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衡量标准

  

  参加工作那几年,是在贫困山乡的中学任教,我到学校报到那天,在学校里成了老师们热议的话题,用一些老师的话来说,因为我是这个山乡中学的第一个帅哥。单从我的长相来看,我不觉得自己帅,也许是因为我个子高,身材好,学校没有哪个男老师能和我比,才成了很多老师眼中的帅哥,而且成了学校未婚女老师心中的偶像。

  学校有一个女老师叫赵倩倩,人长得不错,很健谈,挺有水平。她是班主任,我上她们班的课,她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她,我们很快就恋爱了。她人哪儿都好,就是说话声音我一点都不喜欢。

  约会时,我嫌她说话的嗓门太高,有时候我实在忍不住,提醒她:“你讲话小声点嘛!”她马上认同:“对对,声音小些文雅。”可她说没几句,嗓门又高起来。我又再次提醒她把声调降低,她赶紧笑着检讨:“我改我改,可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检讨未完,嗓门又高起来。

  接触一段时间,她仍然是高嗓门,改不了,我有点失望,没说“再见”就同她“拜拜”了。

  两年后,我调回城区的一天,还在单身的我上街邂逅赵倩倩,惊喜得如见故人,见到赵倩倩的那一刻,我高喊着她的名字,她也“嗯嗯”应我,但应声极低。我还以为她还在生她的气,就不住陪笑脸,拣好听的话给她听。她倒很坦然,一点没责怪我的意思,话也谈得蛮投机,只不过讲起话来细声细气的。 我以为一定是两年前自己伤害了她,一时像是欠了她什么债一般,心里好内疚,好难受,好哀伤。

  “你还过得好吗?”我关切地问赵倩女。

  

  “一般般吧,反正工作挺轻松的。”赵倩倩小声地说。

  我很疑惑,当老师工作还轻松?

  “我调区委机要局工作了,比在学校当班主任好多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说话声音这么小,我在心里暗自想。

  临别时,我非常随便地问了句:“你找到男朋友了吗?”她摇摇头,我准备想対她说我也是单身,并萌生和她重新发展的想法时,她挥挥手,温柔地说了声“再见”,就离开了。

  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找到了一个比她声音更温柔的女人结了婚。结婚后的我,一直没有幸福感,再后来,我离婚了。

  孩子考上大学那年,全区开展农村同步小康社会建设工作,区委、区政府各直属机关都有驻村工作任务,我被教育局选派到贫困山乡驻村,帮扶贪困山村脱贫致富奔小康。

  我到贫困山山乡报到的那一天,区委组织部和乡党委政府给我们驻村工作人员开了一个动员大会,我个子高,坐在会议室的最后一排,我一直埋着头,认真地做笔记,当贫困山乡分管科教的副乡长讲话时,我感到副乡长讲话的声音好亲切,那是一个大嗓门,音量很高。我抬头仔细地看着讲话的副乡长,是赵倩倩,是那个因为说话嗓门大我和她分手的初恋。

  动员大会结束了,赵倩倩把我留下和乡党委政府领导一起去陪区委组织部徐部长等领导吃饭,吃完饭,把组织部的领导送走,赵倩倩就开着车,把我送往我驻的村。在路上,我们边走边聊,无拘无束。

  “倩倩,你是什么来乡下的?”

  赵倩倩听到称呼她的乳名时,她突然转过头来看了我一下,然后又回头继续开车。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看我那眼神,就像我们在一起相恋时的眼神,那时,只要我喊一声“倩倩”,她都会用动情的眼神看着我,释放着深情的目光。

  

  “我来当这个副乡长一年了,累,但很充实。”

  赵倩倩感慨地回我的话,那声音嗓门还是那么大,不知道是因为她当乡领导,还是因为我的改变,现在的大嗓门高音,我觉得很顺耳。

  “你到这么边远的地方工作,家里的孩子怎么办?”

  “我离婚了,孩子今年读大学,我现在是自由人,工作无牵无挂。”

  “我也和你一样,也离婚了。”

  “啊…”听我这么一说,赵倩倩惊讶地叫了一声,然后,沉默不语,认真地开着她的车。

  我在村里的住处安顿好了,一天,赵倩倩打电话约我说,要我陪她去我驻的村了解适龄儿童入学情况。赵倩倩来了,我带着她走在去调查的路上,山路很陡,赵倩倩小心翼翼地走着,走得胆战心惊,我怕她摔倒,不敢离她很远。突然,赵倩踩到一块石子,她“哎哟”地一声,身子斜一边倒,赶紧把手伸向我,我本能地抓紧她的手,她才站稳。

  “谢谢,谢谢。”赵倩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但手并没有收回去,我感觉到她手上正向我传递着温暖,让我的心微微地变得激动起来,我也没有松手,紧紧地握住赵倩的手,一直到我们要去的村民组,我们才把手松开。赵倩倩是领导,我是工作人员,她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我们根据村里提供的人家,挨家挨户地了解适龄儿童入学情况,到最后一家了,这户人家门是关着的,但没有锁。赵倩倩先去敲门,没人响应,她又轻轻地推门,就在赵倩倩推门的那一瞬间,这户人家的家里跳出了一条大狗,直扑向赵倩倩,大狗狠狠地咬着赵倩倩的小腿不放,我迅速顺手拿起这户人家放在门口的锄头,猛砸大狗,大狗才发着“汪汪”的惨叫声,跑回家中。

  

  主人出来了,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奶奶,她见到赵倩倩被她家的狗咬伤,脸上表现着很内疚的神情,手足无措。这户人家有点特殊,家里只有她和在小学读五年级的孙子,其他人都离开了人世,我们也不好说什么,村里没有卫生室,我背起赵倩倩就直往村外冲。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量,一口气把赵倩倩背到了村小学。我把赵倩倩扶上车,赶紧送她到乡卫生院打狂犬疫苗和包扎伤口。

  我把赵倩倩扶到寝室,转身准备走,她突然抱着我不放,眼睛里突然掉出了眼泪,她哽咽着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我们早就应该在一起,都怪我。”

  “我知道你嫌我说话嗓门高,声音大。”赵倩倩破涕为笑地说。

  “那是以前了,现在你想怎么说,你就怎么说。”

  听我说完,赵倩倩紧紧地抱着我。

  之后,赵倩倩帮我们争取了一个特色辣椒种植项目,并组建种植合作社,走公司加农户的模式,村民们通过种植特色辣椒走上了脱贫致富的发展道路。

  我的驻村工作结束了,我回到了城里,赵倩倩在乡镇换届也调回了城里,我们走向了婚姻的殿堂。虽然是二婚,但我们一点不觉得不像二婚,因为我们比很多一婚家庭过得还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