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老小孩”的微笑，95后博士团暑期返乡带来火爆乡村课堂
穿上最喜欢的裙子，将头发用梳子反复整理，河南省焦作市武陟县中水寨村54岁的村民白时翠高高兴兴地去村民活动中心上课了。这个夏天，她经历了许多个“第一次”：第一次化妆、第一次拍写真、第一次有人手把手教如何用智能手机……这些新鲜事儿均源自上海交通大学一支9人实践团。团长正是村民们看着长大的妮儿——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2021级博士生马姣姣。7月9日至14日，马姣姣率团员们围绕提高村民的媒介素养、拍摄记录乡村文化影像、助推文创产品发展等内容开展了一系列的志愿服务活动。
生在乡村、长在乡村，作为家乡发展的亲历者、见证者，95后马姣姣发现，这两年村子里的年轻人少了，不会视频、不会手机支付、拿快递，甚至被一通诈骗电话急得满头大汗的老人越来越多。“现在经济条件好了，交通更便利了，但一部手机却难倒了很多人。硕博期间，我在导师指导下，一直关注老年人数字融入的相关话题。老人们不应该被时代落下，乡村也不是只有面朝黄土背朝天，这里还有很多美丽面有待发掘和宣传。”马姣姣说，“作为河南妮，我想为家乡发展出点力”。
火爆的乡村课堂，一老一小学习热情超乎想象
“妮儿，你给我看看怎么用微信发红包”“前脚学会后脚就忘了，每次想和孙子视频都要满街道找人帮忙”“听说手机里就能查社保余额，我怎么按”……令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数字技术赋能乡村振兴”暑期实践团成员们没想到的是，首节面向老年人开设的“手机课”，现场满满当当坐了近60名“学生”。一小时的课程，非但没有同学走神，大家学习的劲头还很足，不仅主动复盘课上的内容，不少人还要求“加课”，再多学点操作。
马姣姣说，这个实践团一共9名同学，博士生6名、硕士生1名、本科生2名。博士生中还有一名来自肯尼亚的留学生。早在今年6月，团员们就每周一次组会，策划相关活动，初步确定了开展与智能手机使用相关的媒介素养课，并为村民义务摄影的目标。但是，现实问题在于，这支高学历队伍只有少数成员有授课经验，怎么给老人们上好生动的课？
为此，团队没少头脑风暴。一方面，马姣姣拿出了自己之前的调研访谈数据；另一边，大家则在村支书的帮助下，提前了解村民们的实际需求，定下了多个乡村老人手机使用的内容供选择。让大家印象深刻的是，开课当天，村里气温体感高达40℃，但村民们仍旧顶着烈日前来上课。
中水寨村的手机课不仅在村内受好评，消息更传到了隔壁村。而后，实践团走进邻村——东水寨村，手把手教乡民们使用智能手机。在大学生的帮助下，有老人靠自己给远在城里的孙女拨通了第一个视频电话，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孙辈；有老人现学现卖，当了一回摄影师，给“同学们”拍好照片并顺利发到家人微信端；还有老人回村示范起如何用手机App查询社保余额……
为引导儿童健康地使用网络，这群大学生还开设出儿童媒介素养课程，以趣味情景扮演和游戏互动，引导孩子自主思考智能手机使用的益处与弊端，识别互联网成瘾行为，学会在网络世界中保护自我隐私与安全、获取有用的信息。
这些课程在无形中拉近了大学生与村民的距离。得知大学生要免费给大伙拍照，不少村民特意穿上了最喜欢的衣服，前来体验。“我们给40多位老人孩子化妆、拍照。许多乡亲刚开始很拘束，不好意思主动拿道具或做简单的妆造，但最终在引导下放松下来。我们定格了他们美好的瞬间，也走近了他们人生的故事。”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2021级博士研究生姜姗说，看到成片后，村民们竖起的大拇指让她成就感拉满。
直播带货，推广“中原写福第一村”
目前，在村民活动中心，50余张由大学生拍摄的村民写真正在墙上展出。照片里的村民熟悉又陌生：72岁的前煤矿工人韩小闹戴着草帽、老花镜，露出一口白牙；在田里耕耘了一辈子的白时翠难得化上淡妆，笑容灿烂；满头白发的何秀英头顶一束鲜花头环，双手捧着一张“老小孩”般的笑脸；黄根凤搂着两个孙子朝着镜头古怪比“耶”，幸福感溢出屏幕……上海交通大学的学生们不仅用一张张照片记录下村民们的美好瞬间，更从访谈中得知这个曾经的贫困村从脱贫走向致富之路的故事。
中水寨村地处黄河北岸平原地带，全村655户、2602人。2014年，该村被定为河南省级贫困村，有建档立卡贫困户124户、489人。2017年5月至2021年3月，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博士毕业生马应福担任驻村第一书记，带领该村于2018年底脱贫摘帽，中水寨村被武陟县委表彰为“抓党建促脱贫攻坚先进村”。作为土生土长的村民，目睹学长对家乡发展所作的贡献，马姣姣深受启发。同为交大学子，是否可以利用暑期实践再为家乡的发展出点力？于是，在她的组织下，团队把目光投向当地特色——“福”字文化。
早在2015年，中水寨村就成立了书画协会，2019年被河南省省直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和省直书法家协会命名为“中原写福第一村”。顺着这点，上海交通大学电子信息与电气工程学院2019级博士生孙其芳建议：“村庄可以在电商平台上开设‘中水寨福’品牌，未来，除了售卖‘福’字书法作品外，还可以将福字元素融入手工艺品，打造系列文创产品。”
说干就干，为了推广“福”字文化，这个实践团不仅协助村民将福字文创产品成功上架到新媒体平台，团队还开通了直播，通过介绍当地福字文创产品，助力推广福文化。
扎扎实实为乡村做点什么，这是一个开始
有意思的是，这支9人的暑期实践团中，7人自小生活在城镇，此前并没有乡村经验。这次实践也是肯尼亚留学生、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22级博士生诺亚第一次走进中国的乡村。对这批中外学子而言，深入乡村的过程，也是认识乡村、读懂中国的一次良机。
暑期课堂上，最受村民欢迎的，当属诺亚。这名高个子、黑皮肤的外国人性格开朗，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中水寨村党支部书记王焕焕笑称：“这段时间，诺亚走到哪，哪就是一道风景线。”在上海交通大学留学生群体中，诺亚一直被认为是一名“中国通”，但他坦言，走进中国乡村后，才发现这里和想象中大不同。“总的来说，这次体验让我感受到了当地浓厚的人情味，帮助我更好地理解了中国的传统文化和现代社会发展，以及乡村振兴带来的实际效果。”
2021级博士研究生崔洁主要负责老年人媒介素养课程。“在与老人的交流中，我既开心于一些老人已熟练掌握手机支付、音视频聊天等数字技能，又忧心于仍有部分老人，尤其是高龄老人，依然在使用老人机，与数字社会脱轨。他们认真地用同学的手机学习操作的样子深深触动着我。”崔洁说，未来，她仍会不断思考，通过调研等形式研究如何帮助高龄老人、使用老年机的老人更好地融入数字时代。
这次暑期实践，并非马姣姣首次聚焦家乡。在2019年3月她就以志愿者的身份加入驻村工作队，参与扶贫、防疫、直播带货，上门辅导小学生功课。2022年，作为学院2021级博士生党支部书记的她组织党建实践团，在中水寨村开展了“元村书屋：元宇宙技术下的VR农家书屋迭代者”暑期实践，探索推动农家书屋数字化建设的策略。
这些实践和志愿服务既给家乡带来了关注，也将马姣姣推到了聚光灯下。通过她的故事，越来越多大学生关注到乡村建设。荣誉、光环是鼓舞，也是压力。怎么能扎扎实实真正为家乡做点什么，是她一直在思考的。“青年人就要自找苦吃，何况我本来就来自乡村。”马姣姣说，下一步，她还想联系电商平台进一步做好直播推广，帮助家乡文创及农产品走出河南，被更多人看到。
作者：吴金娇
编辑：储舒婷
责任编辑：樊丽萍
图片：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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