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十年，蓝翔技校为啥还没破产？

时间：2022-11-16

　　以下文章来源于商业人物，作者张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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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 张霞

　　来源 | 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2011年，最让今日资本创始人、风投女王徐新苦恼的，不是在团购群里抢面包，而是有人要“分面包”。

　　这一年，她遭遇了来自投资对象的前妻们的“三连击”：投资的真功夫创始人蔡达标，被前妻潘敏峰要求分割一半股权，让上市遥遥无期；投资赶集网，创始人杨浩然的离婚纠纷同样让上市前景难测；只有土豆网出现转机，创始人王微和前妻杨蕾传出达成了补偿协议，却被认为错过最佳时间窗口，最终折价上市。

　　“伤不起”的徐新事后总结出的经验和教训是：在选择投资对象时，除了对投资者和他的企业做调查外，还要扩大调查范围，“凡是结了婚的我们要访谈老婆，离婚的我们要访谈前妻，凡是没结婚的我们要访谈爸妈”。①

　　显然，徐新的经验只适用于北上广的互联网企业，有一种情况被她漏掉了，那就是：有一种企业，它不需要上市，也不需要融资，不惧怕丑闻，夫妻双方更没有法律意识。比如蓝翔技校的创始人荣兰祥夫妇。

　　大约也是在2010年前后，荣兰祥和妻子孔素英的感情走到尽头，开始闹起财产分割。相比起真功夫董事长被前妻送上法庭，当当上演“庆俞年”，这对夫妇互撕的时间之长、斗争之惨烈、殃及范围之广，堪称刷新想象。

　　图片购买于视觉中国

　　据《法制日报》、《南都网》等媒体报道，2014年3月，荣兰祥和孔素英开始打离婚官司，6月份，这对夫妻正式协议离婚，荣兰祥当场写下一纸证明，将他们在河南商丘天伦花园的351套房产，外加沿街门头房和停车场一处赠予6个子女，但是，并没有办理过户手续，这也为荣兰祥的事后反悔埋下了伏笔。

　　当年9月，山东蓝翔技校副校长带领上百名即将毕业的学生，从蓝翔总部山东济南横跨300余公里，来到了河南抢夺房产，与在此蹲守的孔素英家人打了一场大架。其中，孔素英的父亲双手被打伤，孔素英堂哥的头被打爆，双方各有4人被刑事拘留。

　　房子没了、爹被打了，到这里孔素英好像完全处于弱势。但吃瓜群众没想到的是，她突然又放了个大招。同年11月，孔素英进京向多个部门提交举报信，举报荣兰祥超生、出轨、有三个身份证、家暴等，而夫妻苦心经营的蓝翔技校也存在偷税漏税、无证教学，虚假宣传，骗取实习费等问题。

　　这些打击可谓精准而致命，很快，荣兰祥就这些控诉公开道歉，并辞去了人大代表的职务。赢了第一局的孔素英乘胜追击，着手出售天伦花园的房产，前后共卖出145套房，这为她日后身陷囹圄埋下了祸根。

　　图片来源于安居客

　　荣兰祥的报复来得很快。2015年，荣兰祥在《商丘日报》刊登了一则书面声明，说他在2014年6月19日签署的“证明”无效，该处房产属于学校财产。之后，四个子女登报声明，说对母亲所为并不知情，未委托任何人出售商丘天伦花园的房产，委托书是假的。接着，山东蓝翔高级技工学校以“涉嫌构成非法处置财产罪”向法院申请对孔素英移交公安机关立案侦查。

　　2018年，孔素英因涉嫌非法处置查封财产被关押，最终获刑2年3个月，一同被捕的还有三个女儿、叔叔、侄子等人，同时孔素英还要赔偿荣兰祥20万元。2020年4月，刚走出监狱大门的孔素英又被济南警方带走，还是因为同一个罪名。

　　把前妻两度送监之后，荣兰祥也并不好过。2021年，还在狱中的孔素英向国家税务局举报前夫偷税漏税，后经查实，蓝翔六年少缴城镇土地使用税136万元。

　　之后，时间线终于来到最近，2022年4月26日，荣兰祥的女儿荣婷（也是当年被父亲一手送进监狱的三个女儿之一）视频+长文实名举报母亲孔素英。内容包括非法处置商丘天伦花园小区房产、伪造房屋转让合同、涉嫌黑社会行为等。称其母在媒体上打造虚假人设，所说内容均不属实。

　　5月4日，孔素英再度实名举报前夫荣兰祥。举报视频中，她手持身份证表示，荣兰祥涉嫌私藏枪支、强奸、组织黑恶势力跨省打架，造成恶劣社会影响。

　　这个富豪之家长达十余年的恩怨情仇，至此梳理完毕。但相比以上狗血内斗情节，更令我感兴趣的是，为何如此之多的负面新闻缠身，蓝翔技校还能招到学生？荣兰祥是如何做到一边和前妻殊死缠斗，一边积累下巨额财富的？

　　一切还要从他的创业史说起。资料显示，荣兰祥和孔素英都是河南商丘人。1986年，靠着岳父的资助，夫妇两人租下济南天桥区几间教室，干起了学校。荣兰祥教油漆和沙发制作，孔素英教缝纫，这是蓝翔的前身。

　　1989年，是山东蓝翔的一个转折点，当时恰逢部队掀起“三产”热潮，学校被部队收购，成立55151部队蓝翔职业培训学校。大量退伍转业军人的技能培训业务被蓝翔承接，甚至一些旧营房也改造成了蓝翔的教室。蓝翔技校的运作日益迈上正轨。

　　1997年左右，随着部队搞经营遭到限制，荣兰祥重获蓝翔控制权。此时荣兰祥再次抓住机会买地扩张，斥资在山东济南药山买下50亩地，建立了新的校舍，这就是之后的山东蓝翔东校；2002年左右，荣兰祥又买下了近300亩地，建成蓝翔西院；2005年左右，荣兰祥买下目前被称为北校区的300多亩地，做工程机械实习基地。

　　图片来源于蓝翔技校官网

　　蓝翔的招生策略是一绝。笔者是山东人，出生于1980年代，在我的印象中，每年夏天，由蓝翔技校师生组成的“招生团队”都会出没于县城宾馆、车站甚至分组下乡，此外社会闲散人员、出租车司机等都可以兼职为其招生，只要把学生送到蓝翔，就可以获得一定提成。而职校间因抢学生而打架的新闻，也时有传出。

　　在这些举措下，蓝翔技校的规模迅速扩大。2002年，蓝翔的学生人数达到了1万人。2010年，超过了3万人。当时，这所学校的烹饪专业学费约1万/年，两年约2万/人，其中1万多是材料费。而学校的广告费平均一年上千万。

　　荣兰祥是一个罕见的营销高手。据报道，创办蓝翔技校以来，每十年他都亲手设计不同的广告词宣传学校。2006年，荣兰祥找来唐国强做代言，一举加速了蓝翔进军全国的行程。“学挖掘机技术哪家强，中国山东找蓝翔”的经典广告语响彻各大电视台，其洗脑效果历经十几年不衰。

　　“军工企业蓝翔技校”的调侃则让其彻底在网络爆红。2010年，谷歌等美国公司遭遇黑客攻击，随后《纽约时报》发文指出，黑客攻击和山东蓝翔技校有关。虽然荣兰祥第一时间予以否认，但蓝翔的计算机专业一时间名声大噪。坊间更有传闻，蓝翔的老师可以“电脑编程控制挖掘机炒菜”。

　　2020年1月，荣兰祥还蹭高晓松谈论清华是“国之重器”的热度，高调回怼称“不踏踏实实学本事，那跟清华北大有什么区别呢？”引发了一波网友的力挺，蓝翔和清华成了一时的热议话题。

　　2017年9月，蓝翔与时俱进，宣布开设“电子竞技专业”，这在网络上引发了新一轮狂欢。

　　图片来源于蓝翔技校官网

　　这几起出圈事件，背后都有荣兰祥精心策划的影子。对于新媒体上网友关于蓝翔的恶搞，荣兰祥表现出了极大包容，他让员工把这些恶搞蓝翔的内容剪辑拼贴到一起，甚至放进招生简章里。从中足见他对风向的把握之准，且深谙借机炒作和互联网营销之道。

　　营销之外，蓝翔自身也有清晰的定位，除了挖掘机这个拳头专业，蓝翔技校还开展了美发、烹饪、计算机等。而这些专业，精准的匹配了农村职业教育这个大市场。

　　山东是工业大省，职业教育问题尤其严峻，山东提出从2005年开始，每年要培养10万名高级技工，规定省级以上重点技工学校名牌重点专业，经批准可自办高级技工班，实行弹性学制，招取高中学历毕业生入学，半年学制合格毕业生发初级证，一年学制合格毕业生发中级证，两年学制合格发高级证。

　　蓝翔的学生来源，大都都来自农村。在公立技校还是按计划招生、主要面向城市少年的时候，蓝翔就把目光投向了广阔的农村市场。其极富煽动力的“学挖掘机即可月入五六千”的宣传，显然，对农村学生极具诱惑力。

　　2018年“送妻女进监狱”的风波后，蓝翔招生锐减九成。但随着近几年的广告营销攻势下，蓝翔的招生持续回暖。目前全网公开可查资料显示，蓝翔最新公布的财报来源于2020年Q3，数据显示，营收增长20%以上、净利润增长30%以上、毛利率超过40%，净利率超20%。另据雪球查询得知，2017~2020年，蓝翔技校实现营收复合增长18%、净利复合增长超40%，平均ROE超过19%。

　　尽管没有公布具体的营收数据，但是能看到，没什么负债的蓝翔，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在私立职业学校数量不断减少的大环境下，蓝翔依旧可以不停的从一代又一代的农村青年身上吸金。

　　虽然偏处一隅，但蓝翔技校的生意早已囊括天南海北。在巨大的另类光环之下，如今，创始人家族的内斗再次让这家神奇公司进入大众视野。这场“宫斗大戏”，会把历久不衰的蓝翔技校拉下马吗？

　　引用：

　　①《CEO们的离婚战争》，新民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