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殿华回忆：人多时周总理排队理发，就拿着当天的报纸边看边等
1976年1月8日9时57分，周恩来总理在北京逝世。当周总理逝世的消息从电视和广播中传遍全国之时，举国上下一片哀痛。
1月11日的清晨，当周总理的灵车经过天安门广场驶向位于北京西山的八宝山革命公墓火化时，成千上万的送葬群众不顾数九的严寒，伫立在道路两旁。这时候的人们或是放声痛哭，或是掩面而泣。巨大的悲痛沉甸甸地压在从灵车行进的道路上。
1月12日，《人民日报》上刊登了一幅周总理盖着党旗的遗容照片，这意味着对周总理的悼念已经获得允许。尽管之前“四人团伙”生怕人民群众在悼念总理的过程中宣泄对于他们的仇恨，但这时候却也不得不对悼念活动持默许的态度。
成千上万的人们聚集在劳动人民文化宫瞻仰总理留下的骨灰。遗憾的是，因为按照总理的三条遗愿之一就是，在其时候将遗体火化。所以前来悼念的人民群众除了那冰冷的骨灰盒外，便只能从照片上最后看一眼敬爱的周总理。
周总理的遗容按照邓颖超的嘱咐，保留了生前的病容，并未做太多的妆容修饰。因为此前周总理已经与病魔做了多年的斗争，所以这时候的周总理两眼凹陷严重，突出的颧骨已经让其脱相。
唯一与人们印象中的总理相符合的就只有周总理那一贯整洁的鬓发了。最后为周总理整理这鬓发的不是别人，正是为总理理了二十多年发的朱殿华。
为总理理发二十余年
从解放后开始，朱殿华给总理理发，修面的时间长达二十余年。朱殿华不但是理发的能工巧匠，同时还会推拿和厨艺。
朱殿华一直将能够为总理服务视为荣幸，而总理同样乐意到朱殿华这里理发。因为只有在理发的时候，总理才能够享受到那片刻的自由与放松。
当时的北京饭店的理发师将国家领导人与群众分开，设有两个厅。不用说，这是北京饭店做事的周到之处。但是周总理不一样，周总理每次来这里理发从不在那个专门为领导人设的贵宾厅，而是与所有群众一样都在普通理发室排队等候。
这是周总理的平易近人与豁达，也是周总理从来不脱离群众的表现。总理一生光明磊落，深受百姓爱戴，所以在周总理看来并不需要回避群众。
有时候理发的人多，周总理也会在长条的椅子上拿着当天的报纸一边翻看，一边安静地等候。有时候在前面的同志会主动提出让周总理先，而周总理在听后一般都只是笑一笑然后说道：“这不是一样嘛，大家工作都很忙”。随后便继续老老实实地排队等候。
据朱殿华回忆，周总理在朱殿华这里理发几乎都是如此，从来没有显现出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在这里，周总理也只是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顾客。只有在周总理偶尔事急时，才会让朱殿华到西花厅为自己理发。
而朱殿华来的时候，总是可以看到周总理在门口毕恭毕敬地迎接自己。每到这个时候，朱殿华都会快步上前问周总理好，而周总理总是会像老朋友一样笑眯眯地对朱殿华说：“老朱，又麻烦你走一趟了。”
朱殿华手艺不错，为周总理理发时会估计到总理的身高，当时的气色，面容胖瘦等多方面的因素来做调整，总是能够为周总理打理出最适合的发型。所以周总理不管走到哪里，他的发型总是可以给人留下整洁，落落大方的印象。
每次周总理在理完发之后，还都会顺道让朱殿华为自己做一下按摩。这是朱殿华从小就学的另一门手艺。当时因为周总理平日工作几乎排得满当当的，加上频繁的应酬和外事活动。休息的时间几乎很少。
因此每次在出席外事活动之前，周总理都会来朱殿华这里，除了打理一下头发和修面之外就是让朱殿华为自己做一下按摩，放松一下身体。
朱殿华对于力道与手法的拿捏十分到位，每次都能为总理扫除疲劳。而每次做完按摩的周总理也都会在理发的躺椅上睡一小会儿，这时候一般朱殿华都不会打扰周总理。
毕竟周总理太累了，这样放松状态下的入睡，哪怕是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对于总理而言都是大有益处的。这也成了很多年来周总理平日里最为珍贵的放松时间。
每次朱殿华在给周总理修面的时候总是格外小心，生怕一个不留神划到总理的皮肤。因此周总理在朱殿华这里理发和修面的时候总是能够很放松。但也有例外的时候。
有一次，周总理因为身体抱恙，所以在朱殿华为其修面的时候咳嗽了一下。尽管朱殿华反应够快，但还是在周总理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划痕。朱殿华连忙向总理表示歉意说道：“总理，真对不起你，我工作没做好……”。
而这时候的周总理见朱殿华一脸紧张，连忙说道：“没关系，没关系。老朱这事情不怪你。是我不好，咳嗽的时候，没有和你打招呼。还幸亏你刀子躲得快，要不，哈哈哈！”听完周总理的话，两人都笑了，朱殿华紧绷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点。
但是在之后的动作上，就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了。为了不让朱殿华有心理负担，周总理在理完发之后还特意叫邓颖超留下来同朱殿华一起吃的饭。而周总理自己却在食堂拿起两个馒头坐上了去往机场的汽车。
周总理病重
1974年周总理因为膀胱癌住院治疗。从病重开始，朱殿华便每次都是到医院里为总理理发，修面。看着日渐消瘦的总理，朱殿华心里面很不是滋味。每次来后，北京饭店的职工们都会向朱殿华询问总理的身体状况；而每次去的时候人们又会嘱咐朱殿华要向总理转达他们殷切的祝福。
每当这种时候，周总理也都会对朱殿华表示，自己状态还不错，希望朱殿华与大家都不要担心。可周总理的健康状况朱殿华只是凭肉眼就可以准确地看得出来。
就这样一直到1975年年底。那段时间，朱殿华每天都会专注着日历，内心充满了焦虑与担忧。因为周总理一般理发的时间都很规律，少则10天，多则半个月。可是这一次已经是快将近20多天了。朱殿华心中隐隐感觉时间有点不妙，但是却又不敢往坏的地方去想。
在等待的煎熬中，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朱殿华最后忍不住给周总理的秘书打了一个电话，殷切地询问着周总理的状况，并对周总理的秘书说：“要过年了，怎么也要给总理修个面啊！”。在电话里面，周总理的秘书没有答应朱殿华的请求，叫他不要担心。最近总理工作大多抽不开时间。
可是在电话的那一头，当周总理的秘书放下电话之后，周总理却说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不要让老朱看到了吧！免得他担心……”
为总理打点遗容
1976年1月8日，朱殿华是最先知道周总理去世的人之一。当消息传到朱殿华的耳朵里的时候，朱殿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是在那里拿着剪头发的推子伫立了良久，口中一直念叨着：“年前总理就该理一下头发，修一修面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朱殿华手中的推子上，突然朱殿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在为周总理治丧的过程中，朱殿华被邀请前来为周总理打理遗容。其中最难的就是给总理理发与修面了。当时现场的一位名叫马燕龙的大夫特别给在这里的朱殿华，和朱殿华的徒弟薄师傅嘱咐。在给周总理的遗体修面的时候千万要注意，绝对不能划破皮肤，只要有一个划痕，过后就会变成一大块的“尸斑”。
一旁的朱殿华这时候已经是泣不成声，于是他的徒弟薄师傅便拿起了修面的小刀俯下身来准备为总理修面。可是薄师傅在俯下身子之后，手中修面的刀却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下不了手。
事实上，这时候的薄师傅心中的悲痛也到了极点。眼泪大滴大滴从薄师傅的眼眶中滑落，紧接着薄师傅急忙便转过头去，生怕眼泪落到周总理的遗体上。
一旁的朱殿华看到之后，走了上来，接过徒弟手中的修面刀。朱殿华原先眼中的泪水已经止住，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坚定的眼神。
他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在周总理的脸上刮起来。每一刀都是这样的精准，每一刀都包含了对于周总理的全部怀念。朱殿华给周总理理发修面的过程，就像是两位老友在一点点地诉说着往日的旧事一般。
一缕斑白的头发，二十多年的回忆
整整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所有在一旁的人看着这位为总理理发、修面有二十多年时间的朱师傅。在为周总理理完发，修完面之后。朱殿华向一旁的徒弟说起了那些让人难以忘记的往事。
特殊时期刚开始的时候，朱师傅被造反派批判，北京饭店内内外外都是大字报。朱殿华被剥夺了一切的工作权力，想要为领导人理发更是痴心妄想。一天周总理到北京饭店理发，一看来的人不是朱殿华，心里面便充满了疑问。在看到那位理发师傅几乎颤抖得不能控制的手之后，便向其问起了缘由。
在得知朱殿华被反对派批判，剥夺了工作的权利之后，周总理向来温和的容颜上掠过了一丝丝的愤懑。他对造反派说：“朱师傅是一个理发师，他的技术好，年轻人还没掌握熟练的技术，为什么要夺朱师傅的权？”随后便将朱殿华保了出来。也正是因为如此，朱殿华才没有被进一步地挨批。
回忆完这些往事之后，朱殿华的眼眶中再一次泛起了一点点的微光。在他的手中握着一缕斑白的头发。那是之前他在为周总理的遗体理发的时候留下的。看着手中一缕斑白的头发，朱殿华知道今后再也见不到周总理的音容了；再也不能为总理理发了。
而手中的这一缕白发，便是周总理最后留存在他这里的纪念。以后多年，他都会将这缕白发与多年来为周总理服务的回忆保留在心中。世间再无周总理，但是周总理却永远地活在成千上万个朱殿华的心中。
在朱殿华为周总理打理完头发与胡须之后，最后是由马燕龙大夫为周总理做的化妆。马大夫是这方面的专家，在他的手中不一会儿便让周总理的面容多少重现了几分临终前的光彩。
当时由于长期生病的缘故，周总理的面庞比原来瘦了很多。在征询了邓颖超的建议之后，马大夫遵照邓颖超的意思为周总理保留了几分病容，并没有完全修饰得像一个健康的人一样。
马燕龙大夫先是用棉花球为周总理的眼眶与两颊做了一点点的垫高处理，使得原本凹陷严重的部位稍微显得有些丰满。最后再结合当时现场的灯光情况，为周总理做了一点点的面部着色。待一切都结束之后，再为周总理的遗体盖上党旗。
整个过程，在场的每一位都悲痛地看着。整个过程持续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最后，当周总理躺在鲜花之中，所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朱殿龙再一次止不住地哭出声来。而在场的人们也因为同样的悲痛之情而放声痛哭，整个灵堂这时候已经彻底沉陷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多年之后，直到朱殿华去世时都依旧好好地保存着当时留下的那一缕周总理的头发。或许在平常人看来，朱殿华只是一位给周总理理发多年的师傅。
可朱殿华却知道，他用手中的理发剪与剃须刀见证了总理近二十年来为人民服务的历程。那由黑变白的头发，还有那日渐枯槁的面容。这一切都以最直观的方式将周总理的伟大，呈现在了这位理发师的眼中……。
文/南宫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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