旗教育局分配到西召炭窑渠小学任教。当我踏进这所学校后，眼前的情景让我顿时傻眼了。二栋教室、一栋办公室和教师宿舍全是七歪八斜的土坯房，许多地方墙皮脱落了并露出了土坯，塌墙破圐圙是给我的第一印象。接下来，我看到两个教室里竟没有课桌和凳子，而是用土坯垒的一个一个泥台台，孩子们席地而坐，伏在泥台上写字。此时我的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马上离开这里，重新找工作。我正欲离去时，听到一个声音：“小张老师，欢迎你的到来。”我转身一看，原来是我在教育局见过面的韩金山校长在招呼我。这时下课铃响了，一群孩子向我围过来，得知我是新来的老师，他们热情地对着我喊：“老师好！”看着这些活泼可爱对老师充满期盼的孩子们，我想离开这里的念头消失了，决定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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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学校不仅教学设施差，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差。更使我失望的是，老师们需要轮流去做饭。半间土房，又脏又暗，这便是我们几个老师做饭和吃饭的地方。
由于条件有限，学校从早晨八点开始上课，一直到下午四点放学，中午不休息，也不吃饭，所以师生每天只吃两顿饭。学生全是跑校生（学校没有学生宿舍），离校最远的有十多里地，每天上学和放学回家，最远的学生要步行三个小时左右，而有的学生要穿过一个大川，名曰?牛川。此川向南通到黄河里，川宽二里多。每年冬季川中无水，但到夏季下雨后，川中便会发起大水。遇到这种情况的值班老师就要到河边护送学生过河，以防不测。我至今还清晰记得，有一天大雨后正值放学时，要穿过大川的八名学生开始回家了。这天值班老师请假未到校，没有老师护送这八名学生过河。我感到情况不妙，立刻奔跑着去追赶这八名学生。当我跑到山崖时，就见一个小同学在河中被大浪打倒了。我当时怕急了，马上从山崖跳下去直奔河中，这时河水已没过了我的大腿，我奋力地走到他身边，连拖带拉把他弄上岸。
这些孩子之所以敢冒险过河，一是他们知道在校过夜，既无吃处，又无住处；二是今天雨后的山水不算太大，因此大一点的学生便先下水渡过了河，然而这个小同学力不从心，险些被洪水卷走。我正要转身返校，却见这八位学生排成一行，举手向我敬队礼，并齐声喊：“老师您辛苦了，您快回校吧！”望着孩子们离去的背影，我心中又怕又喜，怕的是孩子们今天果真出了事，我们学校和老师如何向家长交待；喜的是我今天及时赶到河里没出大事。在返校的路上，我思绪万千，深感乡村的老师们肩负重担，他们的付出要比城里的老师多得多。
炭窑渠小学的校址是在山上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学校四周全是农业社的耕田。学校里没有操场，也没有球场。每天上操时，全校的学生就挤在教室前狭长的地方上，没有高音喇叭，老师口喊一、二、三、四……带领学生做操。全校一百余名学生，校长、教学主任和代课教师一共八位。全校六个年级、六个班，一、二年级和三、四年级为复式班，由两名教师分别在两个教室里上课。这两名教师分别负责四个班的全部课程，五、六年级则由四名教师负责全部课程。这也就说，一至四年级的两名教师，每人每天要上六节课，五、六年级的四名教师，每人每天至少也要上四节课。可见我们的工作量之大。
学校的教学设备可以说一无所有，就连教学常用的圆规和三角板都没有。唯一像样的是一个放在办公室里的破旧的脚踏风琴，脚踏风琴只有师范毕业的张建华老师会用。没有圆规，用土办法进行画圆，没有三角板，找木条自己钉制。总而言之，老师们在教学中要克服许多困难。尽管如此，我们每个老师都还在努力工作。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们师生的共同努力下，第一届20名毕业生全部考入初中，从而得到家长的认可和上级领导的表扬。为了庆贺这一成果，校长特意带领我们全体教师到离校二十多里的西召村下了一次饭馆。这是我们第一次下饭馆，在餐桌上，老师们才放松了许多，脸上露出了无比的兴奋和喜悦，我这个班主任更是倍感喜悦。
人们都说这个地区的人比较老实、厚道、好客，事实上确实如此。每当星期六或者是某家杀猪、杀羊，这家的家长就会让他家的孩子去学校邀请班主任老师到他家做客。我不止一次地遇到过这种情形，尽管我婉言谢绝，但学生就是不肯，并且声称老师如果不去他家，他就会受到父母的责备。无奈之下，我也只好到他家了。进门后家长问候一番，紧接着就是向你敬三杯酒，如果你不喝，家长便会认为你看不起他，并且会跪在你面前，双手高举酒杯来让你喝，我说自己不会喝酒，但他就是跪着不起，年轻的我实在没招了，只有接杯而干。三杯过后才能吃饭，吃饭当中，他家的孩子也要敬酒。吃的基本上是肉烩菜、米饭，或者是炖羊肉、糕、荞面等。吃一顿饭是小事，但透过它，我们感受到的是家长的一片心意，也是家长对我们老师的敬重和期盼。也证实了这里的人热情豪放的品格。
我在这个环境和教学条件十分艰苦的学校工作了两年多后，便调到暖水小学任教。两年多来，我在炭窑渠这所学校里，洒下了自己的汗水，经历了许多难忘的事，收获了众多的成果和喜悦。譬如我在这里加入了共青团，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共青团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