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水模式走进美国：穷人应试教育、中产素质教育、富人精英教育
01.
前阵子，衡水有一个中学因为一个视频上了热搜。
视频里的学生们，一边排着队打饭，一边还在苦读。有趣的是，他们手里拿着统一的学习材料，连念念有词的表情都是统一的。
看来，如雷贯耳的衡水模式，真不是盖的。
衡水模式其实也不是那么稀奇，毕竟我们小时候基本也都是在各种管控下过来的，只不过衡水模式更加严厉一点罢了。
比如说，咱们小时候上课不许去厕所，必须忍着；
而衡水式管理中，没啥，就是憋尿的程度上再加强一些——除了上课之外，午休和晚上睡觉熄灯后一小时之内，都不许上厕所。
咱们小时候上课不许说话，衡水模式也就要求再多点，趴在桌子上晃脑袋——违纪。
在窗户玻璃雾气上画孙悟空——违纪。
在校园里吃冰棍——还是违纪。
曾经看过衡水中学的报道，有一段描写印象深刻：
“这个学校每间寝室的门上有小窗，通过小窗可以看见寝室里八张床以及八个人的一举一动。教学楼，每个教室里都有摄像头，大部分时间都是开着的，可以上下左右旋转，可以拉近看到每个人的课桌上是什么。班主任、年纪主任可以随时会调看班级监控录像。”
至于学习，衡水模式奉行的是：两眼一睁，开始竞争。
所以，吃饭的时候要看书，去操场跑步的时候要带着书。凌晨5点半，为了防止早读的孩子打瞌睡，大家都要站着背诵。
衡水的“印刷体作业”也上过热搜，不交印刷体上来，对不起请回去重做，因为会影响得卷面分。
02.
但是衡水成绩好，这是不争的事实。于是乎，美国也有教育者开始学习衡水模式。这家美国版衡水学校叫成功学院（Success Academy），听名字就很励志。
来看看他们学得像不像：
禁止喧哗，一个班级22个学生，教室里要像开会一样安静。
不许直呼老师姓名，必须尊称老师为“学者（scholar）”（在美国，通常学生称呼老师都是叫名字 ）。
不许穿有鞋带的鞋，节约绑鞋带时间；
老师使用带有哔哔声警报的厨房计时器，当学生找座位或者找书，老师就会开始计时：“3，2，1，完成！”
上课时，如果脚伸出去或者手没有放在膝盖上，算违纪；
上课打嗝，算违纪；
老师讲课的时候眼神必须全程注视着老师的话筒，发个呆，算违纪；
铅笔全部放在书桌的右边，与边缘对齐，没放好的，算违纪。
走廊上贴满了单词，这样学生从一个教室走到另一个教室就能学到知识。
在成功学院，有高达20%的学生都因为违纪受过暂时休学的惩罚。
03.
老美照（jie）搬（jian）的不止是衡水的管理模式，连教学模式也搬了过去。
有记者去听了一堂小学二年级的阅读课，上课的内容出自一本绘本，上面有两行简单的文字和两张插图。
每个段落都有编号，跟SAT的阅读真题一样，类似下图。
阅读课的核心，就是提取中心思想。不允许发散思维、自由讨论。老师也不许自由发挥，而是必须按照学校给的教学大纲来。
而且还得超前学习。这些二年级孩子阅读的内容，是其它学校三年级的学习材料。
《纽约时报》曾经获得了一个秘密视频，视频是由助理老师录制的。在他们看来，这就涉嫌虐待了。
但是视频里的状态咱们小时候都经历过：
一位老师大声训斥一位在数学作业上出错的一年级女孩，随后老师气愤地撕了这份作业，让孩子去坐平静椅（calm down chair）。
成功学院不仅是对孩子有高要求，对家长也同样如此。家长要签署一项承诺书，承诺每天晚上与孩子一起阅读并监督家庭作业。再到后来，成功学院干脆给家长评分，看他们在监督孩子方面做的好不好。
04.
这种模式咱们司空见惯，但是对于美国人来说，确实有点吃不消。
一个匿名的父母团体向校长发送电子邮件，说这种惩罚性气氛太恐怖了，他们的孩子不断的做噩梦，有些孩子一提到上学就呕吐。
这个学校的老师受不了这样压抑的环境，流失率也很高。
但是无论学生老师有什么反应，好不好，看疗效。
这么严酷的管理下，成绩果然出奇地好。
根据美国标准化测试的结果，这个学校95%和84%的学生在数学和语文测试上得到了优异成绩，而在美国的其他公立学校里，这个比率分别只有36%和38%。
但是故事并没有结束。
不像咱们把孩子送进大学就不管了，美国人继续跟踪从成功学院出去上大学的学生。
惊人的是，成功学院的学生考上大学以后，竟然有高达70%的比例，不能在六年之内从大学毕业。和来自普通公立高中的学生相比，他们的大学毕业率低得惊人。
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比如因为家庭困难而被迫退学。
但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这些学生从小学到初中、高中都是在老师的严格管束下学习的，到了大学没有人来告诉他们应该做什么、怎么做。美国很多大学都是宽进严出，学习靠自主，这让许多学生无所适从。
就连成功学院现任校长安德鲁·马龙（Andrew Malone）都说：“ 习惯于一秒一秒地保持警惕的学生发现，在不受监督的情况下很难管理自己的时间。”
美国社会各界也对这种军事化管理的教育模式进行了广泛探讨。
一位教育家说：“集权和专制制度确实是效率最高的制度，因为它能迅速把事情办成 —— 可问题就在于，教育想要培养出什么样的公民？在独裁的环境中教育孩子，习惯了被安排的人生，那他们在生活中能够独立且有自主意识吗？”
05.
写这篇，是因为看到一个问题：怎么看待衡水模式？
当时我回复：取决于家庭环境以及自己希望孩子未来成为什么样的人，没有好与坏，只有适合与不适合。
成功学院是纽约最大的特许学校，学校里大多数学生是黑人或是拉丁裔，大约有三分之二的学生来自贫困家庭。有些贫困区附近到处都是流浪汉和罪犯，成功学院的创办人说：“你知道吗？我们这里有的学生宣称要杀死别的学生。”
在任何社会、任何时代，社会都是分层的，没有例外。
经常能在媒体上看到这样的标题：美国在用快乐教育完成阶层的残酷划分。其实这样的说法并不准确，因为在美国，教育的分层并不是“快乐教育”与“非快乐教育”，而是穷人应试教育、中产素质教育、富人精英教育。
贫困区的孩子接受不到好的教育，而成功学院某种程度上改变了这些贫困孩子的生存环境，让他们完成基础教育、养成严格的纪律，甚至部分还能大学毕业，这其实是了不起的成就，也是很多学生和家庭感激成功学院的原因。就像衡水模式，也让许多贫困家庭的孩子考上大学、改变命运。
然而，大多数的我们，并非处于这样的境况。
06.
在《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爱丽丝发现自己正处在十字路口。她问猫：“请问，离开这里我应该走哪条路呢？”
猫回答：“这主要取决于你想去哪儿。”
爱丽丝说：“我并不在乎去哪儿。”
猫打断她的话，回应道：“那么，走哪条路都无关紧要了。”
当你在不同教育模式之间摇摆时，不妨停下来，先看看你想去哪儿，以及现实能允许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