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国博里耶秦简展：秦朝就有乘法口诀表，基层官吏也要严格记考勤
公元前221年秦灭六国统一中国后，在中央设三公九卿管理国家大事，在地方上废除分封制推行郡县制，实行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奠定了中国此后两千年大一统王朝的统治基础。然而，短短十几年的历史存在，语焉不详的文字记录，无处不在的深刻影响，使我们对秦朝的政治经济制度以及官制运作既清晰又模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历史谜团。
2002年，湖南武陵山腹地的湘西龙山县里耶镇出土了38000多枚秦简，成为21世纪以来我国最重要的考古发现之一。如今，“小城故事——湖南龙山里耶秦简文化展”在国家博物馆展出，175件（组）里耶秦简，携手35件（套）国家博物馆馆藏秦代文物，静静讲述数千年前里耶古镇的“小城故事”。
观展·亮点
40余枚简牍首次公开
“北有西安兵马俑，南有里耶秦简牍”。秦简是战国时期（公元前475年至公元前221年）的秦国及后来的秦朝遗留下来的简牍总称。一个时代浓缩于一座城，一座城又浓缩于片片木简。据介绍，里耶出土秦简的数量是此前全国发现秦代竹简总和的十倍，总计20余万字。已清洗的秦简纪年从秦王政廿五年（公元前222年）至秦二世胡亥二年（公元前208年），纪年完整，资料翔实，实属国内外罕见。里耶秦时属迁陵县，里耶秦简多为迁陵县署日常行政管理文书，包括户籍变化、田租赋税、劳役徭役、仓储钱粮、兵甲物资、道路里程、邮驿津渡管理、刑徒管理、祭祀先农以及教育、医药等政令文书，全方位地展示了秦时县级政府行政管理模式，是秦朝行政体制和社会风貌的缩影和代表。此次展览分为“秦城迁陵”、“秦人生活”、“秦朝县政”、“一统之制”四个部分，精选了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与里耶秦简博物馆收藏的175件（组）里耶秦简，结合35件（套）以阳陵虎符、始皇廿六年铜诏版等为代表的国家博物馆馆藏秦代文物，通过秦朝时期的小城风貌、秦人生活和县政状况，以小见大，充分展示秦朝大一统中央集权制度在全国有效实施的真实状况。
国博介绍，本次展览是里耶秦简首次在京系统展出，其中有40余枚简牍为首次对外公开发布。为公众了解秦朝文化打开了一扇窗，让大家可以近距离地感受当时秦朝人所书写的“工作日志”。与此同时，展览配合以出土秦简的一号古井场景还原，增强观众的场景体验，并采用了丰富的多媒体展示和互动形式，通过视频、投影、互动游戏、多媒体互动等展示手段，增强了观众的互动性和趣味性，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现秦简文化、秦朝文化。
证实当时设有“洞庭郡”
现场展出的“迁陵洞庭郡简”来自里耶秦简博物馆。初看它时，几乎难以辨认这件重磅文物表面上的原始文字，经过考古学家的精心探究，还原出了“迁陵”“洞庭郡”等字样。
专家介绍，《史记》、《汉书》等文献记载秦始皇统一全国后分天下为三十六郡，抑或是后来专家提出了四十八郡，均无“洞庭郡”。里耶秦简中频繁出现“洞庭郡”，证实了早在秦始皇统治时期就设有“洞庭郡”，洞庭郡下辖迁陵、酉阳、沅陵、临沅、無阳、零阳、辰阳、索、门浅、上衍、新武陵、沅阳等县。显然，里耶秦简中“迁陵洞庭郡”木牍，颠覆了历来学界关于秦朝行政区划的结论。
从历史记载看，秦朝统一全国后，结束了数百年的争霸、兼并战争，社会相对稳定。此时的迁陵是洞庭郡一个重要的后勤供给基地和军队休整、训练营地，生活安逸、经济繁荣，县城内外、酉水码头等地热闹非凡，一度曾是里耶古城的黄金时代。
观展·读宝
秦人怎么算账?
最早乘法口诀表跟现代惊人一致
秦人的“衣、食、住、行”什么样？这批木简勾画出了一幅生动的迁陵县基层民众的生活画卷。
乘法口诀是儿童启蒙必背的运算工具。在里耶古城遗址一号井里出土的乘法口诀表，因木牍上的乘法运算顺位从“九九八十一”开始，因此被称为“里耶秦简九九乘法口诀表”。
作为里耶秦简博物馆的镇馆之宝，这套乘法口诀表木简是我国目前考古发现最早、最完整的乘法口诀表实物，与现今生活中使用的乘法口诀有着惊人一致，主要用于计算土地面积、收成、税收和日常生活中各种数量运算与统计。其中，“一一而二、二半而一”的记录，表明我国古代九九术是以加法为基础发展而来，十进位制和九九表是古代中国对世界文化的重要贡献。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唐诗中描绘的家书雏形，最早也可以从里耶古城中找到踪迹。现场展出的两片“家书木牍”共527字，分别是士兵“惊”写给兄长“衷”的信和“惊”、“黑夫”兄弟共同写给“衷”的信，这是我国目前已发现最早的家书实物。从释文看，木牍上的文字充满他们对故乡及亲属的思念之情，“衷”死后还将家书随葬墓中，放在陪葬木箱的中部位置，可见他对家书的珍惜。
人口怎么管理?
秦人也有“户口簿身份证”
专家介绍，秦朝建立了完善的户籍制度，用来协调国家资源、维持正常统治和社会秩序，并确保国家的财政收入。里耶秦简中有很多关于各类人口管理的档案资料，包括常居人口、流动人口、奴隶等，反映了秦朝人口管理制度已相当完备和严密。各级政府借助这种人口管理模式，既便于地方官府掌管辖区人口，稳定社会秩序，又可以使中央机构掌控全国各地的人口情况，确保国家赋役的征调。
“南阳户人荆不更蛮强、子小女子驼”，现场刻有以上文字的“户籍简”，就类似于今天的“户口簿”。其特点是一木简记一户，又称“户版”“户籍”，乡是户籍正本的管理机构，副本则保存在县级官署。里耶北护城壕出土的一批户籍残简，登录的各户籍贯都是“南阳里”。
另外，流动人口在要塞、渡口等重要场地经过关卡，需凭持有合法证件放行，符、传、致、节等通关文书上面要写明持有人的姓名、性别、年龄、肤色、身份、关系等，以便过关时核验，类似于现在居民的“身份证”。
观展·解码
秦朝基层官吏如何考核？
“工作日志”严格记录考勤考绩
秦朝基层行政机构的官吏数目庞大，因此形成了一套完备的考核官吏制度。严格考勤、考绩，实行效率管理，以促使官吏提高工作效率。从现场展出的里耶秦简中，可以看出迁陵县的县政运行情况。简文有不少关于迁陵县行政官吏的工作考勤、考绩记录，既记录了他们的工作日数，也详细记录了工作内容，并作为对他们实行考核的依据。
在部分“官吏出勤考核简”中，记录着迁陵县官府吏员处理的日常事务，类似于今天行政机构人员的工作日志。从这些记录可以看出，凡属于行政事务，事无巨细都记录在案，以免失职而导致不必要的损失。
秦朝公文如何“保密”?
木简封缄后须上封泥
秦朝统一文字后，行政机构在处理官方文书时多使用由篆文俗体演变而来的隶书，公文也逐渐成为官府机构间传达政令、交换信息的载体。
在秦人办公的木牍中，有上行公文木牍、平行公文木牍、下行公文木牍三类。从木牍释文看，向上级发文称“敢言之”，向同级单位发文用“敢告”，向下级发文称“告”“谓”，并有专人处理往来文书的管理，称为“刀笔吏”。
在秦朝时，公文制度已颇为成熟，且非常重视“保密工作”。公文书写完毕后，为防止传送中被私自拆阅，要对公文进行封缄。封缄方式是在写有公文的简牍上盖一块被称为“检”的木板，然后用绳子将“检”和文书简牍捆扎在一起，在“检”上放上封泥，再在封泥上盖上负责管理的印章，最后在“检”上写上文书的收发地址、邮件人、邮传方式等。
现场展出的“迁陵以邮行洞庭”邮书封检木牌，是中国最早的信封。一侧的展台上还有一件“封泥匣”，是封检上安放封泥使之固定的木匣，在封泥四周可看出明显的受压痕迹，表明使用了封泥匣，反之则没有使用。
另外，从其他几件秦简还可以看出，文书的收发、传递都有水漏计时的时间记录，且已精确到了年、月、日、时、分，还分为白昼、夜晚分别计时。这也表明，秦简的公文收发记录相当详细，文书的数量、发送机构、发往地点、何人封印、传递方式、收发时间、文书持送人等全部记录。
皇帝权威如何体现？
阳陵虎符代表绝对军权
展厅内展出的阳陵虎符和铜剑则是国家博物馆馆藏珍品。专家介绍，符节是中国古代朝廷传达命令、征调兵将以及用于各项事务的一种凭证，目前所见最早的符节是战国时期的。阳陵虎符是秦始皇调动军队的凭证，用青铜铸成卧虎状，可中分为二，虎的左、右颈背各有相同的错金篆书铭文12字：“甲兵之符，右才（在）皇帝，左才（在）阳陵。”意为此兵符，右半存皇帝处，左半存驻扎阳陵的统兵将领处；调动军队时，由使臣持右半符验合，方能生效。虎符代表着皇帝对军队的绝对支配权。
剑是近战刺杀的短兵器。据介绍，西周、春秋时期的铜剑较短，主要用于防身；战国至秦，成为步兵、骑兵普遍使用的武器。此次展出的国博馆藏秦代铜剑通长94厘米，呈兰叶形，扁茎，格隆起呈菱形，剑身中部起脊，两面共计四纵四锷，近锋部束腰；采用双合范铸造成型，剑身与茎为一次铸成，剑格单铸，套合于剑身与茎的交接处。该剑于1974年从陕西西安市秦始皇陵兵马俑坑出土，本应是实用器，但无使用痕迹，当是从武库中取来直接放入兵马俑坑。
来源：北京晚报
记者 李祺瑶 文 程功 摄
简牍图片由国博提供
观展提示
时间：展期至9月6日
地点：国家博物馆南1展厅
流程编辑：孙昱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