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爸爸们年轻时都做过什么正经事?

  其乐无穷

  一个拍武汉人童年往事的视频博主出圈了,他的ID叫“擂拱子的老特”,或许你也刷到过他。

  包括我足球队里,那位抖音连刷十下,全是三笘薫过人集锦的95后前锋。

  马上就要开球,他还拿着个手机刷“老特”的《硚口商场》。

  “老特”讲硚口商场。

  年轻人常常对过去不屑一顾。“他不一样。”球友说,“老特”是80后,讲的是属于新一辈人的老武汉。

  “我用学英语的理由,和在地上打碾滚的理性方式,最终,花了老娘5、6片(百元钞),买下小霸王学习机。”讲的是老硚口商场。

  “迪吧滴嗨碟啊!”只有他记得江汉路嗨碟斌留过长发、剃过雷子,还给画面衬上《阿飞正传》的电影配乐,斌斌生前模糊的面目俨然有了点汉口阿飞的意思。

   陈璨视频截图

  日剧《初恋》热播,他想起1999年听宇多田光《first love》,话头一转:六渡桥新华电影院,读初中的他第一回喊了女同学,结果看了一部“一刀冇剪的《泰坦尼克》”。

  1991年,除了发大水、老汉口站停运,那一年竟然小虎队来了武汉两次?有图有真相。

  “1995年,我在钟家村买了一盒名为‘魔鬼的士高’的磁带,我才晓得,莫斯叫嗨。”讲的是汉阳西大街的故事。

  玩青少年宫的跳伞塔;在黄鹤酒楼挂眼科流涎;在海员俱乐部游泳,7米的跳台上去了不敢下来。

  就像隔壁的发小回来了,宵夜到了下半场,怀旧也到了集体高潮,“擂拱子的老特”讲完了,留言里武汉伢们接到讲。

  看射雕那一集,当年晚上武汉人都跑到小卖部看射雕,“这是会做生意的老板,看电视要抽烟,要吃瓜子啊。”

  留言里有人接话,那时候街上小贩也在做射雕的生意,当年分子钱(硬币)是铝做的,街上有“铁匠”,给他5块钱的分子钱,他给你捶成一把“郭靖的匕首”。

  “每天不一样”以前,武汉马路多是“洋??路”(老式沥青路),夏天太阳一晒就化,穿拖鞋出门换二厂汽水,一跑鞋子就粘在路上,回来脚上都是黑的……

  按捺不住好奇心,我联系到up主本人面基。

  崇仁路茶市,一见面,桌上两盘瓜子一泡茶,古铜色打火机压着两包黄鹤楼。

  烟茶拉满,崇高礼节。“您这太抬庄了。”我深谙老杆礼仪,老武汉吐槽别人不上道会说“不烟不茶”。

  他叫陈璨,平头山羊胡,一身黑色运动装,微微发福。

  他的武汉话沙哑、急促,让我想起童年遭遇“洗钱”,“诶,小伢,身上捅(带)了钱冇?”

  形容一件事和他无关,“怪到萧家屋滴婆婆。”说发小,“窝sei(尿尿)和泥巴长大滴。”

  这种“打牛”武汉话,是80后武汉伢的标配。

  何祚欢老师说过,早先武汉话蛮温柔,见面“nia(您家)吃了冇啊~”这个啊字音调上扬,有亲有敬。

  70多年前,武汉蜕变为重工业城市,50后多半进厂当工人,或者跑船,说话要快,要大声,要有重音,斩断尾韵,斩钉截铁,这才扛得住机器轰鸣人事沸腾的场面。黑铁时代的武汉话,底子里带点狠劲。

  50后生养80后,80后少年时代老特老娘(爸妈)下岗,自己操着家传武汉话满街晃,成就了打牛武汉话的末代大流行。

  陈璨1983年出生,他老特就是长航跑船的。小时候住在南岸嘴的码头上,船停过来,他就上船找厨师讨炸圆子吃。

  后来他成了湖北台的编导,再后来在深圳的某家公司工作十年,直到前年出来。

  出来就开始拍武汉,一发不可收拾。

  ID“擂拱子的老特”是他老婆起的。

  擂拱子是武汉男孩的角斗游戏。两人对面,各抱起一只脚,金鸡独立互相冲击,倒地者败。

  陈璨说,30年前的郭茨口,他没输过一场角斗,高的挑,矮的压,玩的就是技术。

  老特,武汉话的老头。陈璨有两个伢,“老婆说屋里有三个伢,我是长不大的大伢。”

  他尝试跟伢讲自己小时候,伢不感兴趣,想象不出来那些七的八的,只是吐槽,“爸爸又要去看老房子。”

  武汉人和武汉人的童年并不相通。80后的童年过去30多年了,武汉变化太快,得赶紧讲,讲过才算留住了。

  武汉三镇老城区陈璨都住过。从小时候南岸嘴住的趸船搬家搬到郭茨口,家里人在汉口车站路夜市摆地摊,他在里分睡竹床,暑假跑到硚口长堤街的嫁嫁屋滴……

  记忆结蛛网,他沿着老地图,走进新武汉。

  硚宫(硚口工人文化宫)有一部分变成了商品房。太平洋铁桥村在拆,他翻院墙进去……边走边拍,穿越时空。

  巷子里的街坊戒备心强,本来不是很愿意和陌生人聊天。

  但是陈璨的视频里边,街坊似乎不防他。他拍长堤街,一个爹爹跟他讲这条街的历史,生怕讲错,还带他去找邻居聊。

  “逗街坊喜欢是有秘诀的。”我约他一起扫街,约在硚口汉中路,在长堤街和汉正街中间。

  先买包烟。爹爹抽,婆婆也抽。不抽也要给。

  “你问街坊住了几多年,哪些房子是老房子,要他讲讲,他才不讲咧。”

  太平洋那一集里头,他偶遇一个90多岁的婆婆,婆婆兴起唱儿时童谣又戛然而止,“我只跟你唱四句,不跟你唱那多。”

  “她不认得你,凭什么跟你表演咧?”

  逛巷子跟老街坊聊上天,陈璨有几招“起手式”。

  你问这个房子原来有么历史,他保证不理你。但问他小时候玩过火柴盒子没,爹爹恨不得起来抢答:肯定撒!有时候还拿着做坦克……

  武汉的爹爹们就是一群巷子里的老彼得潘。

  有的能把年轻时的工友都忘干净了,但一说小时候拍洋画的玩伴,他连别人小名都记得。

  一群爹爹婆婆坐在汉中路路口的小卖部前晒太阳,其中一个瘦爹爹叼烟盯着我们,“要搞么斯?”

  陈璨走过去,“叔叔,我想请教一下,原来小时候躲猫,捉到人要说句话,我有点记不起来了。”

  “喊电棒撒!我们叫捉特务,捉到了,就把特务电麻了,不能动了撒!”瘦爹爹抢答。

  爹爹越说越嗨,带动一群爹爹,不等陈璨问,从滚铁环讲到拍洋画,又说起打珠子。

  一个爹爹打着手枪手势,说他小时候用橡皮筋自制一个火药枪,上边绑着纸片,打到身上特别疼,起一个大包。

  一位70多岁的爹爹开心了,邀请陈璨到家做客,说要传授他秘诀。

  “我身体不好,医生不让喝酒,现在在用秘诀保养,你来看!”爹爹掏钥匙开门。

  陈璨不拘谨,“哦,那您秘诀被我晓得了,那不就不是秘诀了。”

  爹爹皱眉,“不要紧撒!我对门有个老中医,老得眼睛看不清楚了,那天要我给他读药方,我记住了。”

  随后,爹爹掏出一沓小抄。

  “啊!您家蛮贼(聪明)咧,把别人秘籍抄下来了啊?”

  他的秘方就是把中药放在酒里泡一下,再喝酒。

  “不能喝酒,可以喝药酒是吧。”陈璨撩了一句。

  “我的秘诀就是要开心!我十岁喝酒,喝了六十几年酒,怎么戒得了?”

  ///

  陈璨说起很多80后都看过的电影《八月照相馆》,他印象最深的不是爱情故事,而是患白血病的男主和他父亲的互动。

  男主害怕自己死了父亲看不了录像,他给父亲讲解,把使用方式写进遗书里,父亲学不会。他很急,和父亲大吵起来。

  “它会让我回忆,武汉男将跟自己老特的关系也是这么微妙。”

  拍洗马长街的那一期,他在巷子里遇到一个小孩。

  小孩每天去莲花湖玩,后来他家和莲花湖中间修了围墙,他就每天踩砖头翻墙赏湖。

  墙还满高,陈璨翻上去很不容易,他瞪大眼睛,指着围墙,“你爷爷同意你每天勒样翻呐?”

   陈璨

  陈璨喜欢陪伢看动画片,伢看睡着了,他继续看。他喜欢《麦兜响当当》,里边有一集,麦兜的妈妈带麦兜看刘德华演唱会,“刘德华才开口,麦兜说他想窝sei(尿尿)。”

  华仔唱歌怎么会有人尿遁!他也有过突然想窝sei的感觉。闲下来去扫街,他发现小时候逛过的巷子大多都拆了,童年记忆慢慢消散。

  直到在汉正街走过一处名为新安书院的老建筑,摸着青砖纹理,他情绪上来了,无数回忆浮现,突然间有点尿意。

  这是一种颅内高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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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电影院看过一刀没剪的泰坦尼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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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标题:《武汉爸爸们年轻时都做过什么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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